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2.颍川荀彧（一）
秋风带起落叶，落在曹操的弁冠上，又被刘备的拳风打落。
挨着刘备的揍，蹲在墙角的曹操心里舒坦，身子更舒坦至极。
若两人的距离不够近，那晚曹操哪里能挨刘备的揍，以至于肚子酥酥麻麻，彻夜难忘。
看着曹操一脸陶醉，甘心让他泄愤的样子，刘备也不是铁石心肠，揪着曹操的耳朵，提溜进了府邸，找了些纱布沾上盐水为她敷脸，又给她屁股上来了一脚，这才放她离开。
曹操开心极了，只听那张狂的笑声，刘备就连连摇头。心想着，反正这曹贼在洛阳呆不久，生来就有曹嵩和丁宫这些大人物罩着，不必自己折腾。
那些希望少府曹嵩和中常侍蹇硕斗法的人，已经看到曹操性格上的弱点，自然不介意把曹操性格上的弱点进一步放大。
然而，刘备还是会怕曹操突然出了什么意外，送曹操出门前，握住她的手，认真嘱咐。
“京城掉下来块砖，都能拍死一片六百石的官员，你一个四百石的小县尉，没到那个位置上，就先忍着，别得罪人。”
曹操看出刘备的关心，忽地把刘备拥进怀里。
“没事，我妈不疼我，本初也会罩着我的，而且我出事儿了，你肯定也会罩着我，不是？”
刘备被这句话逗乐了。
你爹妈都不疼你，你还指望我和袁本初疼你？
袁本初那货，到时候不一脚踩死你都怪了！
……
……
果然，两天后。
曹操打死人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死的并不是蹇硕的姨母蹇图，而是中常侍赵忠的妹妹，赵延。
按照《汉律》，曹操制造了十多根五色大棍，把这些违法乱纪的【闾巷少女】当场杖毙。
洛阳令司马防本想稍微处罚一下曹操，就算是给赵忠一个交代，曹操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虎贲中郎将袁本初，表面上什么反应都没有。暗地里，许攸、张邈这些小伙伴力挺曹操，要做“青天大奶奶”，要为城北百姓福祉着想，惩治坏蛋。
曹操果然昏头了，城北那些【闾巷少女】，没有一个不被曹操整过的。
这些人的家长，张让、赵忠，自然是想给曹操一点颜色瞧瞧。
这件事情太小了，自然不会送到御史台，交由帝姬过目。
而是由廷尉、司隶校尉、尚书台负责调查。
负责处理这件事情的长官，一个是廷尉丁宫，一个是司隶校尉杨彪、一个是刑曹尚书卢植。
这些人都是曹贼的老领导，老亲家。
所以，刘备一点儿也不担心曹操去做这个“侯亮平”。
中常侍赵忠声称丁宫与曹嵩结亲，要求廷尉丁宫作为家属回避。
这自然是在逼迫这些人，要给十常侍一个交代。
谁来代替廷尉丁宫，处置曹操呢？
只能从廷尉左右监正里选。
第一人选是廷尉右监正，河南吴整。
此人出身律学世家，河南吴氏，一门四廷尉。
这个家族在法律界的权威，仅次于一门七廷尉的颍川郭氏。
可吴整是谁的门人？
博陵崔烈的门人，更是桥玄桥太尉的门人。
桥太尉一身正气，为了回避此事，一言不发，曹操又没犯错。
难道吴整一个律学世家出身的名士，会跟桥太尉提点的人过不去？
第二人选是廷尉左监正，扶风法衍。
法衍是谁？
刘备的大管家，法正的亲妈妈。
法衍的母亲，扶风名士法真，是太傅胡广的大恩人，没有她举胡广的孝廉，给胡广出头的机会，胡广可能一辈子就是个南郡的寒门小吏。这个老寿星一直活到九年后，董卓进京。
曹操的好友，蔡邕又是胡广的继承人，自然能和法衍说上话。
加上曹操并未犯法。
因此，赵忠并不能把曹操怎么样。
只能“眼不见，心里干净”。
调离曹操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什么时候走，去哪里赴任，上头还没个说法。
而且，曹操似乎还想借着这事儿，闹出更大的事情出来。
比如，让会任之家的【恶子少女】，行刺赵忠什么的。
刺是不可能刺到，但火肯定要撒出来。
……
……
