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相看
宴请安阳伯夫人那日，天公却不作美，从晨起时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小王氏穿戴整齐，坐在福禄堂的正屋里头，手里拈着一串佛珠，一颗一颗不停的用手指滑动。明钰坐在小王氏的身旁，穿了一身极鲜亮的衣裳，将头发全部绾起，梳得整整齐齐，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精心打扮过的。
明钰虽有些城府，但到底年纪还轻，不能十分藏住事。她此刻不停地望着屋外，翘首以盼，颇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
史氏因着今日作为侯府的当家夫人，所以少不得也要过来陪客，因此也就坐在这福禄堂里，和众人一同等候着。
同时，屋里还有明镜，明芫，明蕊以及明芳和明芬都在。
原本，小王氏是打算着只让明钰一位姑娘见安阳伯夫人的。但是，史氏知道却极力反对。
“母亲，咱们请了安阳伯夫人来替钰姐儿相看说媒，这原是两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这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还是得做好了。”
“咱们侯府里那么多的姑娘，若是真叫钰姐儿一个人姑娘家的见客，人家定是以为我们侯府就是巴不得的把钰姐儿给嫁出去呢!再说，这般行事的话，这女儿家的未免也太不矜持了些……”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明钰却听不进这些，只觉得若是有其他姊妹在，定会抢了自己的风头。尤其是二房的那两个，明镜和明芫。
只是，史氏却又笑着和小王氏道: “其他的姑娘道倒也罢了，却尤其是县主要注意则个。县主虽然位高，但是既出在咱们侯府上，若是安阳伯夫人来了，县主却是连见都不愿意见上一面，那岂不是有意下了安阳伯夫人的面子若是得罪了她，只怕钰姐儿这亲事又是难找了……”
闻言，小王氏就答应下来，让侯府里的所有姑娘一同去见见客，显得不那么刻意。至于明钰，就算她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没有她说话的地儿。
然而，私下里，史氏却是叫明镜几个姑娘也仔细的打扮起来。
覆又对明镜说道: “县主的相貌不知比四姑娘强了多少倍，那安阳伯夫人我虽没有同她打过交道，但是等她见了县主，再看看那四姑娘，自然高下立见。”
“……再说县主如今也有十四了，再有一年就及笄了，这亲事也该仔细盘算着了。若是县主真对上了安阳伯夫人的眼，那这亲事就不必发愁了。女人这一辈子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寻了一门好亲事，嫁对了一个好夫婿才是真的……”
明镜听了史氏的话，但笑不语，待史氏说完了才道: “三叔母如今还是多留心些适龄待嫁的姑娘吧，待八月份的秋闱三哥哥考中了举人，就该说亲事上门提亲了，回头又有三叔母忙的……”
史氏接过话，道: “哎，可正是呢!回头若有机会，我也去寻那安阳伯夫人看看……”
却说这两边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一齐聚在福禄堂里，都在等安阳伯夫人来访。只是外头的雨似是越下越急，却是迟迟不见有人来传消息。
史氏看了一眼焦急的明钰，心中不免有些鄙夷。随后一脸闲适的道: “可是天太热的缘故钰姐儿瞧着这么焦躁，不若先到偏厅里面凉快凉快免得安阳伯夫人还没来，这脸上的妆却先花了……”
明钰恨恨的望了一眼史氏，口中却只规规矩矩的道: “多谢三叔母费心。只是钰姐儿却不必去偏厅，只和大家一同在这里等着就好。”
明镜淡淡的望了一眼明钰，想着明钰在小王氏身边倒是有些长进。至少，嘴里说的话却是叫人挑不出来错了。
正想着，屋外就有丫鬟回禀: “安阳伯夫人的马车已经到侯府了。”
闻言，小王氏便起了身，吩咐申嬷嬷撑着伞亲自去引着安阳伯夫人到绛蕊轩去。绛蕊轩是威远侯府的一处庭院，但不是供人居住的，而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地方。
随后，小王氏又和史氏先行一步，命伺候的丫鬟打着伞，一行人往绛蕊轩先去了。
小王氏比上安阳伯夫人还要长一辈，从前和安阳伯夫人也是打过照面的，只是不大熟悉。这会子在绛蕊轩，一见了安阳伯夫人，便立刻和史氏迎了上去。
“这大雨天的，倒是难为夫人亲自来侯府一趟。”小王氏笑着请了安阳伯夫人坐下，又命人上了六安茶。
那安阳伯夫人与史氏原是一般的年纪，且盘上了高髻，施了粉黛，显得倒是年轻些许。身上穿了一套绣金牡丹纹亮缎滚边褙子，下身配了一条金色的马面裙子。由身边伺候的丫鬟解下了披风，向小王氏行了一礼，又见过了史氏，才坐下吃了一盏茶。
安阳伯夫人笑着道: “原本是早该就来拜访老夫人和夫人的。只是一直不得空，到今日竟才有机会上门。”
三人客套一番之后，小王氏就开始说起了自己的几个孙女，要让安阳伯夫人见一见。
安阳伯夫人自然清楚这威远侯府找上自己是什么意思，当即也接着话，笑呵呵的说起来: “倒是还不曾仔细见过侯府的姑娘，想必一定是个个都好的。”
于是，小王氏就让月寒去唤几位姑娘见客了。月寒答应着，又撑起了一把伞，往福禄堂去。
明钰，明镜等几个姑娘一直在福禄堂里等候。期间，明钰一不留神还打翻了一盏茶水。丫鬟见了，连忙收拾起来。幸而衣服上沾上茶水的地方不多，否则，又该要换衣服了。
一直过了好半晌，才见月寒来到福禄堂正屋里来回话: “老夫人和三夫人叫姑娘们一齐都去绛蕊轩，见一见安阳伯夫人。”
明钰等人听了，就都让贴身服侍的丫鬟打着伞，一同往绛蕊轩去了。
一行人到了绛蕊轩时，丫鬟收了伞，然后纷纷都往侧厅里去。姑娘们整理好仪容着装之后，听了申嬷嬷的吩咐，才又往正屋里去。
申嬷嬷先行一步，到正屋里头回话道: “姑娘们都到了。”
小王氏笑着点点头: “那快请姑娘们都进来吧。”
明镜就随着其他人一同进入了正屋。刚一齐行完礼，那坐在小王氏身旁的一个美貌的贵妇人就连忙赞道: “呀!这侯府的姑娘果真是和我想的一般，各个都俊俏!”
