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声都没反应,苗强这才发现,没开灯。运动鞋在,也没拖鞋。
苗强试探性喊她,先去她的房间开灯,发现人也没睡。再是到自己房间,他迟钝想起,上午走时,门关拢的。
房间没被黑暗吞噬,有门框处的斜四边形光线,有窗外渗进来的路灯。苗强伸手开灯,整个房间扥时明亮。
黑暗是胆小鬼,永远不敌亮光。无光时,它们是小分子,将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拢聚,肆无忌惮,嚣张称霸世界。可一有光,它们突然散去,留下被哄骗的贪婪,欲望,自私,利益在原地。
赤裸裸,接受光明拷打。
苗锦郁头也没抬,没有精气神地靠着墙,坐地上。苗强重重叹口气,蹲到她的身旁,“地上凉,快起来。”
“我买了烤鸭。”
他伸手抽走她手里的文件,裹着塑料封皮。她紧紧拽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爸爸,低保户的女儿,能上私立贵族学校,这是原因吗?”
第18章 第 18 章
苗锦郁看着他, 眼泪大颗蓄积眼眶,重重砸落在苗强的手上,滚烫得让人想缩手。
“乖, 听话, 先起来。”
“爸爸, 你是卖了一颗肾, 换我的前途?”
苗强抚摸她的头, 百感交集, 平日能说会道的他,在此刻哑然无声。他该怎么解释, 才能显得没有女儿所想的可怖。
未成年的世界, 道德界限分明,黑白分明,天堂的另一端, 只是地狱。她的眼里,这是天大的事。
她不能理解成年世界的复杂,所有事可以举重若轻,轻描淡写, 粉饰太平。那些被标为贬义词和褒义词的词汇, 其实没什么两样的。利益权衡, 择其优而选之,才叫正确的人生。
2011年,有则新闻说,一个高中少年为了买昂贵的苹果手机,和黑中介交易卖肾。所以‘卖肾买苹果’是每年苹果发布会时, 被热议的玩笑话。
宋岭乐他们,也经常会开玩笑, “新款?我看看,你肾还在不在。”
“两个肾,买两个!真好!”
苗锦郁每次听,都是写题时跟着笑。如今再回想,她每一次的笑,都显得很讽刺,虚假。
周末,梁司聿家司机要送他去学校,他发信息问她,【你回学校了吗,要不要带你一程?】
直到他出发,没有等到回复。而那个晚上,听宋岭乐说,她没有回来。苗锦郁不是已读不回,没礼貌的人。梁司聿问宋岭乐原因,他担心是不是遇事了。
宋岭乐:“她说想明天早上再回,没说原因。”
梁司聿讥讽:“真有意思。”说完,转身回对门。
“什么?”
苗锦郁没回租房地,早上直接到教室。宋岭乐迟到,被罚站一个早读。下课回座位,嘟囔:“你不在,都没有叫我起床。”
苗锦郁面无表情,嗯了声,没后话。宋岭乐迟钝,好几个来回对话,她都单音回复,宋岭乐趴桌上问:“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
“大姨妈来了?”
“没有。”
“那你怎么了嘛?”
“没怎么。”
宋岭乐问不出来,上课铃阻拦她的追问,写小纸条给她。【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苗锦郁要听课,快速回复:【下课说。】
宋岭乐忐忑等到下课,大课间,她找借口请假,拉着苗锦郁去到钢琴教室。
宋岭乐问:“到底怎么了,如果不是我的问题,那和你爸爸闹矛盾了?”回趟家再来就这般,她更觉得和老苗有关。
“嗯。”是,也不是。
宋岭乐追问:“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苗锦郁答非所问:“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宋岭乐茫然与她对视,却被她持续尖锐的目光刺透,迟钝地察觉到她的别有深意。逃避她的目光,假装听不懂。
苗锦郁是这件事的中心人物,却是最后知情者。所有人都瞒着她,越瞒着,越显得她像个傻子,像个笑话。“我爸给了梁司聿的爸爸一颗肾。”
宋岭乐盯着她看了好几秒,“你、都知道了?”
“嗯。”她短促从喉间生涩发出音节,竭力稳住情绪,难以言喻的情绪附在紧绷的琴弦上,被拨动,止不住的颤。
宋岭乐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她的反应来说,她还是不要随意开口更好。
苗锦郁的双眼通红,紧攥拳,不让泪流下。
她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流泪,不想被人看到脆弱。讨厌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被室友排挤,针锋相对,她没哭。努力付诸东流,倾盆大雨猝不及防只淋她,她没哭。
这一刻,她也不想。
苗锦郁站在风口,只是看了一眼窗户,微风突然成小刀,划向泪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苗锦郁转身,用衣袖挡脸。
苗锦郁的眼睛,泛着红,像海蝴蝶,海中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