第102章 101.侍中的工作（五）
群臣下朝后，北宫钟鸣回荡不休，德阳殿大门关闭。
一片昏暗中，九名宦官，四人一组，拉开竹帘，各自手捧衣物，小步趋行，朝着帝姬法座走来。
为首之人，与刘备一样，头戴貂蝉冠，若不是侍中，就该是一位中常侍。
那中常侍长相柔美如少年，脸上挂笑，若非有女孩的特征，刘备真以为她是个男孩儿。
细看之下，还真不是男孩儿，而是在脸上涂了大量白粉，真实年龄，应该要比刘备大几轮。
阿大也不看她，只问她：“赵常侍，张让哪里去了？”
刘备这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十常侍二把手，赵忠。
赵忠手捧帝姬常服，笑着回答说：“请陛下见谅，二祖宗曹节病危，前些日子丢的药，至今没能找到，二祖宗对张常侍很重如山，因而……”
“朕知道了。”
阿大不与赵忠对面，显然不想听到有关二祖宗曹节的事情。
毕竟让侍中杨彪揭发，让司隶校尉阳球弄死老祖宗王甫，就是刘宏的意思。
听见两人对话，刘备这才知道，张姬偷来的“阿扁”并不是给阿大用的。
而是给上一代十常侍的曹节用的。心中这才安稳了些。
然而，一些不好的猜想还是浮上心头。
比如，中常侍曹节死后，聪慧的刘宏突然变笨，完全痴迷于男女之事。
比如，刘宏竟然在五年后，喊出那句“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
那时的刘宏都快三十了，一个女人二十岁喊不出这话，三十岁却喊得出这话，这是什么缘由？
如今的阿大，怎么看都是个极要面子的女孩子，根本喊不出那种丢脸的话。
怕也只有服用了“阿扁”，才会失智到喊宦官当“父母”。
阿大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服用“阿扁”的？
难道是从曹节死亡之后？
……
……
刘备整理好朝服，准备往侍中寺报道。
今天要拜见长官乐松，还要和同僚曹炽、张钧叙一叙，尽快熟悉职场。
然而，阿大却没想那么快放过刘备。
赵忠正在服侍阿大穿衣，阿大却看向了刘备，扬起下巴说道：
“刘玄德是朕的侍中，叫玄德姬来做。”
赵忠没有任何表态，转过身来，低下脑袋。
“原来，您就是玄德姬，那就请吧。”
她想，您这种出身世家大族的人物，哪懂伺候人的门道？
可没成想，刘备从小就是伺候范阳卢植长大的。
卢植每年十月岁首，代表乡亲妇姥祭祀天神，都是由刘备为她易服。
小黄门引以为傲的那点儿本事，刘备早在十岁前就掌握。
只见他拿好秋白袍，三下五除二，给阿大系好带子，戴好梁冠。
几个人未必弄得好的家务事，交给刘备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感受到赵忠怨毒的目光，刘备知道，抢人饭碗如杀人父母，何况自己又不是靠着伺候人吃饭。
本着不得罪赵忠的念头，刘备向后退了一步，对赵忠行了一礼，打算不告而别。
赵忠也是小黄门混到今天的内廷巨宦，见刘备如此识趣，连连点头，心想，这个朋友还是可以交的，打算接手下面的工作。
岂料，阿大忽然抓住刘备的袖子。
“朕要更衣，让刘侍中来。”
更衣？
什么是更衣？
司马光《资治通鉴》有云：“（孙）权起更衣，（鲁）肃追于宇下”
张姬《伤寒杂病论》有云：“呕而汗出，必数更衣。”
更衣就是更衣的意思。
赵忠见刘备吓得眼睛都瞪大了，捂嘴窃笑。
阿大却说：“笑什么，更衣本就是近臣分内事情，侍中为朕抱虎，难道有错？”
汉代更衣之器，名曰：“虎子”
列侯用铜虎，藩王用玉虎。帝姬的则是用白玉虎。
只见赵忠把一个白玉做的小老虎，双手递给刘备。
玉虎像只白色的小猫咪，张大嘴巴打哈欠，十分可爱。
“刘侍中，请吧。”
刘备见赵忠一点儿也不生气，看样子也是个乐子人。
“替朕端好。。”
刘备当时就傻眼了。
他想溜。
八个小黄门，四人一组，腰间佩剑，立于身后。
全她妈是武装宦官！
他除了抱住小老虎，还能怎么办？
这就是侍中的命啊。
等刘备一晃神之后。
他已经站在南宫侍中寺门前。
此时已经是未时，下午两点左右。
阳光西斜，照在刘备白皙的脸上，就像一张唯美的油画。
曹操的姨母，曹仁的母亲，侍中曹炽捂着嘴巴，剧烈咳嗽了两声，才对刘备笑着说道：
“玄德可真有福气，第一天就穿上了御府令出品的御府衣，还熏了椒房之香。”
刘备苦笑两声，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双眼无神。
现在他穿的不是原先的衣服。
刘备原本的朝服去哪了？
……
……
《史记》有云：“是日，武帝起更衣，子夫侍尚衣轩中得幸。”
