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算知道了，什么叫困成狗。”
沈风喝着江听雪买来的，号称一杯下肚就能与睡眠绝缘的奶茶，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迟钝。
他念叨：“或许第一次做怪梦时，就该更警觉些，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脑子像一片浆糊……”
话虽如此，千金难买早知道！
他在研究所里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处理，先前对鬼蜮也怀着几分戒备，更不可能将后来做的事情提前！
江听雪戳戳他的脸，叹道：
“你的黑眼圈都出来了，可怜的孩子……”
江听雪拉着迷迷糊糊的沈风，从音乐喷泉前走过，哼哼唧唧的曲子听得沈风困意翻涌，飞起的水花落在他的脸上，沈风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清醒。
沈风任由江听雪牵着，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忽然，江听雪回过头来，对他说：
“沈风，那边有个水上大闯关电视节目，你去参加吧。”
沈风问：“什么大闯关？”
江听雪说：“先和一段类似于跑步机的东西抢速度，跳出去抓住一条旋转的横梁，踩过几只会翻滚的木桶，冲过同样会翻滚圆柱……呃我再看看，还有踩过荡来荡去的几只球，抓住绳索爬上垂直的墙壁！”
“挑战成功可以获得一台空调！”
顺着江听雪的视线看过去，沈风才注意到，他们走到了一处水上乐园大门口。
乐园门外的墙壁上，贴着一张闯关有奖的宣传广告……
沈风扬起眉头：“空调？你打算装在哪里？”
“当然是你家，放在灵界也没地方插电啊！”江听雪说。
沈风用有些迟钝的大脑思考片刻，道：
“你觉得我这个状态，适合挑战？”
“当然了，你可是沈风！”
江听雪一脸的笃信，让沈风说不出话来。
他是沈风，跟他觉得自己目前不适合挑战，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走吧！思考和危机能让你的大脑更清醒！”
江听雪拉着沈风，买了两张水上乐园的门票，进门后直奔闯关赛报名处！
两人排着队，一个头戴鸭舌帽、手里拿着编织袋的老大爷从不远处的垃圾箱里翻出易拉罐，一脚踹扁，扔进自己的编织袋里。
老大爷注意到了他们两个，视线就再也没有挪开。
沈风捂着嘴，拼命打哈欠，怀疑自己的下巴会因此脱臼，一转头，就见老大爷走到了面前。
“你们俩，排错队了吧，这是男生报名的。”老大爷说。
沈风礼貌地朝老大爷露出微笑：
“大爷，没错，就是我要参加比赛。”
老大爷微微后仰，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风：
“你都困成这样了，不回家睡觉，来参加什么比赛？听大爷的话，回去吧！”
沈风依旧保持着微笑，再要说话，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道：
“没事的大爷，谢谢您老关心！”
老大爷不认可地皱起眉，又对前面的江听雪说：
“丫头，你得劝劝你男朋友，他这个状态就不适合乱走动！别再出事了！”
江听雪也礼貌地笑着，说：
“没事儿大爷，他家缺一台空调，不到一分钟就该下来了。”
老大爷脸上的皱纹不可抑制地抽搐起来，他震惊地看向沈风，沈风笑着点点头。
老大爷什么都没再说，拢了拢自己的编织袋，转身离开。
“真是个好心的大爷。”沈风说。
“大爷在骂我们。”江听雪说。
“骂的什么？”沈风有些好奇。
“两头倔驴。”江听雪答道。
沈风觉得老大爷这话说得有些过分！
但仔细想想，老大爷也没说错什么，在旁人看来，他们确实很像倔驴……
倔驴沈风在上场时，才发现池子里的水脏得没眼看，他的白衣服掉下去能染成屎黄色！
“这是对参赛选手的健康不负责啊！”
他后退一步，回头看向远处的江听雪，用正常的音量问：
“这水，你早看见了？”
沈风知道，他说话江听雪能够听清。
倔驴江听雪点点头，在后面喊：
“这样更有挑战性！千万别掉下去，不然回去就得吃药驱虫了！”
导演不爽地斜了江听雪一眼，喝道：
“瞎喊什么？！别耽误拍摄！”
之后，又不耐烦地看向刚脱下鞋的沈风：“快跑！”
沈风深吸一口气，发现头脑实在没办法变得清明，反而……困得更加厉害了。
所剩不多的理智告诉沈风，不能在这里睡着……睡着可能不会死，但会被脏水腌入味！
“算了，就这样吧。”
他跳上跑步机，激动人心的音乐声在身后响起。他脚下轻轻一点，一阵风似的蹿出去，跳过一段单手抓住旋转的横木，沈风听到围观群众发出了一阵嘘声。
似乎，大家认为他会在这一关掉下水去！
沈风抓着横木打了个哈欠，并不等待横木旋转到对面，核心猛然发力，翻到横木上站定。
