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不必,几位客气了。”
赫连庄笑着作揖、连连回礼道,“我也常听圣上讲起过几位的事迹,尤其是王副总管呢。莫说是圣上常提起你了,七年前的世家武林会上,我可是也在台下见到的。”
“哈哈,往事不要再提…”
王伊宁当即笑着挥手示意,“当时是年少轻狂,不懂事而已…如今我早已全身心在为圣上效力报恩了。”
七年前的那件事…对他而言,确实已经带给了他太多烦恼了。
“想必你们也明白,在我朝,国师一职意味着什么吧?”
黑翳泉看向少年们、微笑解释说道,“从第一任国师‘李博’开始,其便订立下规矩,每十年举办一次‘天下武林会’,所有武林中人,不论出身之贫富贵贱,皆可参加。最终取胜者,便能当得接下来十年的国师。权利、地位仅在皇帝之下,与丞相一文一武,负责治理这万里江山。”
“能当得国师的,都是这武林中绝顶的高手。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可是一点也不为过。”
“昔年段宗胤与秦正武,可是也曾各当过十年的国师的,如此一提,你们便可想象了吧?”黑翳泉拍了拍身旁赫连庄的肩膀笑道,“而你们面前这位赫连前辈,便是这十年的国师了。”
“哇哦…”
“原来如此…”
听得皇上的描述,少年们看着赫连国师的眼神,登时是多了几分憧憬与敬仰。当中唯独是王伊宁与吕白,此刻眉头间是微微蹙起。
“行了,你们聊吧,朕先去休息了。”
黑翳泉挥了挥手,随即转身离开。
“恭送圣上——”
一旁,赫连庄、王伊宁、武浩、吕白、劳仁关、安雅六人皆转身朝向圣上,对着他的背影,恭敬作揖送行。
……
在正殿前百丈宽的、地板尽是由白玉石砖铺设的、空旷的广场上,五位少年正跟随赫连国师,闲逸地散着步。
“王副总管真是客气,七年前那事,你想忘,我们可忘不了。”
赫连庄微笑着、又提起此事道,“想当年那秦家小子,连挫六大家族的公子,真是好生神气!可是呢,他又偏偏是秦正武的长孙…那老家伙偏偏就在台前坐着,咱们也不好折他面子,只好忍着了。”
“谁知这时,嘿,一个王家小娃跳上来了…”
“对了,我还听说,你们这次在宫城破获火龙宫案时,还遭那秦瑝栽赃、企图报复呢。”赫连庄笑道,“所幸这家伙…打不过你便罢,辩还辩不过你,当场便是再被挫了一次威风,让皇上给撵回家里去了。”
“呃,或许是吧…”
王伊宁回想起当日在珲王爷府上之事,不免无奈一笑。
接着,在一边走出皇城的路上,少年们又继续与赫连国师畅聊倾谈了许多话题,包括赫连国师曾与武笑酒、薛元柏、吕千钧三位前辈都交过手,甚至还曾参与追捕过阴四龙等等…
少年们也了解到,那名七年前被秦瑝打败、八个月前因追杀一对西门氏父子而出现在燕峦山的‘赫连珏’,原来正是赫连国师之子。
但在往下问到赫连珏当时是因何要追杀那对父子时,赫连国师则是保持了缄默,并又设法转移了话题;少年们见他不便透露,便也不为难他,与他聊起了许多其它的话题来,比如立这‘三大功’一路以来的经历之类…
走出皇城后,五少年便与赫连国师分道告别了。
随即,少年们便往他们在京城暂时的定居处——即司徒总管的‘司徒府’返回了去。
……
第二日,少年们便在司徒总管或士兵们的带领下,各自带着家伙上岗报道去了。
大内侍卫,职如其字,在这样的闲时,只需负责好皇城内人员的安保即可。
像武浩与安雅这样的普通大内侍卫,每日还需要站岗一段时间,而如司徒虎、王伊宁这般的管事级,则相对清闲许多。
王伊宁还领到了其余附带的一些东西,比如代表身份的信物、盔甲,可以调动禁卫军的兵符等等。
吕白与劳仁关去了城外的军营报道,领到了他们的盔甲。
