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 边星澜陷入怪圈,开始捉弄陶芓湉,非要将其捉弄到面红耳赤才收手。
边星澜清楚知道, 这些捉弄起不了作用, 也无法证明陶芓湉对他的容忍底线,但他没法控制。
仿佛只要他不停“伸手去挠”,陶芓湉对他的忍耐限度就会越降越低, 无论他以后犯了什么错, 陶芓湉都能原谅他,不会离开。
当林殊将病历发给他时,边星澜终于明白, 陶芓湉为什么会问出那个问题。
陶芓湉察觉了什么?
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狗骚味?
尽管陶芓湉一遍遍说他不是脏东西, 但边星澜仍旧不安, 开始为别的事情担忧。
比起陶芓湉, 他有过太多经历, 他还算是干净吗?
参加过那么多派对, 有过那么多小情儿, 他还算是干净的东西吗?
怯懦仿佛是他的本性。
只要想不清楚某个问题, 他就选择性逃避, 忽略掉事因, 眼睛只看得见当下,沉溺在镜花水月的快活里。
不去想未来,不去看本质, 他疯狂地汲取陶芓湉的纵容, 用暧昧的甜头麻痹自己。
春天之后, 秦渝池拿了奖, 制片公司进入正轨, 他和陶芓湉亲密得像一对恋人,边黎也渐渐不再用鄙夷的语气提南影。
一切都在好转。
直到新年的第一天。
边星澜早就忘记合约期限,更想不到,陶芓湉已在他耽于享乐时走远,精神早已去到更高的台阶,而他还留在原地打转。
有那么一瞬间,边星澜想用事业威胁,想说刻薄的话,强迫陶芓湉妥协,但他都强行忍住,因为实在舍不得。
而那些物质上的东西,陶芓湉也不想要了,他们会成为陌路人,他被迫从陶芓湉的世界里抽离。
他喜欢陶芓湉吗?
边星澜当时无法回答,因为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其实,要想清楚这个问题其实不难。
生平第一次,边星澜体会到失恋的感觉,那是一种似要将骨头打断的疼痛,比那只罗威纳犬抓他时还疼。
这种疼蛰伏隐蔽,起初只会在夜晚出现。
当空荡的床上只剩他一个人,当他无意间看见陶芓湉留下的铃铛,痛苦会成倍增长,让他失掉食欲睡意,更失掉信心。
紧接着,白天也被这种痛苦蚕食,只要听闻有关于陶芓湉的消息,他就会下意识去细听,尽管心口再疼,他依旧忍不住。
分开的时间越长,边星澜就越缺乏信心。
他陷入时悲时喜的拉扯,悲是因为陶芓湉并没有回来的意思,喜是因为陶芓湉带走了他画的那幅画,据说还挂在墙头。
边星澜在惴惴不安里度过第一年,直到陶芓湉与别人恋爱。
听闻这消息时,边星澜觉得他完蛋了,他已经永远失去他的小桃子,陶芓湉再也不会回头。
他疯了一般去参加派对,喝到酩酊大醉,再在那些小男孩的手碰上他之前猛然清醒,仓皇而逃,躲回浴室里泡澡,用除菌剂驱散掉难闻的气味。
陶芓湉已经往前走了一整年,蜕变为更成熟的人。
而他呢?他蜷缩在原地,只会傻傻地等,连主动权都放弃。
要把陶芓湉直接抢回来吗?
无论用什么方法,强迫也好,威胁也好,边星澜想不计后果,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疼痛和空虚。
而林殊在听闻这一决定时,再也忍不住,暴揍他一顿,手脚齐用,毫不留情。
林殊被气得不轻,“你与其想怎么强迫他,不如想想怎么挣脱面具,做个健全自由的人,重新把他追回来。”
如果不戴面具,他怎么活下来?
他想健全自由,那谁来给他机会喘息?
边星澜自嘲地嗤笑,口不择言,“我又不是你,我有什么资格健全自由,我算什么东西......”
