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怎么了吗?”
尚水白仔细观察这节被呈现在自己面前的玉臂,若是忽略白的晃眼的皮肉,秋沧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在他的眼睛里面,都不过是美丽的花架子,瘦弱无力,带着说不出的病态,青色的血管是身体上唯一的填充色。
他认为秋沧雨不会平白无故地给他看自己的身体,却不明白秋沧雨为什么会有此问题。
于是他没有马上开口,而是认真的思考着。
【或许是她觉得疼了,想给你看看证据。】
树莓同样疑惑,绞尽脑汁后想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可是我刚才碰的是她的另一只胳膊啊。】
尚水白想的脑袋都要大了,也没有个结果。
半晌没个答案,他像个木头一样呆愣愣的站着。
“尚公子你看,妾的守宫砂没有了。”
直到他看到面前的‘少女’轻晃手臂,给了自己答案。
【守宫……砂?】
尚水白微微疑惑。
树莓快速翻阅资料,弄明白这个词的一次之后连忙给尚水白解释。
【是一种点在女性手臂上的朱砂,在大安朝,每个女性在幼年时就要身上涂抹上这类东西,并且不会被外物去掉,只有与男子交|合,这抹砂色才会消失,所以被用来验证女子|贞|洁。】
树莓挠了挠头,感慨道。
【听着还挺神奇的,应该是一种很漂亮的朱砂吧。】
听了树莓的话,尚水白才弄懂秋沧雨话里面的守宫砂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看着秋沧雨,她今天不再像前几天那样羞涩地不敢看自己,而是专注的与自己对视着,那里面没有了层层水波,反而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神色,像月色下的花瓣,湖水中的珍珠,那是活在深处却又闪闪发亮的东西,却被主人隐藏在最深处。
花瓣用花圃遮挡,珍珠用水面覆盖,没有人有机会得以一见。
尚水白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少女’,一张美丽却冷淡的脸,一双执拗又冷淡的眼睛。
“没有了,就没有了吧,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点一个。”
他目光认真,语气郑重其事,内心却和树莓商量着明天就去街上问一问,看看哪家铺子的朱砂最好看。
“点……一个?”
秋沧雨的眼睛睁大,露出一抹孩童似的疑惑。
见她没有满意的样子,尚水白那以为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而开心的神色也缓缓落下。
“你不是觉得自己手上光秃秃的不好看……?”
说到后面,尚水白本以为自己会得到的来自媳妇的笑容半点没有,‘少女’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浑身一凉。
【我说错了?!】
尚水白一看‘她’失去了表情,顿时心头一紧。
【我猜错了?!】
等着邀功的树莓一声尖叫破了音,瑟瑟发抖几秒种后,悄咪咪地躲到了角落,一声不吭地装死。
树莓可以临阵脱逃,尚水白却不能,于是他硬着头皮地说道:“不喜欢我们就不点,反正你胳膊上什么都没有也好看。”
秋沧雨注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除了紧张与忐忑之外,是满满的真诚,‘他’自认自己不会连续看错同一个人好几次,不得不承认在尚水白的心里,的的确确就是这么想的。
想点就点吗?
