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法医解剖室，林忘忧把乳胶手套摘掉，扔进垃圾桶。
“这具女尸有严重的颅骨骨折，死者应该是摔倒造成的严重颅脑损伤致死，然后双手手腕被利器切开，一点点流尽体内的血液。”
“也就是说，她的死因和魏老伯魏老太完全不同，完全属于他杀。”
“如果是单纯的严重颅脑损伤致死有可能是意外，但结合手腕被切开放血的举动，肯定是有预谋的凶杀行为。”
蒋商陆若有所思地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准备点上，林忘忧就不太雅观地翻了个白眼。
“蒋警长，能不能别在我这儿抽烟。”
林忘忧虽然是风流纨绔的做派，但学医出身，对尼古丁有种发自内心的深恶痛绝。
但警察所里抽烟的人比比皆是，更遑论蒋商陆这种对烟草有依赖的人，所以他的原则就是非抽不可的话，只能在他的办公室和解剖室之外抽。
蒋商陆于是没点烟，只是把烟夹在耳朵后。
“你相信魏老伯魏老太就是单纯的心脏病发猝死这么简单吗？”
“我是个法医，我只相信尸检结果。”
“可是他们到底是看到什么这么害怕？我不认为区区一个小偷就能把他们吓死。”
“说不定他们亏心事做多了呢，心中有鬼的人被吓死有什么奇怪的。”
“我觉得跟那个佛头脱不了干系，那个老头肯定有问题。”
“蒋警长，怪力乱神的玩意儿我就无能为力了。”
蒋商陆低笑一声，拍了拍林忘忧的肩膀，然后走出了解剖室。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终于把那根烟点燃，深深抽了一口，然后悠悠吐出白色烟雾，眼睛盯着朦胧烟雾，眼神幽深。
一根烟抽完，她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拿出一根黄铜钥匙，钥匙上雕镂着繁复的纹路，最顶端赫然是一个精雕细琢的凤凰图案。
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凤凰图案，过了片刻，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是我，你身体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遇到点怪事，还得请你出马。”
“好，晚上见。”
聊完后，蒋商陆把黄铜钥匙揣进口袋里，然后调整心神开始处理桌面上堆积的文件。
这一忙就忙到傍晚，直到有人敲门进来，她才从文件堆里抬起头。
“蒋警长，还不下班吗？”
陈瀚星已经把警服换回了常服，头上扣着一顶洋气的鸭舌帽。
蒋商陆捏了捏疲倦的眉心，推开没处理完的文件站起来。
“没注意到下班时间了。”
陈瀚星舔舔嘴唇，讨好地笑：“蒋警长，能不能借你的车用用？”
蒋商陆斜睨了他一眼：“这回又是去泡哪家的姑娘？”
陈瀚星眉开眼笑：“是灵毓女校的一个女孩儿，今晚邀请了她一同去看电影。”
对方是个家境颇好的白富美，他追得紧，可惜女孩儿矜持又带点傲气，所以才想着借蒋商陆的汽车显摆。
要是平常的话，蒋商陆借也就借了，但今天她要用车。
“今天不行，我要用车，去一趟凌公馆。”
“凌公馆？是去找凌大哥吗？”
“对，有些事找他谈谈。”
陈瀚星快走几步追上对方，很是激动：“凌大哥身体是不是好了？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
蒋商陆看了他一眼：“不是说要去同女学生看电影？”
陈瀚星哀叹一声：“为什么偏偏都撞在了一起，我也想去探望一下凌大哥啊。”
蒋商陆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边启动车一边道：“急什么，反正他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会回来上班，你在警察所见他也一样。”
陈瀚星笑嘻嘻趴在车窗口：“那蒋警长你就代我向凌大哥问好吧。”
“没问题。”
＊＊＊
凌公馆。
入夜后灯火通明，映照出富丽堂皇的内饰，身穿西洋制服的仆人在公馆中各司其职，训练有素，行走间几乎没有多余的声响。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抽着雪茄，面前鎏金茶几上摆着两盏茶，茶色透亮，香气扑鼻。
男人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生得极英俊，甚至透出一丝丝邪气，眉心有一颗细小的红痣。
他正是现在凌公馆的主人凌宇欢，凌家排行第三的儿子，不但是警察所的警官，还是麓城最大的珠宝商。
一个头发花白，身穿笔挺燕尾服的管家上前恭敬道：“少爷，有客人到了。”
凌宇欢扬眉，唇边泄出一丝笑意，十分愉悦道：“把人请进来。”
片刻后，清脆的鞋跟声响起，来人身穿剪裁精良的黑色衬衫和女士西装裤，一头长发随意披散，正是蒋商陆。
她在凌宇欢对面坐下，毫不客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对方笑叹：“你这是牛嚼牡丹，这是君山毛尖，清朝时候可是皇家贡茶。”
蒋商陆也笑：“贡茶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你收入囊中。”
凌宇欢好气又好笑：“你到底是来找我商量事情，还是来糟蹋我的好茶？”
蒋商陆这才收敛了笑容，谈起正事。
她把麓城最近发生的几桩命案和佛头的事情一一道来，末了语气笃定道：“魏老伯魏老太的死不是单纯的心脏病发，我觉得和那古怪的佛头有关。”
凌宇欢想了想说：“那个佛头你带来了么？”
蒋商陆把方才拎在手里的黑色袋子提起来晃了晃，示意凌宇欢接过去。
凌宇欢把手中的雪茄放下，接过袋子，然后起身往楼上走，蒋商陆见状也没多问，跟在对方身后上了二楼。
凌公馆面积广阔，房间也多，凌宇欢走到二楼最尽头的房间门口，推门而入。
他打开房间的灯光开关，啪的一声响，房间里面顿时亮如白昼。
只是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摆设，只在正中央的地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是暗红色的，在灯光映照下如同干涸的血迹一般。
凌宇欢把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佛头，然后摆在法阵中间。
佛头刚放下去，法阵忽然就迸发出一股光，紧接着那暗红色的纹路似乎活了起来，缓缓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