其他人都在关心曹嵩与赵忠，会不会因为曹操这些操作，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曹嵩的态度很明确，和曹操撇清关系，但手下的党羽又袒护曹操。
赵忠的态度更明确，一定要曹嵩给个交代，否则上御史台，弹劾她们结党。
刘备最关心的，不是曹操的际遇。
而是，都有谁在幕后利用曹操搞事情。
“为什么觉得本初姐是幕后黑手，她不是曹孟德那丑八怪的帮手呢？”
郭嘉坐在刘备的腿上，捧着一本《草书势》，装腔作势地看着。
这本书是刘备的老泰山，博陵崔烈送给刘备的崔氏书法的精要，是有史以来第一本谈论书法艺术的书籍。
刘备把这本秘籍送给郭嘉，让她好好练字，郭嘉的小脸顿时黑了下来。
司马徽笑道：“帮手？那还要看袁本初这位亲友是怎么出力的，以及那样出力后，会导致怎样的结果！”
郭嘉回忆了一下袁绍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曹操打死赵延之后。
曹嵩的第一反应是向张让写信，并要曹操去给赵忠负荆请罪，调和自家与“十常侍”的矛盾。
丁宫的第一反应是保护曹操执法正义性的人证与物证，确保曹操接受审判时，不会输在法理与义理。
这两位长辈保护曹操，是做了一柔一刚两手准备的。
可以说是软的不怕，硬的更不怕。
只有张邈、许攸一直在曹操耳边煽风点火，表示支持曹操与赵忠硬碰硬，似乎是在帮着曹操，但除了喊口号，什么也没做。
而且，事情愈演愈烈，逐渐从打死一个人的小事儿，变成“谯县乡党”的两位公卿，与“十常侍”之间的力量碰撞。
袁绍想利用曹操得到什么，不言而喻。
郭嘉与众人推演一番后，点头道：“原来如此。”
刘备问道：“曹操如此处境，若是二位如何破之？”
郭嘉想了想，回答道：“《春秋左传》有《烛之武退秦师》，晋侯秦伯围郑，郑伯请烛之武出山，向秦伯陈说利害，使得秦晋之好，变为秦晋之怨，正可以请一说客，向赵忠进言，使其调转枪头，与袁本初开战。”
“难点在于，谁来做这个说客！”
司马徽回答道：“玄德与孟德交好，在十常侍处的印象也不差，你若肯做说客，一面对孟德陈说利害，一面对赵忠陈说利害，必定可使此事转圜，只是……”
刘备知道，这么做，肯定会得罪袁绍，甚至得罪袁绍背后的袁隗。
“我明白了。”
不得不说，有了司马徽和郭嘉这两个颍川士族，帮他参谋，很多事情都可以不费脑筋。
刘备朝郭嘉脸蛋上亲了一口，起身朝着司马徽一拜，“我家太尉现在搬到宫城内的官邸居住，正好步广里的宅邸闲着，缺一位家丞，老师和小美，可愿到我家做客？”
郭嘉摸着红扑扑的脸蛋，有些遗憾地回答：“我是想去的，可你也知道，我家里很多是袁氏门人，我妈说你和帝姬走得太近，不要我和你亲近。”
刘备又看向司马徽。
司马徽看向桌案上的一朵象征“宇宙”的白花，又看向刘备，摇了摇头。
“闲云野鹤惯了，反正京城里想见识的，都见识过了，我打算过些日子就回颍川种地。”
刘备没有挽留司马徽，反而赠与郭嘉与司马徽每人一块金饼。
自从刘备绑上博陵崔氏这个学阀大款之后，真的是有花不完的钱。
应该说，真不愧是《后汉书·崔烈传》中“铜臭味儿”的典故出处。
崔烈几十亿的家产，一部分是靠贩卖知识产权，一部分是崔氏庄园的地。
虽然土地兼并的过程并不光彩，但到底不是直接抢来的。
郭嘉和司马徽都不是沽名钓誉的士人，也就把这笔钱收下来了。
刘备正在思考，要不要给曹贼当说客，免得她被袁绍那厮忽悠。
冒着被袁绍针对的风险，这笔买卖究竟值不值得？
郭嘉忽然说道：“小哥哥，其实，比起你去做说客，还有一人更适合当说客。”
“谁啊？”
刘备想不出还有谁，他在洛阳认识的人，毕竟有限。
太尉刘宽的人脉，如圣母刘虞、聪明人刘焉、八骏刘表，这些宗室巨头……他仅有一面之缘，缺少深入交流，一试深浅的机会。
小学生郭嘉拍了拍还没长大的胸脯，骄傲地说道：
“我有一个人选，颍川荀彧，这人是我从小的好友，我明天就给你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