小王氏谦虚道: “哪里哪里夫人真是过誉了……”
那妇人就是安阳伯夫人。安阳伯夫人起身，特意拉了明镜的手，笑道: “这就是荣恩县主吧之前就是远远的都瞧见过的，只是一直不得机会好说上话。”
小王氏的笑容淡了一些，然后道: “这就是镜姐儿，比她四姐姐还要小上一岁呢……”说着，就特意指了明钰，道: “这是我们侯府里的四姑娘，唤叫明钰。钰姐儿还不快来见过夫人。”
明钰巧笑倩兮，施施然的走向前，然后又乖巧的行了一礼， “钰姐儿见过安阳伯夫人。”
安阳伯夫人笑容不变，也称赞了几句，随后又将威远侯府里的姑娘一一都见过了，然后每人都送了一些见面礼。像明钰，明芫和明蕊就一同送了一支珠花，而年岁尚小的明芳和明芬就给了一人一个小的如意式样的金稞子。
而独有明镜，安阳伯夫人只笑道: “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只有这个还算贵重，县主只要不嫌弃，收下去也就是了。”说着，就将手腕上的一个晶莹通透的白玉镯子取下来给明镜。
明镜一看那白玉镯子，就知道这是好的物件，本不该收下，但是安阳伯夫人那样说了，也就落落大方的接过了。
随后，宴席上众人又说起闲话来。
安阳伯夫人倒是个见多识广的，肚子里的故事传闻一个接着一个，只听她又道: “说起来，那令阳伯家的小公子也在说亲事呢。之前，还请了我去，想要我替她家的小公子也寻一门好亲事。”
“以令阳伯的门第，想来，这亲事也不难说的吧”闻言，史氏说了一句。
安阳伯夫人道: “呵，这伯爵府的门第自然是不低的。只是，他家那小公子却是个不大成器的……”
小王氏听了就道: “既然是伯爵府的小公子，必然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有些纨絝却也是正常的……”
“哎呦!老夫人，这上京城里谁家的儿子，女儿不是娇生惯养的长大着呢!偏偏他们家纨絝!”
“您是不知道他家那个，如今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主母都还未进门，屋里头却不知已经添了多少房的娇妾美婢，连庶出子女都有两个了。据说房中还曾死过不少人……咳咳……”安阳伯夫人也知道这不适合未出嫁的姑娘家听见，连忙止了话，又接着说， “可偏偏那令阳伯和他那夫人还只管娇惯着。您说这……哪家人家的好姑娘愿意许给这样的人家呢”
众人听了都摇摇头。史氏也附和道: “这若是娶了哪家姑娘，竟就是害了人家啊……”
安阳伯夫人道: “谁说不是呢!你们说这样的人家该叫我如何做媒”
待吃过席面，明镜和明钰等几个姑娘就先行告退了，留下小王氏和史氏陪着安阳伯夫人又说了会子的话。
小王氏先开了口，问: “夫人，您看，我们侯府里的钰姐儿如何”
“这四姑娘自是好的。长的好看，举止也有礼。”安阳伯夫人仍旧笑着答应了。
“我这钰姐儿，今年就及笄了。然而亲事方面，却还没个着落。所以，只还想请夫人多费费心……”
“老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若有合适的人家，我一定替四姑娘留意着。”
得了安阳伯夫人这话，小王氏就放了心。又坐了半日，待雨下的小了，安阳伯夫人才告辞，离开威远侯府。
马车上，安阳伯夫人闭着眼，靠在了软枕上歇息，和身边服侍的丫鬟说闲话: “我这一整日啊，脸都快笑僵了……”
“夫人真是辛苦了。”
“若不是看在荣恩县主的份上，我又怎会跑这一趟原先还想着若是能为县主说一门好亲事倒也罢了，说不准太后娘娘那里还能多看我几眼，谁知竟然叫我去看那个四姑娘，听说她母亲李氏都被禁足了……真真是……也不知这老夫人是怎么想的……”
……
是晚，明钰得了小王氏的准话，知道安阳伯夫人答应下来替自己说亲事，心头微微激动。于是夜里，又偷偷去了一趟华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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