他踏着旋转的横木原地起跳，跳到对面的平台上，飞也似地踏过木桶、圆柱和大球……在一群人的惊呼声里，沈风来到最后一关。他脚下不停，跃到墙中间，抓住绳子在墙上踢了一脚，顺势翻上墙头！
沈风站在墙边，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但这会儿，他的精神的确是好了不少。
“这招好用。”
沈风看向江听雪的方向，用正常的音量说道。
然后，他就看到隐藏在观众群里，挡着自己的脸，生怕被摄像机拍到的江听雪忽然转身往外跑……
“什么情况？这是要遗弃我？”
沈风慢慢地张大眼睛，彻底清醒过来了！
在欢快的音乐声里，一个工作人员过来，把沈风引下赛场，一个笑容热情的年轻女人举着话筒走过来，问：
“47号参赛选手，你打破了本节目的记录，有什么想说的吗？”
……
沈风编排了一堆能让大家都满意的成功感言，扛着空调在水上乐园里找到了手握卷轴，四处张望的江听雪。
“他们就这么让你把空调直接扛出来了？都没帮忙送到门口？”江听雪讶然。
沈风把空调立在地上，把手搭在空调箱子上，感觉此时的自己无比滑稽。
他说：“我走之前，听到导演偷偷让节目组把我拉黑。”
江听雪撇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
“这导演格局太小了……不过之后也不会来了，你把空调收起来吧！刚才卷轴亮了一下，不过只有一下，我没能找到引发卷轴反应的人！”
沈风的手指在空调箱子上弹跳几下，有些无奈：
“只亮了一下？可能是你眼花……”
江听雪摇头：“不，我不信，你在这里别乱走动，我再去找一圈。”
说完，她也不等沈风反驳，拔腿冲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沈风在原地等了小二十分钟，才把江听雪等回来。
江听雪满脸的落寞，叹息道：
“没找到人……沈风，你怎么还没把空调收起来？”
沈风拍拍箱子，说：“当铺只允许交易来的物品进入，要么典当交易，要么金钱交易。但这台空调，它是奖励！”
江听雪问：“空间袋呢？”
沈风左右看看，扛起空调，压低声音，道：
“这里处处都是摄像头，人多眼杂，咱们得先出去……快走吧，太多人在看我了。”
“那我们走吧……”
江听雪跟在沈风身后，两人迎着无数人的目光，一步步走出水上乐园。
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沈风把空间袋里放置的道具取出，走典当程序放进当铺，才腾出足够的空间，把空调塞进了空间袋。
“接下来去哪里？”江听雪问。
这会儿，沈风喝的那杯奶茶起了效果，加上刚才那一通折腾，他已经不觉得困了。
沈风思索着，从身上取出普通手机，点开纸人仆从们所在群聊。
群聊里的消息数量已经超过99条。
“这么多？他们发现了什么？”
沈风带着疑虑向上翻，很快得知了群里出现这么多消息的原因。
在沈风几次同步消息后，五个纸人仆从完善了查询线索的办法……
大家在群里汇报查询到的超自然现象详情，包括但不限于地点、相关人物情况、出现超自然现象的时间段。
吴老四：“我和老二查了那条据称是能让少女失去神志，把少女变成妻子的无间山山神。在深山里抓到一个老流氓，已经送进局子。”
李老三：“在一个村子里找到个以过阴出名的老头儿，我去问过，完全不准，但周围很多人信他。今晚摸到他家里，看看他到底搞的什么鬼。”
李老三：“老五之前提到的那个旅游被下蛊，差点死在医院里的网上爆料，我去查了……那不是被下蛊了，单纯是喝了看起来干净，其实一堆细菌的喝水。”
顾老五：“今天原本打算和老大一起去奎山寺看看，山体滑坡，进不去了。我们先去看看那个肚仙婆，具体情况晚些来说。”
……
紧接着，就是一群人相互发图，以文字和语音说明图片之中地点的可疑之处，根据自己的经验做出初步判断。
沈风看着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他被人重点提醒了！
他点开提示，弹出的老四吴佳龙的信息。
“老板！这个自称受到萨满传承的老太太，她姓王，跟人吹嘘说自己的祖父受到过仙人传承！我打听到她家有一块木牌，但是我去的时候没能看到。”
“我今晚会摸到她家里去核实情况，但我觉得，大概率就是她！”
姓王？
沈风回想着还没找到的两个人的名字。
“王大财，张二柱。”
沈风立即在群里发去消息，让吴佳龙共享老太太家的地址。
“小雪，咱们去下一座城市。”
沈风确定四下无人，伸出左手，从当铺里召唤出无轨电车……
坐在车上，沈风从空间袋里取出目前得到的三块碎片，细细端详。
从城隍庙拿到的那一块，因为镶嵌在王八的身上，在许愿池里经受风吹日晒，两面颜色迥异。
从赵子辛手里拿到的那一块，倒是没什么特别，看来是大部分时间被收在盒子里。
寺庙里取回来的这一块，表面泛起温润的光，一看便知，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把玩的……
