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在冀州邺城当了两年都尉,因为此次与冀州与赵王纠纷,无意中不得已刺伤了赵王部将,因而被朝廷免职,好在纵横也不在乎官职,只是一心要为其叔父效力。由都尉降为军士,每月饷银俸禄便少了一大半,王扶便从自己俸禄之中,给纵横补齐额度。
纵过意不去,王扶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需要养家,虽然与叔父住在一起,但日常用度,还需自己出。今番你因公得罪藩王,受了委屈,算是叔父一点额外照顾罢了。”纵横推辞不了,也只好收了。
原来纵横自带甘兰来到冀州邺城,与王扶住在一起,一年不到,甘兰便为纵横生下一子,纵横有了妻子家室,日常花费自然增加了数倍,如今一旦降职,俸禄减去大半,还真养不起家了。王扶处处关照纵横,而此次纵横被免去军职,也是为了冀州。王扶深觉得有亏纵横,但此时不便以公职照顾纵横,只好以自己俸禄给其相帮助。
纵横虽然去了军职,但武艺绝伦,久为军中所服,虽然降为普通军士,也受到军中尊敬,冀州刺史府上下人等,并不以军士身份待之。
甘兰来到邺城两年了,生下孩子也没有告知家里,平日里就在家抚养孩子,这次纵横免职,王扶便道:“你夫妻二人来此两载了,久没归家,父母也甚为思念你们,今你已经去了军职,州中也没什么事,且给你半年省亲假期,回乡看望看望父母。待明年开春时节,叔父再看有什么职位空缺,推荐你来。”
甘兰离乡两年,也常思想家中父母,如今又添了孩儿,很想让父母看看孙子,但远在冀州邺城,纵横平日里以公事为要,两年中也未曾回去一趟。如今纵横军职被罢免,事情少了,便可以回去省亲了。
即将快到盛夏时节了,纵横便决定与甘兰回井陉县无水村一趟,于是收拾了细软,雇佣了一辆马车,给妻儿坐,自己充当车夫驾车为妻儿驾船,望常山井陉县而去。
甘兰见纵横被免职,恐纵横失意而忧闷,便劝慰纵横道:“人生之事无常,夫君虽然暂时免去了军职,但志气不要消沉。即便你什么都没了,甘兰都一直会陪伴你。甘兰不要你拜将封侯,只要跟你厮守今生。”
纵横闻言,叹了一口气,笑道:“我倒是不在意官职什么的,只是现在才知晓明白,天下这些事情,并不是忠心为国便就可以的。想我叔父王州牧与顾太守,都是大汉清官,却屡次遭受排挤,有时候不得不相退步忍让,是因此而愁闷。我虽然只是在军中做事,但这几年来,也明白了许多。其实我也不想什么封侯拜将,只愿与你携手,在田园乡间,耕种自食,陪伴父母儿女,这样就满足了。”
甘兰闻言笑道:“你
若真要这样想,回家我就告诉父亲,让你在五水乡谋个职务,把你父母也接来,咱们一家子就在一起生活过日子,又有什么为难呢?但是甘兰心中知道,夫君并不是寻常普通人,若这样便埋没了夫君人材,也有愧于王使君和顾太守栽培。所以夫君要是果真不出去做事了,甘兰心中还不赞成呢。”
纵横闻言,心想甘兰虽然为女流,见识却不逊色于须眉。正要说话,回头时正好瞥见甘兰低头蹙眉抱自己孩儿,眉间显现一道纹路,纵横见之心中不由得一惊,又想起顾昭之言,莫非自己与甘兰果真不能长久么?一路想着此事,也并不言语,甘兰问纵横,纵横只说没事,于是仍然赶路前进。
二人回到五水村,算是甘兰娘家,甘成夫妻二人久没见女儿女婿了,今日见二人一齐归来,又添了一个大胖孙子,真是喜从天降,甘成连忙放下驿站活计,回到家中,来见女儿女婿孙子,甘兰母亲甚为思念女儿,见到甘兰,不禁一把搂在怀里,抱住只流泪,甘成抱着孙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一家人又团圆了,其乐融融,纵横将在冀州被免职等事告知甘成,说如今要归家住半年,甘成劝慰道:“贤婿如此人材,一时虽然被免,终有出头之日,不必忧虑。即便贤婿不去官府做事,就在乡里为民,也当能富家兴旺,岳父一家也有倚靠。”
纵横便在岳父家住了半月,便对岳父说道:“孩儿愿带甘兰和小孩回渔阳一趟,见过父母双亲。”
甘成夫妻道:“此也是当然应该的。且甘兰还没有去过婆家呢,今便可以趁此机会,你二人回去一趟罢。”
于是便雇来马车,纵横驾车,甘兰与小孩坐车,一路向渔阳而来。
因为载着妻儿,所行甚慢,一日行不到二百里,甘兰便笑对纵横道:“你真也算得上是告老还乡了,赶着马车,载着你的妻儿,一路慢慢走,心中可惬意不?”
