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家。
赖升倚坐在书案后的交椅上,看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目光炯炯有神,闪烁着贪婪的神采。
凝眸看了一眼书案上摆放整齐的古董名画,更是得意的喃喃道:“还是我机智,早早就在库房里转运,要不然这些东西,岂不是凭白便宜别人。”
呵,主子家的东西,放在他这儿保管,合情合理吧!
正当赖升得意之时,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骚乱,当即面色不喜,喝骂道:“混账东西,老爷我不是说了....”
“砰”的一声,赖升啐骂的话还没完,屋门便被踹开,顿时吓了一跳,待看见那身着内侍服饰的公公以及身后那些穿着皮甲的锦衣卫,呼吸不由的一怔。
这熟悉的套路,熟悉的感觉,让人脸都直抽抽。
轻咽了一声,赖升上前,拱手道:“不知这位公公有何贵干。”
李安阴沉着脸看向赖升,眼神跟要吃人一般,就是眼前这个狗东西,害他在殿下面前丢了脸,不揭了他的皮,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只是还不等李安发飙,便看见赖升那拱手的大拇指上显眼的白玉扳指上刻着的字,心下一喜,也顾不上泄愤,忙抬手抓着仔细看了起来,旋即面上的喜意就掩藏不住。
这白玉扳指上的字是太祖所提,当初念着老宁国公府功高,太祖赏赐下来,正是宁国公府库房里丢失的物件之一。
而且书案上的古董名画,一看就基本知道这全是宁国公府。
不是的话,那也得是。
这狗东西,手还挺毒。
冷笑一声,李安也不多言,直接吩咐道:“来啊,给咱家把赖家给抄了,一干人等全部拿下,押去等候殿下处置。”
明晃晃的证据在眼前,他还纠结什么,直接把事办了,早点回去交差,免得殿下发怒。
赖升见李安抓着他的手,心下一虚,正欲抽回手来说他们擅闯民宅,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要被抄家,心下顿时一惊,面上满是惊恐之色,
李安见状也不多言,连解释都懒得解释,要不是得由殿下处置,非得把这个连累他的狗东西扒了一层皮。
随着李安的一声令下,锦衣卫如虎入羊群一般,顿时便将赖家搅了个天翻地覆。
李安悠哉的坐在交椅上,也不管耳边的啐骂,目光打量着这从赖升手上摘下来的白玉扳指,暗道:“这本就是皇家之物,该是皇家之人佩戴,殿下喜爱骑射,正好扣下来献给殿下。”
忽地,只见被押着的人当中,有一道袅娜娉婷的身影,不由的让李安目光微微一亮。
那冯锦可以用美色讨殿下欢心,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荣国公府,荣禧堂。
吕福宣读完圣旨,将圣旨一合,抬眸环顾着喜形于色的贾家众人,目光落在那惊讶之色溢于言表的元春上,一脸和气道:“贾女.....哦,不对,端王妃,接旨吧。”
贾元春心下一动,丰润的脸蛋儿上浮上一抹淡不可察的红晕,叩首而拜,躬身接过圣旨后,轻声道:“劳烦吕公公了,请吕公公移步,喝口茶歇歇。”
先前元春芳心过于震惊,故而有些失态,但她到底是在宫中浮沉多年,转眼便回过神,懂礼知节来,这请到里面喝茶,其实就是塞礼。
吕福笑着说道:“端王妃客气了,这是咱家该做的事儿,咱家还得回宫复命,就不叨唠端王妃了。”
要是旁人他肯定乐意至极,但眼前的可是未来的端王妃,他在永康帝身边伺候多年,清楚永康帝对于端王的宠爱,要是因此恶了端王,完全是赔本的买卖。
只是话又说回来,区区一个二房嫡女,即便是国公府的女儿,那也是高攀了端王殿下,这贾元春好福气啊!
“哟,吕公公。”
元春正欲出口挽留之际,耳边便传来一道响亮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不由的让元春娇躯一颤,循声而望,便见那身着赤红色缂丝盘龙衮服的殿下从容而来。
吕福见状,忙半佝偻着身子迎上去,笑盈盈的说道:“老奴给殿下贺喜。”
元春也紧随其后的迎了上来,见陈淼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芳心忐忑,盈盈一礼道:“请殿下安。”
作为女人,殿下很疼她,只是这会儿却是突然下旨成了端王妃,芳心诚惶诚恐,觉得不大真切。
犹记得在寿安殿里,甄老太妃保媒拉纤时殿下的从容,元春不知此时的殿下是否满意,故而芳心紧张、忐忑,怕殿下不满意她这个端王妃。
在宫中多年,她深知陡居高位不一定是好事。
陈淼并未多言,伸手拿过元春手上的圣旨,直接摊开看了起来。
吕福见此情形,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视若无睹起来,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端王殿下逾越?开顽笑,他敢管?