秋沧雨用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摩挲着。
见‘她’不再质问自己给错了答案,尚水白悄悄地松了口气,但是一看媳妇一副明显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尚水白心里又开始急了。
他呼叫自己的狗头军师树莓,对方却死活不搭理他,就拿着个屁股对着自己。
“对不起,我错了。”
尚水白拿出了在自己的世界看到的,解决情侣吵架的万金油,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但是肯定先认错就是了。
当他坐到秋沧雨身旁时,‘少女’抬起头看向他。
“尚水白,我居然看不出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此话一出,尚水白愣住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秋沧雨一直都‘尚公子’‘尚公子’的叫他,这次突然叫出他的名字,尚水白却在感到新鲜之余,更多的是一种麻。
不是酥麻,是背后一紧的麻。
他抖了一下身子,随后低着语气说道:“而且,我不傻。”
他看着秋沧雨露出来的皮肤,试探着伸手去够‘她’的衣服,还不忘观察‘少女’的表情,在看到对方没有不满,也没有要阻止他的倾向后,便动作迅速地把‘她’卷上去的手臂上的衣服盖了下来,遮住了一抹白色。
“夜里凉,你身子太差了,别着凉了。”
他小声解释道,怕自己又在不知不觉间惹了秋沧雨的不快。
他觉得有点委屈,自己毕业成绩优异,还有树莓这个同样成绩优异的伴生兽辅佐,换算一下,他的智商就是双倍的优秀,怎么在媳妇眼里就变成‘傻’了。
他见秋沧雨不回应自己,便也安静下来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粉色窗幔看。
【啊!我知道了!】
树莓突然地一嗓子嚎回了尚水白的注意力。
以为它分析出来媳妇为啥生气的尚水白来了精神。
【快说快说!】
【这就是所谓的结婚傻三年啊!】
【结婚……傻三年?还有这种说法?】
树莓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看,因为你有了媳妇,所以变傻了,但是就算变傻也没有关系,因为你有媳妇了!秋沧雨这是在提醒你,她同意当你老婆了啊!】
树莓觉得自己说的有理有据,止不住地点头赞同,但是尚水白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思考过后他反应过来。
【她明明早就同意当我媳妇了啊,才不是现在才答应啊。】
【对哦……】
树莓疑惑,树莓撤退,树莓继续躲在角落默默思考。
这样一直坐着也不是办法,尚水白考虑到秋沧雨病弱的身体,想要提醒‘她’该去睡觉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守宫砂代表贞|洁。”
秋沧雨突然出声,比起之前柔软轻缓的嗓音,此时‘她’的声音听起来低沉了些许,却带着更为隐晦的、只可细品的魅力。
“我没有守宫砂,尚水白,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她’没有去看尚水白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
秋沧雨的内心非常平静,像是一潭死水。
‘她’认为自己早就应该把话掰碎来说给尚水白这个傻子听了,好让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一直缠着他、一直来找他。
“我的身子给不了你,因为它比你想的还要脏。”
他今天下了轿子往房间走的时候,心里面的失望,还有在看到屋子里面等着自己的人是尚水白时,心里面难以描绘的轻松,都在提醒着秋沧雨,他该远离这个人了,他不应该放任一个人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力,这只会影响他的判断。
他没有办法给尚水白自己的身子,因为他不是女子。
不想吊着他、白白耗费他的心意。
正是因为看出来尚水白是真心喜爱着自己,所以才不想要把他当做那些棋子一般利用。
因着这幅容貌被人窥伺,即便亲手抠出来那些男人的眼睛,曾经肮脏粘腻的视线沾满全身的感觉他也忘不掉。更何况满手鲜血又谈何干净,他远比所有人能够想象到的,都更加肮脏。
秋沧雨垂着眼,等待着尚水白的反应,他知道,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自甘堕落,宁愿去当一个妓,也不愿意和他相守。
外面有风吹来,半开的窗户突然被撞开,一阵强风刮进屋内,摇摇欲坠的烛火被吹散,光亮昏暗。
外面依旧灯火通明,吹拉弹唱好不热闹,只有这一角,静谧的像是夜晚的森林。
秋沧雨僵硬的手指被突如其来的温暖惊的微微一缩。
‘她’扭头看去,却只见少年依旧没有半分厌恶的脸。
“脏也不要紧,我既然决定要娶你了,便是你什么样子都不会嫌的。”
秋沧雨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清亮的像是朝阳下的第一滴露珠,而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毫不动摇,信誓旦旦。
‘她’抿了抿唇,喉间干渴,如沙漠中的旅人一样,急需水分的浇灌。
尚水白试探着环抱住他,少年的身体柔韧,却不够宽厚,但是抱住自己的媳妇还是可以的。
秋沧雨没有拒绝这个怀抱。
凌王府内,王府主人从一个檀木盒子中拿出一个物件,确认没有任何错误之后才严肃地收好。
他从书房走去自己的寝殿,步伐带着一点点不自然,似乎受到过不轻的创伤。
他摸着自己刚刚养好伤的膝盖,看着月亮,喃喃自语。
“沧雨看到这个一定会开心的吧。”
少年的爱恋写在脸上,那是任谁都无法忽略的灼热与美好。
“若是能得她青睐,不管什么事,我都是愿意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