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府。
李安小跑着沿廊道而行,穿过一道垂型拱门,转眼间便瞧见那侍立在天香楼下的冯锦,眉头微微一挑,上前道:“殿下可在里面,咱家有事禀报。”
瞧着李安那挑眉斜眼的,冯锦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没好脸色道:“你能有什么事,别妨碍了殿下办“正事”,仔细挨罚。”
李安面色一黑,喝骂道:“冯锦,别以为你一朝得了势就了不起。”
什么叫自己就不能有事,感情在冯锦眼里,他李安就不能办正事?也太小瞧人了。
“嘁。”
冯锦嗤笑一声,也不带正眼瞧李安,这傻头傻脑的东西,要不是运道好,有他什么事儿,若不是怕引得殿下的不满,激他一番,让李安莽撞的去打扰殿下的兴致,不死也得脱层皮。
只是咱们这位端王殿下,可精明着哩,引火上身的事,他才不做。
李安见状,气的面色都变了,正欲叱骂之际,只见冯锦面色一变,转眼便换成一副谄媚的神色,佝偻着身子小跑而去。
原以为是冯锦无视于他,心头的火气更足,然而瞧见那沿着木梯而下的殿下,心下恍然。
按下心中的火气,李安想着赶紧去给殿下请安,便见紧随殿下而下的那道素白的倩影,面容怔了怔。qupi.org 龙虾小说网
丽人雪肌玉颜,那眉梢间绮丽流转,抬着纤纤素手拨弄着鬓角的那朵歪斜的大白花,一举一动间透着一股妩媚风情。
这....殿下的“正事”还真是“正”的发邪,也幸好自己没有头脑发热,如若不然,自己今儿个就栽了啊!
瞧冯锦在外面把风以及见到丽人时毫不意外,此时的李安顿时恍然大悟起来。
以殿下的身份,怎么可能随意便让人面见,这女人能在殿下面前得脸,显然是冯锦有意安排。
狗东西,为讨殿下欢心,竟然使这等腌臜手段,万一害的殿下身子出了毛病,冯锦有几条命赔的。
无耻之尤的东西。
陈淼神情畅然,看着请安的冯锦,轻轻颌首,倒也没说什么,这会儿他还在回味着可卿之风流呢。
冯锦抬眸看了一眼秦可卿,神色恭敬道:“请秦姑娘安。”
秦可卿见一位公公对她客客气气的,心中有些不大适应,雪腻的玉颜浮上一抹淡淡的熏红,轻声道:“公公客气了。”
冯锦一听,身子不由的弯下几许,舔着脸道:“秦姑娘折煞奴婢了,喊小的冯锦就成。”
这....
秦可卿玉容微怔,有些难为情来,她也没想到这位公公居然如此的谦卑,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陈淼见状不以为意,他们这些做奴婢的不就是迎合主子,陈淼对秦可卿重视,他们自然也就恭敬,不敢怠慢。
荣国公府里,为什么宝玉一个二房子嗣,却过得比长房嫡系还要尊崇,不就是因为贾母的宠爱,踩低捧高。
抬手轻拍着秦可卿那丰润的挺翘,陈淼笑着道:“可卿,不用拘束,想怎么喊就怎么喊,不喜欢喊冯锦,小冯子、小锦子都随你。”
秦可卿玉颜涨红,素手下意识的捂着,柳叶细眉下,那双莹润的美眸嗔了少年一眼,妩媚风情,芳心暗啐起来。
又赏她一巴掌,在屋里还没折腾够?当着人面的,真是臊人。
抬眸看着那走来的另一个内监,秦可卿羞臊难当,也不欲再多说些什么,轻声道:“九.....殿下,奴家先回去了。”
单独与殿下待了这么久儿,只要心不瞎,基本都能猜到什么,这会儿再不回去,真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人。
陈淼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出口挽留,毕竟这会儿他心满意足,留下可卿作甚。
李安错过身,垂着脑袋,恭敬的让开了路,待玉容有几许不自然的秦可卿离开,这才凑上前道:“殿下。”
陈淼伸了伸腰,活动几许,问道:“你不是在点验宁国公府的库房,这会儿来寻本王作甚,可是点验完了。”
一见谈论起了正事,李安便将对冯锦的愤懑压下,面容上浮上几许不自然,禀道:“殿下,奴婢去点验了库房,发现其中有不少好东西都被典当出去,足足有半箱子的当票。”
陈淼:“.......”
好家伙,堂堂宁国公府竟然穷得要典当维持体面,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陈淼也不意外,犹记得贾家被贾雨村带着人抄家之时,原是想着搜刮贾家的财物,谁承想库房却几近空了,留下一堆的当票。
眼下虽然不到原著抄家的时候,但宁国公府已然露出颓势,靠典当来花销,并不为奇。
一堆的当票不是一蹴而就,还不是日积月累下来的。
李安见陈淼面色淡然,心下微微一缓,又继续禀道:“殿下,奴婢点验了库房的账目,发现凭空少了不少物件,追问之下,便有人说这是府里的大总管见抄家,先一步从库房里捞了宝贝。”
“好大的狗胆。”陈淼愣了愣,旋即面色便沉了下来。
乱中取利,这一点他不是没想到,故而抄家前便提醒了李安,然而这里到底是宁国公府,自然比不了作为府里的大总管那般迅速。
估摸着是觉得李安等人抄家定然会中饱私囊,没人会注意这些,一见势头不对,便立即转运起来。
其实也不能说做错了,因为抄家基本都有这些隐性的规矩,只是没想到李安一丝不苟的完成陈淼交待下的去的任务,发现苗头不对就审问起来。
这些见利忘义的狗奴才,指望他们守口如瓶,那是痴人说梦,没落井下石就算好的,其中受过气说不得还不等李安审问,就一股脑的把事情主动交待出来。
陈淼冷眼看向李安,喝道:“本王怎么交代你的,你这狗奴才就这样办事的。”
早就吩咐下去,若是有人浑水摸鱼,往死里打,这李安不去追回物品,跑过来禀报,脑子有坑啊!
