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有人好办事…古人诚不欺我。
“二位,请待这厮收拾好厢房,郡守还有其他事情交代,我便不再久留,若是这厮阳奉阴违,哼!”
有甲兵抽刀相向,谅这掌柜也不敢偷奸耍滑,老老实实命人收拾自家屋子,一应衣服行装全部打包,丢到后面柴房…
栖客居不大,整座方正,中空设厅两层,用来用餐、饮酒,二层以木栏成围,将供客人居住厢房护在北端,中厅偏大,上至天窗,摆上圆桌,亦可供招待吃客…
客房不多,两层加之内侧,共计不过四十余处,平日客不满,倒是足够用度,逢秋闱之时,多是三两同乡者共居一室,即省开销,又有地落脚,还能互为读书,也算不错…
掌柜为夏天二人所腾厢房,为店中最好之处…此掌柜独信风水,自己所居,坐南朝北,位栖客居最外一侧,窗外可见湖景,门外无阻,两向均开,可成微风畅通,算得宜居之地…
在掌柜亲自所带,二人一虎,穿堂而过,惹人侧目,尤其是吕书生,一看便知是为秋闱而来…
“这位兄台,亦是来参加秋闱,为何来得如此之晚?你是从哪来此?”
居中书生,大多还算客气,能在此暂住,大多也是外乡人,彼此较多同乡之辈…
“小生来自越州,不知兄台是?”
“原来是越州才子…征明,这位公子与你同乡。”
一路走来,吕书生挨个作揖,互相虚寒,倒还和睦…
但也有些心气甚傲者,冷言冷语…
“越州来此,居然如此之晚,看来信心不佳,不足为惧…”
“这破衣烂衫,哪像读书人…”
“居然还带犬入居,掌柜!你管是不管?”
最后一言,却也真让掌柜为难…
“两位公子,店中多是读书者,土犬夜吠,恐扰诸位温习,也恐咬伤店客,能否栓在内院?”
见掌柜客气,书生倒无意见,毕竟之前借居楼外楼之时,也是栓于后院,日常喂食,便要答应,却被夏天相阻…
“这是我宠,无他我便无法读书,你让不让进?”
“小兄弟,你也参加秋闱,这等年纪?”
“如何,不行?”
“不…不…真是年轻才俊,只是这犬…”
“若是不让进,我便不住此地,到时我与郡守一说…哼!”
还是搬出郡守好使…掌柜一听郡守之名,不敢担待,顶着四周部分才子恶语,硬将夏天与书生带去厢房…
厅内聒噪,夏天最是不喜。见一众成堆,对吕书生指指点点…吕书生又是脸皮薄,被这些家伙一撮,倒有些局促。
“哼!”
夏天哪能见书生被欺负,要欺负也得是他才行!他滞空一跃,跳上闹得最欢那桌,指着脚下所谓“才子”。
“你们吵闹个什么劲,老子有郡守罩着,不服打我!?”
“……”
众书生一愣——此地聚得可都是舞文弄墨之辈,哪有其说话如此粗鄙,有些不忿,就要发作,可闻其所仗,按耐下来,纷纷与掌柜对目。
掌柜亦是一愣,未曾想到,这小祖宗能闹这么一出,被众才子相望,倒有一丝众星捧月之感,挺直腰板,颔首以示答案…
众人倒吸一口。虽秋闱一事,由尚书省礼部直断,与各地方官无关,可郡守一职,毕竟为城中之首,难免可在贡院监考阅卷之人中说上两句。若是得郡守相助,高中几率可极大提升!
“哼!未曾想仗势欺人的感觉,如此之爽快!”
夏天跳下桌,昂首在前;书生脸红,牵着黄尾,大虫龇牙,惹众学子纷纷退步…
有之前交好者,趁机围前,争先与书生搭言…
“刚刚那些,均是来自淮南,非是咱们江南道人,与咱们不合…”
“这些外乡人来此,嚣张跋扈,我早已忍耐许久;诶,吕公子是越州人?小生也是…”
“还是吕公子厉害,轻呲便将这些人喝退,小生佩服…佩服…”
“两位公子,我今夜在厅中设有酒宴,想邀二位一同吟诗作对…”
一众书生相扰,倒像长舌妇一般,吵得夏天心烦意乱…
书生也是不胜其烦,挨个推脱作揖…
二人皆入厢房,将诸位才子拒之门外,这才稍显清净…
“酸秀才,我原本以为你够啰嗦,没想到天下读书人皆是一般!”
“……”
才子在外,见里屋未有见客想法,也不再逗留,纷纷而回…
书生栓黄尾于门边,轻摸其头,笑道…
“我今日也才知,自己是多啰嗦…”
开窗迎风,栖客居建于西湖流水一侧,听着楼下水声淌淌,心中稍静…
“还真别说,此地环境优雅,确是比楼外楼好…”
书生从篓中取书,皆是儒家经典、明经、进士、明法、明算等书。夏天稍一翻阅,便是头晕脑胀,看不下去…
“怎么均是儒家学说?”
