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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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离开聂府的时候, 聂甘棠并没有想好去哪里,一直到真正了离了府,驾马而出京中, 才满目茫然, 不知道该向哪去。

其实哪里都好,只要足够自由。

聂甘棠扬鞭策马, 向南方而行。从梁州逛到平州,一路吃喝玩乐,十分自在。

这些时日, 她也不是没想过家里的人。想他们如今在做什么,想他们今晚吃的什么菜, 想小团子回学宫了没有,日后还会不会再受同砚欺负。但想归想,她也没想过要回去。

这日天气晴好, 聂甘棠在客栈整理好了要托人捎给家里人的特産,便出门去买继续上路的干粮。同掌柜谈价格时,隐约感觉后面有人跟着自己,可一回头, 那异样的感觉却又消失了。

要么是她的错觉, 要么是来人功夫不俗。

聂甘棠敛睫,接过掌柜递过来包好的干粮,道了声谢,匆匆离开客栈。

……

平州临山, 山脚下有个小破村落, 年轻人都去了镇上或是城里生活, 只剩几个老人家留在村里。

村民腿脚不便,很少串门, 耳朵也不太好,所以村里一片安静,跟荒村没什么两样。

也正是因为村里都是老人家,所以,还没有人发现一个废弃的屋子里竟然有了人声。

江月渚带着吃食回来,看见被迷昏的人依旧被绑着,只是微不可见地换了个姿势,哂笑道:“别装晕,再不起来,我可不会给你剩吃食。”

雪白长发随着那人睁眼扭头的姿势在地上干草上摩挲,洛折鹤艰难并拢双腿跪坐起,仰着头,也不顾发间夹了不少草屑,一双湛蓝眼目直勾勾地盯着江月渚看,说道:“月渚郎君,你的弟弟在找你。”

江月渚平静的脸上隐有危险的疯狂,他挑眉道:“你认得我弟弟,怎么样,我弟弟很不错吧?”

洛折鹤点头:“我很喜欢他的话本子。”

削着肉干的刀一顿,江月渚牵唇:“你很有眼光。”

“谢谢,还是秋月春风写得好……郎君,能给我一个馒头吃么?自被你在京中迷晕带到这里,我还什么都没吃。”

洛折鹤说话中听,让江月渚难得高兴,他掰开馒头夹了一快肉干在里面,而后合拢递给了洛折鹤。

洛折鹤直起身咬住馒头,因为双手被捆在身后,他便只好将馒头吐在干草堆上,而后慢条斯理地像个小动物一般,头颅一拱一拱地吃着馒头。

待他吃好坐正,江月渚用刀插着肉干送入自己嘴里,问道:“吃饱了吗?”

“吃饱了,谢过郎君。”洛折鹤左右看看这地方,说道,“我就睡这里吗?”

“该说不愧是南炎圣子吗?被人绑架,竟还如此淡然,是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吗?”

“我该有什么反应呢?”洛折鹤歪头道,“惊恐地问你想做什么丶恳求你高擡贵手吗?你会回答丶你会放了我吗?”

“不能。”江月渚微笑应答。

洛折鹤淡笑道:“是啊,害怕也没用,求也没有用,不如好吃好喝,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毕竟月渚郎君选择千里迢迢绑我过来,而不是直接在路上杀了我,想必我这条命在月渚郎君这里还是很值钱的。”

江月渚饶有兴味地问道:“那你猜猜我想要什么?”

洛折鹤摇头:“或许是跟南炎交换什么吧?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是拿你来威胁聂甘棠呢?”江月渚轻笑,“方才我去买东西,可瞧见她了。”

洛折鹤似乎因为他的最后一句一愣,转而笑开,说道:“如果我对将军很重要的话,如今也不会落在月渚郎君手里。”

“这样啊……”江月渚缓缓站起,走近他,蹲下身,用短刀拍了拍洛折鹤的脸,说道,“如果我说,我掳走你,是想要折磨你呢?”

“为什么?”洛折鹤眸光微动,说道,“我与郎君好像没什么过节。”

“圣子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可还记得坠下悬崖的时候,你可是实打实捅了我两刀呢。”江月渚拿着短刀缓缓从洛折鹤的脸侧滑到颈子上,说道,“你没听月樵说过,我睚眦必报吗?”

说着,他笑意未减,说道:“哦,不对,他忘了好多事,自然不记得是我杀了把我们当畜生养的生父,也不记得是我一把火烧了困住我们的花楼。”

他收起刀子,站起身,问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没等洛折鹤回答,他便自己说道:“这是我生母的家,当年从花楼里逃出来,我也没有放过她。那时她已经有了一个女儿,我同母异父的妹妹,死在我手里的时候,才刚会说话。”

他目光四下游走,打量着周围的设施:“你说她也没有那么穷,不会养不起两个儿子,为什么就那么狠心,生我们下来,将我们送去了花楼受苦。难道,就只因为我们是男子吗?”

