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巷在麓城以西,那儿多是贫民居所,治安向来不大好。
“又是打架斗殴致死?”
蒋商陆从裤兜里摸出一盒洋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去寻打火机,但翻遍了口袋都没找着。
陈瀚星为人机灵,立刻巴巴地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给蒋商陆点上烟。
然后这才道:“那倒不是,听来报案的清洁工说,死的是老两口子,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不是那种逞凶斗恶的地痞流氓。”
“行,那把老林他们喊上,一起去槐花巷瞧瞧是怎么回事。”
“好的,遵命!”
陈瀚星一溜烟往外跑,直直闯进法医办公室,扯着嗓子喊:“林法医,出现场啦!”
“听见了听见了,整个警察所就你嗓门最大。”
一个扎着发辫的男人搓了搓脸站起来,他身上没穿警服,而是西式衬衫和西装裤,裤线锋利,材质讲究,脚上是锃亮的皮鞋,妥妥的有钱公子哥派头。
法医林忘忧还真的出生有钱人家,早年留过洋,在德国学医,还正儿八经学的法医学,一回来就在麓城警察所担任法医,看着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但手下确实有真功夫。
他随手拿过白色制服外套穿上,又拎上工具箱,经过法医助理的位置时,一个长着雀斑的年轻女孩蹭的站起来。
“林法医,我也想去。”
“那就一起走吧。”
陈瀚星见状跟在女孩身后,献殷勤道:“南熙,我前两日得了两张容家班的戏票,你今天下班后有空跟我去看吗?”
宋南熙瞪大眼睛:“容家班?真的假的,他家的戏向来一票难求。”
被心仪的女孩专心看着,陈瀚星顿时飘飘然:“当然是真的,我那天排了四五个小时的队,好不容易才抢到票。”
宋南熙是容家班的戏迷,当即笑眯眯地点头:“那当然要去了。”
陈瀚星乐得差点找不着北,正晕陶陶的时候,被一声冷喝唤回神智。
“陈瀚星!发什么愣呢,赶紧开车!”
他浑身一凛,就看见蒋商陆一双锐目盯着自己,后背霎时出了一层薄汗。
“好、好的!”
他接过对方抛过来的车钥匙,赶紧钻进驾驶座,身后是女孩笑嘻嘻的声音,不由臊得摸了摸鼻尖。
一行四人都上了车,陈瀚星启动汽车,开出了警察所。
原本警察所是没有配车的,而这辆崭新神气的福特牌进口汽车是蒋商陆的私人车,平日里就停在警察所门口,方便办案时代为跑腿。
起先一直是蒋商陆开车,但陈瀚星对着这辆车流哈喇子,眼热得不行,硬是把驾照考了下来,终于可以过一把开车的瘾,每次出现场都乐颠颠当司机。
路上,陈瀚星一边开车一边和众人聊起了槐花巷。
“我小时候就一直听槐花巷有闹鬼的传说,不是说槐树聚阴气,易闹鬼吗?”
宋南熙好奇地问:“真的闹鬼吗?有人见过?”
陈瀚星嘿的一声乐了:“当然有了,我听二舅说,他小时候路过槐花巷,闻到槐花香气,翻墙时看到白衣女鬼吊死在槐树上呢,舌头伸得老长。”
陈瀚星说得活灵活现,把宋南熙说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直搓手臂。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都不敢去了。”
坐在后排的林忘忧嗤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嘲笑道:“宋南熙,你好歹是法医助理,受过正规的医学教育,哪来那么多的神神鬼鬼。”
被顶头上司一说,副驾驶位置上的宋南熙吐了吐舌头,不作声了。
陈瀚星一张嘴闲不住,又开始唠:“不过我方才听那清洁工说,他和其中一个死者魏老伯关系不错,前两天听魏老伯说自己入手了个佛头,结果是件顶晦气的东西,是人头雕塑成的佛头,邪乎得很,说不定他们的死跟佛头有关。”
宋南熙一听就来了兴趣:“什么佛头是用人头雕塑而成的啊?”
陈瀚星其实一知半解,不太肯定道:“我倒没听过有这种,按理来说佛头是圣物,怎么会用死人头来雕塑呢,没道理。”
宋南熙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头皱在一块:“该不会是盗墓贼挖了坟,砍下死人脑袋来做这缺德事吧?”
陈瀚星耸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那颗死人头怨气太重,才会害死人。”
林忘忧在后面越听越无语,转头看向闲闲抽烟的蒋商陆。
“喂老蒋,你这个下属怎么回事,还是警察吗?天天把妖魔鬼怪挂嘴边。”
蒋商陆向来不太理会小年轻们的瞎唠嗑,听了林忘忧的埋怨,也只是撩起眼皮看一眼。
“是妖魔鬼怪还是恶人所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到了槐花巷子口,汽车不好开进去,于是四人纷纷下车。
因着出了命案,有不少巷子里住的人家围在魏老伯院子外探头探脑。
“让一让啊,警察办案了。”
陈瀚星走在最前头开路,众人见了警察来,侧身让出一条道。
四人走入屋子里,看见躺在大门口处的两具身体,魏老伯躺在地上,脸带微笑,魏老太趴在他身上,神情惊恐。
“手套。”
林忘忧一开口,宋南熙立刻把乳胶手套递上,然后两人开始初步检验尸体。
在他们忙碌的时候,蒋商陆在屋子里查看一圈,发现卧室有被翻找的迹象,财物不翼而飞,看起来像是一桩入室盗财引发的命案。
蒋商陆回到大门口,问林忘忧:“两具尸体是什么情况?”
林忘忧仔细检查尸体表征,眉头皱起:“体表没有任何外伤,男尸由于是仰面平卧,所以枕部、背部、臀部两侧以及四肢后侧有尸斑,女尸是俯卧状态,面部、胸部、腹部和四肢前侧有尸斑。由于尸斑按压时会暂时消失,而且呈片状分布,身体大部分出现尸僵,所以预测死亡时间在三至四小时左右。至于具体的死因,还要回警察所解剖才清楚。”
蒋商陆点点头,看向陈瀚星:“去做一下走访调查,问问那些槐花巷的居民,看有没有收获。”
陈瀚星立刻道:“好的,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