宣德殿的床榻上，
少女红着脸，搂紧身上这件明显大一号的秋白袍，捂着痛痛的肚子，
自言自语道：“哥哥，这次朕对你的表现很满意。”
“你和曹阿瞒那晚的事情，朕就暂且保密，不会让崔州平知道。”
“凤囚凰的本事，朕已经教了你一式，你知道该怎么用。”
……
……
刘备走在回家的路上。
失魂落魄，六神无主。
耳边响起大胖子刘欢唱的主题曲。
不是《三国演义》里桃园三结义的《这一拜》。
而是《甄嬛传》里，熹贵妃哭得泪汪汪的《菩萨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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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云~欲渡~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他隐约想起阿大对他说的话。
“你若有意，朕会废掉宋氏，立你为帝夫。”
“那你和何氏……”
“你现在也知道，朕守身如玉，刘辩又不是朕的亲女，是朕抱养的，何氏一家不过朕的工具罢了。朕知道你的难处和顾虑，已经给你想好了一个新名字，叫王荣怎么样？”
“五官中郎将王苞是朕的亲信，你就做她的儿子，朕会让虎贲郎王越贴身保护你。”
草她爹。
刘备泪流满面，哭得跟个钮祜禄·甄嬛似的，就差快进给汉灵姬刘宏喂药，垂帘听政，当太后。
我这哪是《三国演义》的剧本啊？
我这是《甄嬛传》的剧本啊。
我要是当了王荣，那不就得跟扶风宋氏、南阳何氏，斗智斗勇？
刘协一生下来，王荣就没了。
我怕是明年得跪。
……
……
步广里。
刘备正对着闾墙拳打脚踢，发脾气，
曹操突然冒出来，咳嗽了两声，刘备一个激灵，停了下来。
曹操关切地问道：“玄德，你怎么了？”
眼睛红红的刘备正在抹眼泪，等心情平复了，才转过身，看到曹操脸上有个巴掌印。
“你的脸。”
曹操哈哈一笑：“我妈打的，为了那两个家奴，不碍事，我来是想说，我未婚夫小丁他，五天后就会到洛阳，玄德，你一定记住我们的约定，做小丁的好朋友。”
刘备“哦”了一声，准备回宅邸，要给子龙、猫猫，还有自家的太尉做饭。
曹操忽然抓住刘备的手腕。
“玄德，我想说，前天晚上，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做那件事。”
前天？
刘备捂住嘴巴，前天夜里的事情，他早就忘了。
那天，曹操给太尉送药，脸脏了，他请曹操进屋，给曹操擦脸，啊不对，按“字圣”许慎的《说文解字》应该叫“沫”，相濡以沫的“沫”。
但曹操没忘了。
曹操知道，她和刘备有戏。
“玄德，我和崔州平，谁更让你满意？”
想到前天，那已经忘记的事情。
刘备冷哼了一声，“你连州平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曹操也不生气，只说：“哦，那我下次努力。”
刘备真想给她一个大耳瓜子。
“还有下次？”
曹操哈哈笑道：“毕竟，崔州平和公孙瓒不在你身边，她们不在的时候，我是不是可以……”
刘备终于迎上她的视线。
“别那么卑微，你其实比州平姐厉害一些，就厉害一点点，至少，她……她没你那么体贴……”
曹操得意极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破坏你和公孙瓒、崔州平的关系。公孙瓒、崔州平在的地方，就没有我曹孟德。我对你发誓。”
刘备疯了。
这曹操也太卑微了吧。
这真的是曹操吗？
曹操不该杀人全家，夺人妻女吗？
曹操从袖子里拿出一本竹简，温柔地说道：
“玄德，我这次来，是代表我家母亲大人，把这东西送你了。”
“什么？”
“《宫廷仪范》。”
曹操把竹简塞进刘备手里：“我奶奶曹腾写的，看了这个，入宫后不踩坑，事事顺利。”
入宫？
刘备当即对着曹操一顿拳打脚踢。
“你也想逼我入宫，你说，你是不是想做果郡王和温太医？”
曹操抱头蹲在墙角。
“果郡王？温太医？她们是谁？你新交的女朋友吗？她们有没有我行？”
刘备打得更狠了。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是根本就不行的问题。”
曹操放心了。
“那就好了，下次约会，我会让你更满意。”
啊！！！
刘备抱头怒吼，真想就地打死这个曹贼！
赶快从洛阳调走吧，不然真的一剑捅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