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先别进去，敲门喊。”外屋的年长男人对他兄弟说道。
“大哥，咱们的地盘怕什么。”年轻点儿的男人不屑道：“大哥，你就是太谨慎了，像个娘们儿。”
“……”年长的男人将酒碗嘭的放在桌上：“大哥告诉你，这世上混到最后的都是胆大心细，下手利落且真正狠的人才能立足。
不过真正的狠在真正要用的时候才能拿出来，只有一次，但必须命中，这次你当咱们绑的是弱鸡。”
听着外面的废话，贾芸觉得，真聒噪。
他看了眼极小的窗户，要是从窗户也能逃出去，就是怕声音太大。
万一爬到一半被窗户卡主，那就是烤架子上的乌龟，进退两难。
他阴沉着脸，把顾青瑞的匕首绑在腰间，耐心等待时机，不想往后退时脚踩了下飞石索，发出了声音。
“顾青瑞，你慢点儿！”年长的男子喊了声，将叉子上叉的两块肉在碳火上炙烤：“出来吃肉，别管他，我的草绳野猪都挣不开。”
扑通扑通……贾芸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摸到那东西，才发现是猎户常用的飞石索，贾芸心下大喜，悄然将飞是索备好，躲在门一侧。
随后外堂出来声音：“顾青瑞，你可别把人弄死了，活着的价高……你跟骟匠学过吗，别骟的过头了，不过都要死的人，有没有那玩意儿不重要了。”
忽然外堂不说话了，那年长的男人似乎觉得什么不对，愣了愣，道：“老二，你去，用棍子把门捅开，就在门口看看，别进去。”
“大哥……”年轻的男人望了望那扇虚掩些的大门，点点头，从堂屋找根竹竿远远捅开门。
随即丢下竹竿，借着门口那只蜡烛的微弱光看了看，角落里隐隐约约被绑着人。
“大哥，那肉鸡绑的好好。”年轻男人说完又趴在门口伸头去喊：“喂，顾青瑞，你在哪儿，吭一声啊。”
他头微微伸进的一瞬间，蜡烛突然灭了，不等他反应，贾芸抡起飞石索准确投掷，瞬间缠住他脖子，使劲拉进木屋。
“哥～”
年长的男人正背对门口坐着喝酒吃花生，听到被人捏住脖子般的叫声，立刻一个激灵，抄起手边的刚叉对着黑漆漆的里屋。
几分钟后，幽暗黑漆的屋子，他兄弟被飞石索缠住脖子，紧紧勒着慢慢推了出来。
一把带血的利刃正抵在他兄弟的脖子侧，那利刃被只带血的手握着，似乎稍微一使劲，刀就会扎进喉咙。
“放开他！”
石铁牙呲欲裂，手里紧紧握着钢叉喝道。
贾芸并不比石铁低，但石铁常年在林子打猎，手中又拿着钢叉，此时又靠在大门扇上，出去也不容易。
“你完了，我告诉你！”石铁威胁恐吓道。
“那就用钢叉戳过来，戳吧。”贾芸用不费力气的声音平淡说道。
“给老子放开他！”
“戳啊。”
“二弟，二弟——”石铁双手攥紧手中钢叉。
“你们是不是靖王派来的。”
“不知道！”
“退进去！否则我戳死你！”
大堂灯火明亮，相比与站在门口的人在黑暗里声音淡淡，令石铁有种压抑的窒息感。
钢叉，抵在脖子上的尖刀，不言不语的人质，石铁已经开始暴怒，手不控的抖着。
但站在里屋阴影里的人只是紧紧抓着绳索，刀抵在人质脖颈，与石铁形成鲜明对比。
“顾青瑞……”石铁咽了口唾沫，双眼猩红，愤恨又迟缓：“你把顾青瑞怎么了。”
“不知道啊。”
“老二，醒醒。”
呕吼声响彻屋子，但人质丝毫没有反应，石铁牙关开始打颤，肩膀开始起伏，似乎想要弄死说话的人。
长大嘴巴深呼吸后，道：“早该将你手脚打断的，我大意了……”
贾芸用眼睛瞥着远处的大门，又将脚缓缓挪动，卡在自己身上的人质也晃悠着走了几步，淡淡道：“还要谢谢你的大意。”
石铁往后退了一步。
“你放过我弟弟，咱们可以谈。”
“他好好的。”
“我弟活着就行。”
“嗯。”
“要是我弟死了，我石铁定会杀了你，剁了你，再辱了你的妻妾，杀了她们。”
“哦。”
“宁海侯！你的命比我弟值钱。”
“嗯。”
石铁说着单手抽掉顶门杠，手在木门上轻扯了下，慢慢的打开大门：“放开他，我让你走。”
屋内的蜡烛被山风吹的要灭，石铁的表情抽搐般狰狞，很显然他已经愤怒异常，若是往常，他在大街上都可以几拳打死这些官员。
良久，人质身后一双眼睛冷冷的探出来。
石铁愣了下，以为是他的话刺激到了贾芸。
但贾芸只是淡淡道：“别耍花样，否则我杀了他。”
石铁眼角瞥了瞥门框上的弓弩，大堂内蜡烛已经灭了，只剩下烤肉架上的火十分亮，肉烤的滋滋冒油。