大总管?这不就是赖家,吸自家主子的血也就罢了,胆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活腻歪了。
李安心下一颤,忙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是奴婢愚笨,请殿下息怒,只是...只是奴婢也没有证据,所以才...”
虽然知道少了东西,但这乱糟糟的,谁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那赖升拿的,没证据的事情,他怎么追查。
难不成凭空闯赖家的府邸?到底是国公府的奴仆,这责任他可担不起。
陈淼闻言挑了挑眉,剑眉下的的星目瞪了李安一眼,喝骂道:“蠢东西,没证据就去搜,搜到丢失的物件,那就不用客气,直接给本王把他家给抄了。”
库里的东西都是有记录的,既然确定是有人拿走,只要搜到赃物,什么都解决了。
这....
李安心下一惊,他没想到殿下的意思居然是直接搜,这不就是抄家拿证据了!
陈淼一看李安的神情,心下就明白过来,骂道:“你怕什么怕,一个奴仆之家,抄就抄了,还有人敢寻本王的麻烦。”
国公府带着爵位,陈淼自然是顾忌一二,但区区赖家,一个奴仆之家,他抄了又能如何?
在皇城里他不是最尊贵的,但出了皇城就是天老大,陈淼排老二,嚣张跋扈,他就跋扈给所有人看。
再者说了,陈淼又不是不知晓,那赖家不是好东西,想给他们寻个罪名来,还不简单?
说着,陈淼厉声道:“李安,给本王记牢了,谁的面子都不要给,给本王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东西寻出来,办不好这件事,你也别在本王面前晃悠。”
不是陈淼不想重用李安,实在他就不能让陈淼省心。
瞧瞧冯锦,办的哪一件事情不是他满意的。
李安闻言面色大变,心中只觉惊惧不已。
让他不在殿下面前晃悠,不就是要把他赶走,这对于一个太监而言就是塌天大祸,连他手都还没有焐热的广储司管事都不复存在,变成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太监。
“是,奴婢这就去。”
李安忙应了一声,便毫无形象的退了下去,心中暗下决心,那些个害他在殿下面前丢脸的东西,一个都不能放过。
冯锦看着踉跄离去的李安,却并没有取笑的心思,所谓兔死狐悲,连李安这种在殿下身边的“老人”一旦办不好差事都毫不留情的责罚,更别说旁人。
只是冯锦也明白,这就是他们这些做奴才无奈,眼下只有更加尽心的为殿下办差,千万不要犯什么错处才是真。
陈淼瞥了冯锦一眼,察觉到他面上的异色,心中也是了然,但却并不在意。
实话实说,陈淼明白李安办事牢靠,若不是他尽心办差,也发现不了被人浑水摸鱼,想要推卸责任,隐瞒不报便是,没必要过来挨骂。
只是明白归明白,但赏罚分明,差事办好了就赏,办不好就罚,所谓的情谊可以事后补偿,但绝对不能破坏原则。
而且这里是封建王朝,等级阶层分明,别拿着什么平等的思想待人,奴才就是有奴性,这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别说身为亲王的陈淼无法改变,就是天子也力不能及。
任何个人,在大势面前,那是连蝼蚁都比不上的渺小。
改变不了怎么办?那就融入进去呗。
赌那些“小部分”的良心,这就是自寻死路,你心善,他就蹬鼻子上脸,借着你的名头兴风作浪,作威作福。
似那贾家,为何两府的奴才都这么心安理得的趴在贾家身上敲骨吸髓,借着国公府的名头为非作歹?还不是她们过于纵容,养出一群刁奴来。
人善被人欺,这就是人性。
李安为什么这么老实?还不就是陈淼的约束,若是拿他当朋友对待,你信不信他给你捅一堆的篓子出来。
恩威并济,赏罚分明,让他们敬畏,才能收敛他们的欲望,这才是御下之道,也是长年以来陈淼在永康帝身边学到的真理。
正此时,忽然一个太监小跑过来。
冯锦踮脚眺望一眼,忙禀道:“殿下,那是吕总管身边的人。”
陈淼闻言蹙了蹙眉,吕福身边的人,他怎么突然过来了?莫不是皇兄寻他有事?
待那小太监小跑过来,先是请安,而后说道:“殿下,吕公公让奴婢过来告知殿下,陛下已经下旨赐婚,给殿下您定了贾女史为端王妃,这会儿吕公公在荣国公府宣旨哩。”
闻得此言,陈淼心下一愣。
赐婚一事,陈淼早就有所准备,但是没想到永康帝居然将元春赐给他为妃,甄老太妃那儿不是保媒拉纤,怎得突然就赐婚了。
沉吟几许,陈淼开口道:“走,去荣国公府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