“入朝登阁,当以儒家治天下…”
夏天摇了摇头。
“毒爷爷曾说,诸子百家均有所优,非一家可以兴邦…”
书生倒是一愣,手上停下动作。
“你这毒爷爷倒是见识颇深,只不过此话莫要在外讲,天下皆是儒家弟子,恐惹祸端…”
“切…”
若是怕惹祸端,哪能经如此忐忑——祸端,夏天之源…
书生安心读书,夏天百无聊赖,又欲尝试运转功法,但深知有入魔之险,拱了拱书生…
“陆道人给你的黄符还在吧?”
他读书正是兴起,被夏天一扰,忘却背至何处,不快道…
“在,就在怀里,我可警告于你,非要做些行险之事…”
“呵呵,在就好…”
知黄符在书生之手,夏天便不犹豫,想立即运功试试。
“等等!我看你这幅模样,绝非好事,待我找到火折,别一会出事,黄符虽在手,无处可燃!”
书生倒是心思缜密,一手持符,一手持火,用下巴翻书,一半思绪放在夏天之上…
气从鼻入,行大小周天而过,染体内之阴汇于泥丸…
“额…”
夏天轻哼,行气受阻,泥丸宫若铜墙之壁,被魔劫雷引包裹…
其提气强冲,越过一丝,隐入泥丸,经雏丹而过,化阳、化妖、化佛、化魔…
被**一扰,尚在稳定的雏丹微动,阳、妖、佛、魔四气增上一丝,夏天外略显金身,转而青气、佛刻稍显,忽而化为魔相,脸色一阵金、一阵青、一阵黑…
见魔相初显,书生便要燃符告危,但符至火上还未相燃,又见夏天恢复原样,魔相不再…
一时着急,书生将火折吹灭!
“呼…”
收气纳体,夏天不敢再试,只能由雏丹自行运转…
“青衣,你还能说话吗?”
调转神识,搁于虚境,却未见回音…
“青衣?”
“滴答…滴答”
似有雨滴落池,在虚境内泛起波澜。
“天儿…”
“青衣?”
夏天再唤,已是再无回音——“哎,花船之上,为保自己一息,万妖卷重回雏形,青衣之力单薄,无法开口,若是能再寻百年妖力,没准…”
他将目光转向门前黄尾,吓得其一激灵。
“你可别再乱试,刚刚见你模样,我手上一抖,差些燃掉我半本藏书…”
“行啦,不试便是…”
夏天一跃,蹲在黄尾跟前…
“呵呵呵呵,小老虎,我总觉你有灵智,是不是装了一路?”
黄尾面露害怕,一对虎眼不敢与夏天对视,“哼唧”着缩在屋门…
夏天一提黄尾后腿,想看看是否还残有妖力,可让万妖卷再吸纳一回,惹其此虎乱叫乱动…
“小兄弟,你能否对黄尾好些…”
书生怜悯,从夏天手中抢出这虎,抱入怀里…
“啧啧,还真没有半分妖力…”
“小兄弟,你能否先出去?你在此,我无法安心读书,若是秋闱落榜,恐无脸再见苏愿姑娘…”
“切!”
夏天口中不甘,却也懂书生心思,不再好打扰,收拾收拾,便想在这文举坊中逛逛,开门而去…
见夏天离开,书生将黄尾小虎,搁回原处,自己捧书而读…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朗朗读书声起…
而黄尾一只,缩在门后,却是暗叹口气,小心翼翼望向房门处,心中对夏天十分害怕…
书生勤奋,哺食未吃,一直读书至戌时,这才揉揉眼睛,轻打哈欠,重将灯芯拨上一些,让屋子更加亮堂…
刚要换书续读,门外叩门声而起,急促嘈杂,吓得黄尾一跃而起,冲着门外龇牙…
“吕公子,吕公子,快要出人命了!赶紧出来看看,你家那位小公子,与人发生口角,跟人动起手来!”
“我早该知道,这厮最能惹祸!”
吕书生吹灭屋中灯,赶紧开门…
“怎么回事?”
“哎呀,赶紧过去劝劝,那位小公子已经跟人扭打在一起!”
“寻事斗殴?那不急…他吃不了亏…”
听到夏天是在打人,书生反倒不急起来,毕竟这厮可是修道中人,跟凡人动手,受伤的也只会是对方…
其他书生一怔,未曾想其如此淡定…
“那个…吕公子,那小公子他似乎被人按在地上,再晚去一会,可能有性命之忧!”
吕书生终于着急,赶紧奔向中厅…
报信者暗想——对嘛,这才为正常反应。可…为何
看到这书生满脸兴奋之笑?
“你们还愣着干嘛!那小子居然被人揍,这等好事若是错过,可就太可惜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