为了防止逃跑，石铁在门框和屋内窗户都设了陷阱，防止他们抓的人逃跑出去，没法交差。
因此两侧都有细线触发机关。
石铁手握钢叉，探进烤肉的碳火炉里炙烤，“宁海侯，你跑不掉的。”
“嗯。”
“这里离京城三十里，还在浓密的森林之中，没人会来救你，也没人能救的了你。”
“是吗。”
“闵长史很快就来，你就算杀了我们你还得死。”
“好，我等着。”
“是我轻敌了，早该想到你是个带过兵的武将，但是在这里，你敢踏出这个门，你就死了！”
贾芸将锋利的匕首又往人质脖颈抵了抵，血慢慢的流出来。
“慢！我可以跟你商量，只要你放过我弟弟，留我石家血脉，其实……也可以谈。”
山里的风呼啸着，石铁眼睛盯着贾芸的刀尖，额头渐渐流汗，舔了舔干裂的嘴巴，“我说真的，跟你商量。”
贾芸又贴着有门的那道墙，笑了起来，探出小半身子：“我们怎么商量。”
也就在这一刻，石铁手里握着的钢叉突然将碳火带了起来，地面的火花往贾芸腿上跃去。
“滋——”
碳火打在小腿上，传来灼痛。
“老子杀了你！”
“戳过来，戳过来，戳过来……”贾芸躲在人质身后，声音依旧平稳，又向门口移动一步。
“你妈的！”
“戳啊！”
石铁看了眼贾芸朝门口退，眼神里闪过一丝松懈：“你不敢杀老二，你杀了他你就出不去了。”
“不敢？那就试试看，你将叉子戳过来，我就杀了他。”
“你敢杀了他，我就宰了你！”
“哈哈哈，不管我如何，只要我出一丁点事，我便是拼劲力也要将刀戳进他的脖子。”
“老子不是吓唬大的！”
“噢，杀鸡时，割一下，血从离脖子里流出来，还是滚烫的，鸡是动物，而你的弟弟不一样，他能感知到疼，会很痛，无法出声。”
“贾芸，我弟弟死了，你也要死。”
“你说是一痛快，还是让他像杀鸡宰牛时，不断的挣扎，或许他会捂着伤口不让血出来，直到没有呼吸……苍蝇翁嗡嗡，野狼，野豺都会来。
你可以喝着酒，吃着花生，慢慢的欣赏。”
石铁牙根发出咯吱响：“那我会加倍让你还回来。”
“可是我无父无母，你只有这一个弟弟！他死了，你父母不会原谅你。”
石铁的铁叉子直直对着人质胸前面的地方，试图伤他弟弟身后的贾芸，面目狰狞，随时要爆发。
贾芸道：“想清楚了吗。”
石铁看了眼外面的月亮，估摸着拖延时间和闵长史的到来。
“我不与你讲条件，我知道你不会放我弟弟。”
“万一我会放呢？”
“你撒谎！”
“那就看我心情了，反正我死拉个垫背的，划算。”
“啊——”石铁暴怒一声，钢叉又逼近一分，贾芸单手将飞石索一头又勒紧了些，道：“还没考虑好，他快喘不过气了。”
石铁拿着钢叉，如此与贾芸僵持几秒，不断的试图靠近，他也拿不准会不会在最后关头自己弟弟没命。
但又觉得贾芸根本不敢杀，只是为了逃出去。
贾芸竟然不向门口移动，而是逼着石铁往火炭堆前退，手中的匕首和另一手勒着人质的石索也不断换着位置。
飞石索慢慢的被解下，贾芸手抓着石索，换胳膊肘勒着，右手紧紧攥着刀抵住人质。
双方都是崩紧了精神，贾芸往碳火前动了动，石铁也向火炭旁动了动，双眸瞪红。
看准位置，贾芸突然松手，用力一推人质，人质便直直向大堆旺火中倒下去。
那边石铁根本没想到这个变故，铛的丢下铁叉，将自己弟弟直接揪住衣领捞了过来。
来不及查看。
贾芸顺势去抢叉丢，石铁将弟弟扯到旁边，一脚踢过去，扫的铁叉离贾芸又离开半米远。
石铁眨眼间毫无负担的冲过来，大吼一声，靠近了！
贾芸迅猛将自己手中的匕首斜斜一扬，斜挑石铁发出的拳，鲜血涌出，借着旁边的桌子，单手撑桌，身形在空中腾转，右腿重重踢向石铁肩窝。
这是贾芸常用的一招，若是对付浙江倭寇，倭寇矮小，定是踢中太阳穴。
但石铁显然要比倭寇高。
石铁忍着手上剧痛，仓促之中，猛地去抓铁锅，想要用滚水泼过去。
贾芸迅速单手抓起旁边凳子，一凳砸在石铁胳膊上。
石铁一声惨叫刚出口，下腹又立即挨了一脚，被踢的趴在地面，摔得都岔了气。
贾芸紧接着跃到他后背，死死将他抵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石铁一双眼睛仍旧凶狠的斜瞪着贾芸，用力挣扎着：“我弟弟死了，早就已经死了，啊——你杀了——”
声音突然停止，贾芸的左手已经握住那把尖锐匕首，用力捅了下去。
“噗，噗，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