在这样的太平之世,无论是皇帝、国师、丞相,文武百官,还是大内侍卫总管或副总管,甚至只是负责安保的禁卫军及驻军,基本上做的都是闲职。
虽然得了官职,但少年们反而是得以空出了更多的时间用于修练。
在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后,少年们为了不麻烦司徒总管,以及自己上岗方便,便皆搬出了司徒府去;王伊宁、武浩与安雅住进了宫中属于他们的小殿,吕白与劳仁关本来是没地方住、或住军营的,但王伊宁与武浩在自己的小殿中给他们空出了位置,使得少年们也得以经常聚首了。
秦蕙搬出司徒府后,则去了京城的秦家会馆居住。
从宫城一路只是随行而来的她、尽管没有官职,平日也没有进宫的必要或是资格。
但她也同样与五位伙伴保持着联系,并且同在京城内,也会时常聚首。
基于在鸩毒林时那次奋勇救劳仁关的行为,即便她来自王家的世仇秦家,少年们也完全不会排挤她。而且作为师姐,她也会经常同王伊宁和劳仁关两位师弟,交流《五毒邪功》或其它毒功的修炼。
而六位少年,彼此间也会经常到司徒府中、或是出来到京城的酒馆里相聚,谈天说地,畅聊甚欢。
见到司徒总管的儿子司徒京,劳仁关也总是忍不住,想同他也传授自己的各式‘大力拳’,而司徒京也不嫌弃。一来二去的,这两人便也把师徒之间的那一套给叫起来了。
司徒京就这样成了劳仁关的二徒弟,不过不学毒功,只学他的大力拳而已。
甚至除了司徒京,劳仁关还将自己的大力拳带到军中,带着自己与吕哥辖下的二百人营,与他一同练习起来。
这套简单实用的运气法,让其它营的士兵看得是瞠目结舌、艳羡不已,甚至还有偷学偷看的。
吕白与劳仁关也凭此,在军中积攒了自己的威望。
不久,黑翳泉便宴请百官群臣,在皇城中举办了他的寿宴。
这场寿宴规模不大,来者只在一个正殿上便坐够了,赫连国师、司徒总管以及六位少年都去到了现场。
过了这一晚,皇上便年满七十三,迈入了七十四的门槛。
不过却还听他说,他的寿辰其实在三月,只是当时在奔波忙碌,故才只能回了京城再补办。
……
很快,这次朝会的消息便传遍了天下。
得以在京城过上安定日子后,六位少年自当是第一时间撰写信件,差人送向了分处在渚、流、清三州,以及在南海的家乡父老亲族们。
他们收到的第一封‘回信’,也是渚州的‘晁总兵’给他们发来祝贺的喜信。统管整个渚州的兵权,一时间抽不开身亲自来见一面,自然也是只有寄信祝贺了,而他的信中,则是提到了一个更大的好消息:
信上提到,总兵夫人、也就是他们的‘荧梦姐’,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大约于明年二月便会生产。
得知这个消息,少年们自当皆是欣喜万分的。
焦宫主本想退隐江湖、回火龙岛去养老,却又放不下女儿以及未出世的外孙。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在宫城开个小铁匠铺子,并且特意开在了全国连锁的‘沈家兵器铺’的对面。
既能留在宫城有事做,不至于荒废了一身的匠人手艺。又能时常看看女儿,隔三差五回一趟火龙岛看看,也算妥当了。
除此外,火龙宫的原址也已得到了安排,是由宫城的另一个武林世家‘召氏’购下了那座山头,并已开始动工重建、打算建立一个新门派。借此也吸纳一些火龙宫幸存的弟子,给他们个去处、继续练武。
按他们呈交给晁天云的文书来看,他们的新门派是打算命名为‘水龙宫’。
这个名称,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焦宫主本人倒并不太放在心上,他与召氏族长本即是故交,二人以往也多有武功交流,在他看来,这至多算是个带有‘缅怀’性质的玩笑罢了。