纵横一边驾车,一边回甘兰道:”天下若一直太平无事,何人愿意上战场厮杀?如果真是这样,我即便此时告老还乡也愿意。此生和你共相厮守,你织布,我耕稼,养儿育女,夫唱妇和,岂不为好呢?”
甘兰便啐了纵横一口,笑道:“傻子,就这点出息!知道我父为啥要招你做女婿吗?我父亲就希望你拜将封侯,封妻荫子。你若就此归乡为民了,我虽然不嫌弃你,恐怕家人会嫌弃你呢!”
二人一路说笑打趣,甘兰总是喜欢欺负纵横诚实,纵横倒是也享受娇妻这样欺负。夫妻二人在一起,耳鬓厮磨,如今又有了孩子,感情更是深了许多。
不知不觉,千里路程,五六日便到了,二人也不觉得疲惫。回到渔阳塞上村,甘兰来拜见公婆,王定夫妻
自然喜不自胜,全村人都来看纵横的妻子,见之皆赞道:“此真是佳人配豪杰英雄也。”
唯有村中一位老者,已经有九十岁了,然而额发童颜,身体康健,见到纵横夫妻两人,虽然点头称赞,但却微微摇头。
纵横发觉,于是便等村人走了之后,前来问这位老者为何摇头,老者久经人世,看得清许多事态,见纵横虚心请教,便道:“老朽观你夫妻二人,虽然近乎绝配,村人皆称之为美人配英雄,此倒不是为虚。但凡人生一世,平淡才是真,你已经年少成名,又得如此美满姻缘,恐福分有定数,将不能尽享。须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昔日楚霸王与虞姬的故事,便是前例。老朽担心你俩福缘不能尽享啊!”
纵横便请教道:“老父之言,颇有道理,但不知可有化解之法呢?”
老者道:“老朽虽然久经人世,却不能神机妙算。至于破解之法,这福缘便是跟使钱一样,要节约着用,若一旦用完了,便就没了。”
纵横便谢过老父,自此心中更加疑惑,心想自己自十三岁离家前往上党,一路遇见贵人,十七岁便名扬上党,二十岁便任州中都尉军职,武艺非凡,未逢敌手,今又得如此佳人,自己不过出身寒门一布衣,却有这许多福缘,恐怕是上天见之也要嫉妒了,心中始终感到惴惴不安。
两人在渔阳塞上村又住了月余,盛夏已经过去,天气渐凉,于是又告辞父母,返回五水乡来。
纵横与甘兰两人夫妻感情极为要好,结婚两年来,二人情谊绵绵,并没有减去半分,纵横也深爱甘兰,但是自闻知顾昭所言甘兰眉间有凶纹一事,心中一直有所担忧,回到渔阳,又闻知老父之言,心中忧虑更重。再返回五水乡后,便对岳父甘成言及此事,甘成听后道:“这种事说信也信,说不信也信,贤婿勿要忧虑,且去问那会算八字的先生来。”
于是便与纵横前往村中那会给人算八字的先生家里来,前番给甘兰和纵横看八字,也是此人,这先生又见甘成与纵横来访,得知问此事,便对甘成道:“老朽只会测算八字,并不会看相。老朽观你千金与贤婿八字,倒是十分相合,夫妻二人可美满,但是日柱相冲,恐此美景良辰有所定数,不能持久。”
纵横急忙问道:“敢问先生,可有何化解之法?”
那先生道:“人之福禄寿命,皆有定数,你夫妻二人虽然能相合美满,彼此感情极为要好,但此为天所妒之,所以不能长久。如欲要化解之法,只可两地分居,或许可将延长也。”
纵横闻言,心下忧闷,甘成便又问道:“先生可曾预测吾女与女婿缘分有多长呢?”
先生道:“此难以预测,若长时,数十年也
说不定,若短时,三五年缘分便尽了。不过此等说法,也并无定论,你们也不必太过在意。只是老朽以为,福分皆有定数,不可尽享,令千金与贤婿还当不要过度贪恋沉醉这美满姻缘福分,以防乐极生悲。”
纵横闻言,心下默然,谢过了先生,归家之后,便与甘兰说起此事,甘兰听了心中十分不情愿,要知道甘兰与纵横在一起已经是分不开了,若是今番听信先生之言,一旦分居,甘兰自然不乐意了。
纵横也不愿与甘兰分开,但为长远着想,还是决定听信先生所言,不可过度沉浸在儿女之情中,便对岳父甘成说道:“孩儿已经成家,不可长久闲居家中,今且让甘兰带孩儿在家住,孩儿去常山国找点事做,挣点银两,待年终时候回家再团聚。”
甘成知道纵横心中之意,于是便许之,甘兰却不愿,纵横便劝甘兰道:“顾太守和村中老先生所言并不无道理,我若贪恋温柔,将难成大事,恐福缘享今,今番只有如此了,且我随时回回来看你。”甘兰见纵横如此劝说,心里虽然不舍纵横离开自己,但想着纵横去的不远,会随时回来,也便就听了。
于是纵横来到常山国,谋取活计,见有人赶车运送运输货物,纵横身强力壮,气力非凡,便也赶车搬运货物,赚取些银钱,积攒下来准备年底带回家中,以资家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