这事就算是永康帝知道,顶多就是轻笑一声揭过,拿这事去烦扰永康帝,自己首先得挨骂。
陈淼看完圣旨,心下了然。
来的路上,陈淼就在思虑为何永康帝会突然下旨赐婚,结合此时贾家的情形和朝堂局势,便有了猜想。
如今的贾家声势大跌,担上了藐视皇威的大不敬名声,更是被皇家所恶,上行下效,这贾家没好日子过。
别说什么老亲、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真要是触及到自身利益,跑的比谁都快,即便是依旧保持政治联盟,那断了一条臂膀的贾家也不会有话语权。
说的难听点,此时的贾家就犹如汹涌大海中的船只,即将面临的是一波接一波的大浪,稍有不慎,便是船毁人亡。
赐婚,赐的还是永康帝最为疼爱的幼弟,其中态度只要不是眼瞎都能看明白。
此举无疑是给贾家注入了强心剂,又岂能不让贾家感恩戴德。
宁国公府自老国公爷去世后便一直走下坡路,如今更是被褫夺爵位,政治资源便顺理成章的向荣国公府靠拢。
这荣国公府在贾代善时期可是几乎恢复了老国公爷在世时的风光。
如若不然,为何贾赦和贾珍相差一代,但爵位一个是一等神威将军,一个是三品威烈将军,还不是贾代善的功劳。
不仅如此,贾代善当时可是京营节度使,在京营之中旧部遍地,那王子腾能当上京营兵马节度,荣国公府出力不少。
另外,此举还向武勋一脉释放信号,功是功,过是过,他永康帝也是善待开国功勋。
这恩威并济的手段,可不是普通的一石二鸟,得是三鸟、四鸟,对于永康帝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直白的说,这就是一场政治婚姻,没有宁国公府这场变故,也犯不着赐婚,把元春的位置抬的越高,效果就越佳。
如果不是贾元春早就被陈淼讨要过来,吃干抹净,说不得便会如原著一般封贵妃。
然而此时,永康帝最好的选择便是赐婚陈淼,他这个工具人一如既往。
皇室娶妻,基本不怎么论出身,注重的是品貌,就拿当今皇后的出身来说,不如元春。
以贾元春温婉贤良的性格倒是合适做端王妃。
而且陈淼对元春也极为熟悉,可称深入了解,几近被他调教、拿捏,让元春做为主母,总好过不知性情的陌生人。
将圣旨合上,陈淼抬眸看向恭敬的吕福,说道:“倒是劳烦吕公公跑一趟了,冯锦,给吕公公拿些跑腿费。”
“哎,这使不得,使不得。”吕福赶紧摆手婉拒,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那未来端王妃的礼他不敢收,端王的礼就更不敢收了。
陈淼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吕公公都给本王贺喜了,本王岂能不有所表示,吕公公安心收下,图个吉利吧!”
你以为真是给贺喜钱?那是给吕福派人通知他赐婚的赏钱。
虽说陈淼并不需要向吕福卖好,但吕福作为永康帝身边的近侍,得到的都是第一手消息,以防日后出什么岔子,还是要交好一二。
他嚣张跋扈不错,但并不代表自己不懂人情世故,要是不给点好处,你还指望吕福会主动告知?
宫里的事情,使银子最为便捷、省心。
吕福面色一怔,旋即开口道:“殿下都这样说了,那老奴就收下,图个吉利。”
要是还不收,这就是看不得殿下好。
待收下那一份“厚礼”,吕福心里乐开了花,毕恭毕敬的说道:“殿下即将成婚,也到了出宫建府的时候,陛下的意思是要把原宁国公府的府邸赏赐给殿下,殿下可整饬一番,作为王府。”
陈淼闻言,心下一动。
太祖开国之初,大赏群臣,在京中的宅邸自然也在其中,那些功勋们几乎将京城的好地段都占据了,宁国公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
将原宁国公府赏赐给陈淼,说起来陈淼占便宜。
不仅如此,将未来的端王府挨着荣国公府,实际上就是在给荣国公府做靠山,意在收服贾家之心。
只是话说回来,他抄的宁国公府,还把人家儿媳占了,这就是夺人家产、占人妻女....啊呸,宁国公府本来就是朝廷的,这叫物归原主。
陈淼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本王有数。”
吕福见状,也不再多言,恭敬道:“殿下,老奴先回宫复命,殿下自便。”
陈淼倒也没说什么,待吕福离开以后,目光便落在元春身上,看着那眉眼间带着几许紧张的玉颜,轻笑道:“怎得,做本王的王妃,你还委屈了。”
元春:“.........”
我有说委屈?这不是怕殿下您对我有不满,担心而已。
殿下这性子,总是喜欢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