沈风比对着碎片的形状，将其中两块拼合。
干燥坚硬的枫木边缘，像是被高温熔化，让两块碎片相互融合，之后迅速凝固！
“像是不完整的叶子，枫叶。”
江听雪探过头来，说。
沈风掂量着和自己手掌一样长的小半片枫叶，把剩下的那一块近似柳叶的碎片旋转两下，按照正确的方式拼了上去……
枫木的边缘再次融化，三块碎片变成了一个整体！
沈风闭上眼睛，沉下心来，摩挲着拼接起来的枫木……
两分钟后，沈风睁开了眼睛。
他什么都感应不到！
“需要把所有的碎片集齐，才能发挥作用？”
“如果真的是要凑齐六块碎片才能有用，那麻烦就大了……”
因为，沈风已经知道，本该在刘静农手里的碎片被一个名叫崔坤的人骗走了。
而这个崔坤，就连他的名字是不是真的，都无从查起。
“人海茫茫，该去哪里找崔坤的后代？”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想到这里，沈风心里生出焦虑和躁火！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轻轻捧住了他的脸，这让沈风心里的火气稍有消退。
沈风侧过头，望进江听雪的眼底。
她的声音很柔和：“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沈风抬起手，覆盖在江听雪的手上，心里的焦躁消散得七七八八……
“好，我们一起面对，我们不会输。”
沈风认真地对江听雪这样说，也对自己这样说。
他重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手里颜色温和的枫木，哭笑不得：
“想不到，有一天我会跟一堆木头打上交道……甚至，我自己前世也是木头。”
江听雪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柔声劝慰：
“我们先去把能拿到的那两块碎片拿到，最后一块再想想办法……这不是寻常的什么物件，崔坤选择把碎片骗到手，说明他很清楚碎片的价值！至少，目前不用担心他会把碎片毁掉！”
“至于如何找他？主持给的信息太少……那可以去鬼域问问八脚螅？卷轴是八脚螅给你的，当初拿走金身碎片的六个人，八脚螅都见过！他很在意你的事情，那么和这件事情相关的人，他或多或少会有些印象……也许，八脚螅能提供一些信息呢！”
说到这里，江听雪语气稍作停顿，眼睛转了几圈，继续说：
“我们都知道崔坤拿走金身碎片，并没有像他对刘静农承诺的那样，把碎片卖掉筹措军费支援前线。他是为了他自己……那他拿走碎片具体是为了什么？单纯保佑自己的子孙后代？”
江听雪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
“刘静农是好骗了些，但如果不是先前有过交往，他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地信了崔坤的话。战乱年代，崔坤应该知道，金身碎片的庇佑对刘静农有多大的意义……他想要沾光，为什么不说服刘静农，让崔家人和刘家人住到一起？”
沈风略作思考，道：
“听主持的意思，崔坤不是当地人，举家搬迁难度很大！主持也说过，我前世就不喜欢崔坤，觉得他心术不正……我相信我前世的判断。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做事的逻辑不能按照常人的心理去理解。”
江听雪点点头，附和：
“心术不正，大多是因为过于贪婪吧！”
“贪婪！”
沈风抓住了这个重点！
沈风摩挲着手里的枫木，心里一片明朗！
“一个过于贪婪的人，在得到这样的宝贝后，有多少可能会选择老老实实过日子？如果崔坤要做些什么冒险的事情，总该留下一些痕迹……”
“或许，我可以上网发个帖子，就以刘家后人的名义，讲述百年前祖上的奇遇……”
江听雪连连点头：
“可以试试……好好润色文字，故事要虚实结合！再买个推广，让这个帖子被更多人看见！崔坤的后代看见，应该会有动作！”
如果崔坤家族真的因此过上了好日子，看到沈风手里有这么大一块碎片，八成会主动来找……
找到新的希望，沈风心里最后一丝压力也随之散去。
沈风放松了肢体，伸手揉乱江听雪的头发：
“小雪真聪明。”
江听雪被凌乱的发丝闹得睁不开眼，她毫不示弱，也伸手来揉沈风的头发：
“你也是！”
两人笑闹一阵后，放松下来的沈风把枫叶扔回空间袋，拿出手机，注册了新的账号，开始认真编故事。
……
“亮了亮了！”
沈风的故事编到一半，忽然听到江听雪在一旁喊。
“什么亮了？”沈风问。
江听雪激动地推了两把他的肩膀：
“卷轴亮了！”
沈风立即转头，看到卷轴上一片黯淡，并没有什么光芒闪过。
但他还是喊了一声：“李世军，停车！”
车子立即停了下来！
沈风又说：“退回刚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