至于其他人家里的情况,则是也都很好。
王氏内,在族长王锲的努力与引导,以及王伊宁自己在外挣出的名声的影响下,族人们对他们父子昔年的偏见已经改观了许多。而作为王氏族长,王锲也常与隔壁山头的雪皑峰掌门、薛氏族长薛离枢交流,共同稳定着清州的局势,替代了失踪的三王爷的职权与作用。
主动退下来的薛元柏,还是时常去找武笑酒,两个老头经常饮酒小聚,一如以前的王伊宁、武浩、薛离枢三人般,进山游猎,过得十分清闲自在。
吕千钧前辈年纪虽大,又孤身一人,但他的生活一向习惯了清贫。
早已隐退的他,也并不介意儿子继续拿着他的青莲剑,而密旨的撤回,对他来说也是个好消息,让他多少可以安心了些。
而家境一般、没什么大背景的劳仁关与安雅,则是也父母安在,无需挂心。
少年们于是就这样,在京城安定了下来…
七月,王伊宁在京城南市的‘凝香酒楼’,过了他的十六岁生日。
十月,司徒总管在府中摆宴,年满四十七。
冬月,是安姐姐的十九岁。
而到了腊月,便又轮到阿浩过了他的十八岁生日。
时光就如此般,飞快的流逝而去…
……
七个多月过去,到了腊月初八。
此刻,是上午巳时。
在皇城中的大内侍卫住处小院里,正传出一些奇异的动静。
只见院子中央的地上,正摆有两张凳子,上边各有一樽瓷盆,盆中爬满了细小的各式蛇蛛蝎蟾等的毒虫。毒虫们密麻地扑满、覆盖在两只各插在一边盆内的大手上,肆意的啃咬着。
而这两只已遍满咬痕的手掌,正是在凳前扎着马步的、个头有八尺三之高,身披百夫长盔甲的劳仁关!
此刻的他仍一如往常般,裸着两臂,神情严肃,用两只虫盆在给自己修炼着《五毒邪功》。
摆在盆边的这本旧书卷,此时已经合上,看似他已不必翻阅了。
七个多月过去,他早已清除了上次被毒疯时留下的负面影响,甚至还精进了不少,将体内的毒功练得是收发自如。屡经啃咬之下,他的两臂早已变得更为壮实,较比以往是更为‘百毒不侵’…
而他的自创招式‘五毒大力拳’,也变得比昔日更为熟练与威猛了。虽没有实战使用的机会,但在平日的练习里、也皆可感受得到。
这时,只听得飞快轻踏的脚步声靠近…
片刻,便见一名身着灰衫、高六尺有余的小少年飞窜进院门,兴奋地跑进了院子里来——
“哇啊!”
正是七个月来,一直随同劳仁关练功的司徒京;
然而不请自来,在忽然见到这惊悚一幕之时,年纪尚小的司徒京不免是惊叫了出来,而后便连忙遮住了眼睛:“师父!你…”
“呼…”
劳仁关长舒了一口气,便将两手从盆中抽出,而后只站直身子、稍微一运功,便将游离于皮肤表面、未被吸收的毒给排了出去…哗地一声,尽皆化作空中的淡紫色雾气,飘散开去。
只见他壮实的身子、以及原先遍满黑紫色的两掌,此刻是瞬间恢复红润正常。
“你进院子前,怎不事先敲门问问呢?”
劳仁关微笑着应道,“行了,我已练完了,你说你也十几岁了,怎么连这等场景也不敢看呢?”
“不是不敢,是…觉得恶心。”
在指间打开条缝、看到师父确实已没在练后,司徒京才终于将手拿开,“呃…真是没法理解,这世上怎会有人喜欢毒功呢…”
“大有用处,自然就有的是人想学了。”
劳仁关应罢,遂走到司徒京身前,拍了拍胸脯、指着自己的膻中穴说道,“来,老规矩,让我先试试你力道练得如何了吧?”
“这…直接来?”
司徒京面露疑惑,“师父你刚练完毒功,都不必休息?”
劳仁关大笑:“随便来,你师父身子硬朗着呢!”
“好吧…”
司徒京应罢,遂深呼吸了一道后,便“喝!”大喝一声、扎下了个马步,同时两手在腰间握紧了拳,面上闭起了眼,开始控制呼吸、运功、发力…
“那我来了,师父!”
“来吧!”
“接招,大—力—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