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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的手想要轻抚和尚面颊,还没触到,却又放下。

她恨恨道:“坏和尚,臭和尚,你不是让我自重吗?我不碰你,这荒岛,不饿死你,也冷死你!”

“你……好狠……对自己都下这么狠的手……”玉京轻轻叹气,“你不心疼,阿京却心疼。”

她小心翼翼将和尚扶起,把海鲜汤凑到薄唇边。

竹筒缓缓倾斜,金色汤汁,缓缓喂入和尚双唇。

他受的伤太重,完全没有意识,连吞咽都不知。

鲜美汤汁,从嘴角又流出。

眼看要将雪白僧袍,染上汤色。

玉京忙拿布帛,将他嘴角擦净。

心中却很是发愁:和尚连汤都喝不下,伤还能好吗?

她想了想,下定决心。

自己噙口汤,俯身用唇封住和尚的唇。

美味的海鲜汤,在舌尖辗转。

有了玉京唇舌的帮助,昏厥的和尚,顺利将汤汁,全都吞咽。

潮涨了又落,月落了又升。

和尚半梦半醒,忽然感到鲜浓郁鲜香充盈口中。

人在昏睡,并不受理智控制。

这样浓厚的滋味,和尚从没尝过。

他想饮得更多,舌尖碰触到香滑如灵蛇之物。

和尚昏睡,也不知那是什么。

香软清甜,让人想咬上一口。

和尚这么想,也这么做。

他勉力掀动眼皮,长睫颤动,娇艳无双的小脸扑入眼帘。

玉京快速抽离,樱桃般的唇水光潋滟。

香花的气息,在和尚口中氤氲不散。

“哎!和尚,你做甚呀?”迷迷糊糊中,和尚耳边响起柔媚入骨的娇嗔声。

那又香又软的灵蛇,消失了。

和尚眸光迷惘空茫,渐渐变冷,寒声问:“妖女,又害贫僧?”

长眉蹙在一起,目光晦暗不明,一脸嫌恶。

自从上船,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和尚。

那个又老实又温柔,时时处处都护着她的和尚,不见了。

她着人绑他入公主府,和尚也只是冷冷淡淡,无情无绪。

哪里是这样恼恨丶嫌恶。

玉京眼圈一下子红了,强忍住要滚的眼泪。

水汪汪的大眼睛,更加水光莹莹。

和尚沈声道:“起来。”

“什么?”玉京茫然问。

和尚抿唇,冷然看着她。

玉京开初迷茫,随着和尚的目光,脸渐渐红了。

她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粉面离和尚的脸也不过尺许,盈盈欲泪。

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就十分不正经。

迫人视线下,玉京一骨碌爬起。

布帛再没有缠束,动作迅猛,汹涌如海浪。

和尚猛然侧头,不看她。

她偏生没有自觉,嘟哝:“我怎么害你了?阿京明明是救你。”

和尚垂眸,冷笑道:“公主用小嘴救贫僧?”

“慎勿与色会,色会即祸生1”和尚坐起,默然念经。

玉京委屈:“大和尚你说什么呀?你这几日水米不进,受了伤,汤都不喝,阿京才想法子。”

她悄悄擡眼看他:“若没有我,只怕你已死了。”

和尚双眉拧得更紧,问:“我昏了多久。”

玉京:“两日两夜。好在你的伤势,好了许多。”

两天两夜?

她也这样嘴对嘴,喂过自己五六次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和尚简直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是破戒啊!

和尚想痛斥,却又出不了声。

受了重伤,又在荒岛。

两日两夜若是没人管,有可能已被野兽啃食。

若是三日不进食,他也没力气骂人。

汤?

和尚的心突然打了个突,立时回忆起,那陌生的满口鲜甜。

从前二十来年的餐饭,只配称为果腹。

这样强烈的味觉冲击,让和尚心生警惕。

他早知玉京厨艺相当不错,也曾经吃过她亲手烹饪的炸玉兰花,二冬白雪,荔枝菌粥。

可那些饭菜虽然甘美,和这汤的滋味相比,还是如天上地下,有着云泥之别。

宝船佐料齐全,荒岛什么都没有?

汤,何以这样鲜美?

和尚十分不安。

目光四处逡巡。

半熄的火架,陶罐中,汤汁翻腾。

难耐的浓香萦绕鼻端,让清心寡欲的和尚,也不由口齿生津。

和尚立即站起,走过去,揭开盖子。

金色的汤汁正在锅中翻滚,盖子一打开,奇香扑鼻。

他颤声问:“这烧的什么汤?”

玉京懦懦半天说:“就是你拾的蘑菇……”

和尚眉头锁得更紧。

他捡的野生蘑菇,都是平常品种,虽也有羊肚菌。

同这种汤,根本不能相比。

他的心中更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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