洛折鹤并不想评价他的家事,轻声开口道:“月渚郎君,虽然我当时不小心用刀子划了你两下,但我不也把你从河水里救出来了吗?你应当不会水吧?”

江月渚一怔,突然狂笑出声,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你便是用这张胡说八道的嘴把聂甘棠说动心的吗?难怪当初在北地,我们那么些个不同性格的小郎君,她一个没看入眼。原来口味这般独特。”

洛折鹤心平气和辩解道:“月渚郎君,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没我长得好看?”

可江月渚却兀自陷入了自己的癫狂之中,一边笑一边疯疯癫癫地说道:“她喜欢有活力的你,如果见到像死尸一样动都动不了的你,一定会发疯!”

说着,还没等洛折鹤反应过来,江月渚便俯下身子,用手里的短刀直接刺穿洛折鹤的肩胛骨,将他狠狠地钉死在枯草堆上。

突如其来的压倒让洛折鹤的头狠狠地撞在了地上,眼前一阵白光后,肩头便迟来地感知到剧烈的疼痛。

洛折鹤额头立时浮上大颗汗珠,他咬白了唇,不住深呼吸缓和着神经对于疼痛的感知。

“你那时,捅了我两刀。”江月渚凑在他耳边,语调兴奋上扬道,“方才那一刀太快了,没能让你叫出声来,这一刀,陪你慢慢磨。”

说罢,他拔出短刀,听得耳边一声闷哼后,弯着唇将刀尖抵在洛折鹤另一侧肩头,一点一点,在他的注视下,刀尖刺入皮肤,缓慢地没入血肉之中。

洛折鹤的喉咙终于发出崩溃压抑的低鸣。

杀生不虐杀,这人自说自己睚眦必报,事实上是个以他人痛苦为乐的变态。

当初洛折鹤捅江月渚的那两刀完全不能和现在这两刀比,这两刀下去,洛折鹤已经翻着白眼要被疼晕了,可随后刀刃在血肉里搅动的刺痛又强迫着他清醒过来。

方才这刀切了肉干,沾了不少盐巴,洛折鹤左肩正受着摧残,右肩被残留在肉里的盐刺激得火辣辣的疼,两相折磨,让洛折鹤恨不得自己的感觉快一些失灵,最好视觉嗅觉听觉都罢工,像个死尸一样,随便让这个变态摆弄。

江月渚终于玩够了,抽出刀子,继续就着带血的刀削肉干吃,见洛折鹤还留着一口气,像是奖励一般,将带血的肉干塞到了他嘴里。

洛折鹤机械咀嚼着,气若游丝道:“现在,你可以放了我吗?”

“不可以,”江月渚摇摇头,温煦笑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被柳闻音吊起来打了三个时辰。”

洛折鹤微微了然,应当是先前那个柳闻音发觉上了聂甘棠和东乾陛下的当,所以迁怒于告知她南炎圣子在聂甘棠身边一事的江月渚。

洛折鹤有气无力道:“我双肩受了伤,如果被吊起来,会死的,你折磨一个尸体有什么意思?”

江月渚一听,心想也是,但却没有轻易放过洛折鹤,反倒把他倒吊了起来,笑着说道:“这个姿势还好吧?”

因着倒吊的姿势,洛折鹤头部充血,昏昏沉沉,听他这么问,强打精神点了点头,说道:“烦请月渚郎君快一点,吊久了,我会窒息的。”

江月渚听罢,二话没说,掏出鞭子便扬手抽了起来,一直到洛折鹤身上皮开肉绽,光滑的肌肤遍布伤痕,这才把他放下来,用脚踢醒昏过去的洛折鹤,说道:“还没到三个时辰,移到后面几天慢慢还。”

说着,他半蹲下身,掐着洛折鹤的下巴强迫与他对视,说道:“等欠我的都还了,我自会放了你。所以啊,圣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别被玩死了。”

洛折鹤目光空洞地缓了一会儿,问道:“欠了你的不止我一个,你不会放过将军的……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圣子真聪明,”江月渚起身,淡漠道,“不过我想做什么,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

“月渚郎君说自己睚眦必报,”洛折鹤呛出一口血水,说道,“可会有恩必偿?”

“那是自然。”江月渚笑道,“欠我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帮过我的,自然也要报之琼瑶。”

“可是我与将军曾救下了被柳闻音控制下好不容易出逃的月樵郎君,你虽在外头办事,但不会不知道秋月春风停止更新许久。”

“我当然知道,也知道他一直藏在你们那里。月樵是我最重要的弟弟,这份恩情我自然会报还。”江月渚再次蹲下身,笑容平静而残忍,“如果你没有救过他的话,方才的鞭子就不止是一个简单的鞭子了,它会被我嵌进细密的毒针,划烂你的每一寸皮肤,让你活着也人不人鬼不鬼,再也见不了人。

“你不知道我有多狠毒,便就不知道方才我有多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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