他从未对林殊说过这种话,这话已算是非常地不尊重。
难得的是,林殊没有再揍他,也没有骂他,异常冷静。
“边星澜,你扪心自问,你现在还需不需要那些傻逼的认可?如果脱离那些人,你是会饿死?会寸步难行?还是会活不下去?”
这句话一下点醒边星澜。
初时,他曾和林殊一齐往上走,却在中途选择停滞,畏首畏尾,不上不下。
后来,边家的鄙夷迫使他重新往上走,拿真正的作品说话,但又一次,因为对爱情的胆怯,他卡在半途,难以进退。
他真的需要那些可有可无的人脉关系吗?
他还要装多久,才能卸掉那层轻浮的面具。
连林殊都能清楚看透他的伪装,更别说和他朝夕相处的陶芓湉。
“我......”边星澜仍在犹豫,因为从熟悉的世界剥离,本就需要勇气。
“你再停滞不前,他就永远不会回来,你等着孤独终老吧!”林殊说完这句威胁,似是又心软了,“需要什么就跟我提,别跟个软蛋一样懦弱,看得我想揍你。”
就这样,当他迈出第一步,从拒绝派对的邀约开始,边星澜才后知后觉,他好像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与怜悯。
从前他画地为牢,自我禁锢在光鲜的温室玻璃房中,以为离开了就不能活,会有“罗威纳犬”在外面看守。
可等他推开门,一脚踏出去,他才发现,原来他早已不需要那些所谓的“人脉关系”,温室外是一片宽广。
改变的第一步很难,可一旦开始,他就会像俯冲的船,顺流直下,毫无阻挡。
只凭秦渝池一人,不足以改变南影的现状。
边星澜重新立了规矩,清退一批不愿意跟着改变的艺人,重新收购不少小公司,注入新的血液。
他把所有迷宫拆掉,关上彻夜不息的路灯,他不再用除菌剂泡澡,而是去寻求医生的帮助。
他和陶芓湉各走各路,但他的视线总是穿过一切阻碍,偷偷落在陶芓湉身上。
也许他的桃子再也不会回头,但内心痛苦不再剧烈,化为淡淡的遗憾和等待,不安也逐渐消失,心慢慢静了。
他尽努力变成一个成熟个体,自信心正好,不多不少,只要陶芓湉回头看一眼,他就会毫不怯懦地追上去,无论结局是坏是好。
上天热忠于与他作对,但好在这一次,他终于获得垂怜。
清晨之时,陶芓湉睡醒,手臂往旁边一搭,空空荡荡,只触到床单。
人去哪儿了?
陶芓湉坐起身,打着哈欠伸懒腰,蹦跶下床,往卧室外走。
循着黄油香,陶芓湉悄悄往厨房走,无声地倚靠在门边,偷看边星澜的背影。
边星澜不知在炒些什么,戴着围裙,围裙腰带系得很随意,松松跨垮搭在后腰上。
心里有些痒。
陶芓湉无声靠近,伸手去抓那腰带,想故意解开,指尖却在触上之前被及时抓住。
“作什么?”边星澜回头问。
捉弄被抓包,陶芓湉有些尴尬,视线落在锅里的西葫芦饼上,撒谎道:“饼快糊了。”
边星澜挑起眉,轻易识破谎言,双眼仍盯着陶芓湉,根本不用回头看,单手颠了颠锅,熟练地将饼翻个面,继续烙。
这么熟练?!
陶芓湉干咳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是想解开你的腰带,捉弄你。但我现在不想了,你的腰带有点松,我帮你系好?”
边星澜没答话,转回头磕了个鸡蛋在饼上,烙熟之后叠成规整的方体,放在餐盘中。
蔬菜汤里的清炖鸡肉咕噜冒泡,香味扑鼻。
陶芓湉嗅了嗅汤的鲜香,稍稍靠近,将腰带解开再系好,顺便问道:“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等你的时候,”边星澜沉默一瞬,低声说,“那么多人喜欢你,我总得多培养一些优点,这样才会有竞争力。”
不知为何,边星澜的语气明明稀松平常,但陶芓湉就是心疼。
系好腰带后,也不管是否会打搅烹饪,陶芓湉从后面环抱住边星澜的腰,紧紧相贴。
“就算你不会做饭,我也会喜欢你。”陶芓湉小声说。
边星澜用料理刀叉出鸡胸肉,放在餐盘中,切成适合入口的小块,“我知道,我只是想让这一次的恋爱有些改变。”
早餐看起来丰盛,但其实热量很低,完全符合南影对艺人的餐食结构规定。
鸡胸肉应是被提前腌制过,煎到焦黄再炖,软糯鲜香多汁。
陶芓湉将餐盘里的食物一扫而光,肚子撑得圆滚,瘫在椅子上休息。
边星澜站起身,准备将盘子收起,手却被陶芓湉抓住,强行阻止。
“我来洗!”陶芓湉先行收拾好餐具,躲过边星澜的阻止,疾步跑回厨房。
为防止边星澜阻挠,陶芓湉三两下系好围裙,打开水龙头,在边星澜跟进来前开始清洗。
围裙尺寸偏大。
洗着洗着,陶芓湉要经常将领口往上扯,很不舒适。
“先关水,转过来。”肩膀被轻拍,陶芓湉回头,刚想说不用帮忙,却看见边星澜手里一件水蜜桃色的围裙。
不同于身上的深蓝色围裙,那围裙很可爱,边缘处还有白色蕾丝边,长度偏短,目测下摆处远高于膝盖。
这围裙怎么看都不对劲。
但边星澜的表情却又很正经,陶芓湉狐疑地接过水蜜桃围裙,放在身前比试。
围裙下摆不仅远高于膝盖,那蕾丝边只能堪堪遮住腿根,腰带也是白蕾丝的,怎么看都不太像厨房围裙。
陶芓湉抬眸,朝边星澜直白地问:“这种围裙是不是该裸着穿?”
边星澜轻咳一声,面上淡然,语气正经,“随便你,你觉得怎样舒适,就怎样穿。”
这围裙怎么看都不像能舒适穿着。
陶芓湉能感受到边星澜的小心思,忍着没有戳穿,很快将睡衣褪去,丢给边星澜,身上只穿着围裙。
“我帮你系腰带。”边星澜拉住白蕾丝腰带,系了个规整的蝴蝶结。
“好看吗?”陶芓湉整理好围裙,稍弯下腰,正要打开水龙头,继续洗碗。
水蜜桃色很适合陶芓湉,皮肤被衬得比以往更白一些,腰带搭在腰窝之上,白蕾丝顺着曲线起伏蜿蜒,漂亮性感。
水龙头刚打开一瞬,又很快被边星澜关上。
“别洗了,一会儿我来洗。”边星澜取下一块毛巾,擦干陶芓湉手上的水,直接将他面对面抱起,而后快步离开厨房。
陶芓湉攀住边星澜的背,保持平衡,小声问道:“你又想要了吗?”
边星澜不答话,只是脚步不停地往卧室走,愈发快速。
陶芓湉斜过视线,看见边星澜泛红的耳廓,好奇地戳了戳,“你的耳朵好红。”
似是被他直白的聒噪惹得羞赧,边星澜偏过头,吻住那饱满泛红的唇,堵住陶芓湉的嘴。
这吻持续不久,在陶芓湉躺倒在床时停止。
陶芓湉被吻得动情,慵懒躺着,看边星澜红着耳朵拿润滑,轻笑着说:“我发现,你现在很可爱。”
边星澜蹙起眉,很快回身,将陶芓湉抱到自己怀中坐着,锢住他的两只手腕。
“我不可爱,”边星澜凑到陶芓湉耳边,低声说,“等会儿哭着撒娇的人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