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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触即分,但那种奇异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和尚神色好似被雷击,呆若木鸡,只面上一阵白,一阵红。
玉京对那轻轻一触,感受十分奇异。
转瞬看见和尚神色,一张酡红小脸渐渐苍白如纸。
他十分虚伪一笑,恭敬问:“大师有什么吩咐?”
方才两唇相贴,阿京竟然全不在意,当做无事发生?
和尚忽然觉得心口上有什么东西堵得慌。
再次发生这样的意外,他原本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远远逃走。
可是阿京生他气了……
这个念头光是想一想,和尚的脚都像生了根一样,没法挪动。
他怔怔地看着玉京一开一合,如同鲜花绽放的红唇,竟然觉得十分碍眼。
好想堵住他的嘴……
让阿京说不出话来。
玉京看和尚不出声,冷笑了一声,道:“大师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小人想要回房休息了。”
和尚十分费力地将目光移开,他的眼睛淡淡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贫僧想跟阿京谈一谈。”
“谈谈哪里敢当?大师但有指令,小人莫敢不从。”玉京依然是那种听起来就十分虚伪的语气。
阿京还在生气?
他到底在气什么?
是气之前自己将他的手甩开了?
还是在气刚刚……
刚刚……
和尚的唇上还停留着那温软的触感,他忽然觉得渴得慌,强行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心经经文,才将奇怪的悸动压了下去。
玉京看和尚还是不说话,他转头就继续往自己舱室走。
白色僧袍轻拂,和尚又追了上来,忽然道:“阿京有没有想过,李客为何要绘制碧涌岛的海域舆图?”
玉京正对海域舆图感兴趣,听见和尚的话,转身,说:“这是海上航路的必经之地,熟悉海岛,可以清理了作为往来的补给站点。”
和尚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玉京的唇珠上,下一刻却又移开。
他轻轻咳了一声,才道:“这个岛是海上航路必经之地,这航路,阿京想没想过通往哪里?”
玉京神色忽然一变。
不用和尚再说,他也醒悟过来。
这条海上航路,是东楚通向南越的。
碧涌岛是海上三不管飞地,既不属南越国,也不属东楚国。
画舆图,着人清理,甚至派人驻扎,建立补给,本是擅自扩大版图,侵占相邻领海的举动。
更何况,为什么需要补给?
必然是有大量的船只,需从这里通过。
这一次,东楚几百人的使团,也只需两艘宝船便满载。
船上所载粮食饮水,正常出使外交,在港城交出使文书,当地有司衙门自然全力协助,安排补给。
又有什么情况,需要在三不管海域,另设粮草丶饮水补给点?
玉京的唇都被自己的念头骇得微微颤抖,仿佛狂风中遭受摧残的鲜花。
和尚的目光,又落在了上头。
他勉力咳了两声,目光从玉京颤抖的双唇上移开。
和尚慢慢道:“这样大的补给需求,必然是给水战准备的。”
“水战?南越国……”玉京喃喃道,心都在痉挛。
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的故国饱受炮火蹂躏,自己的亲人全都被杀死……
也许南越国的普通百姓可以变成东楚国民,就不需要去死。
可他的亲人不行。
阿爹是南越的国主,阿妈是南越的皇后,阿哥是南越的太子。
这样的身份在任何史书上,国破了,都唯死一途。
他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连声音都在发颤:“东楚要灭了南越?”
和尚微一沈吟,道:“东楚的主战派,军中大将,如李将军等从底层升上来的少壮一党,早就蠢蠢欲动。不过,东楚的皇帝陛下,并非征战四方丶万国一统的雄主,他始终压制军方,没有答应。”
玉京稍稍松一口气,随即又不安道:“那太子呢?东楚的陛下,总有将江山交给太子的时候。”
和尚淡淡道:“东楚目下还没有定下太子。不过,二皇子楚鸿雨是当今继后嫡出,人望极盛,又是一个胸怀大志,才具武功都很强的殿下,只怕四海一统,早在他规划中。”
胸怀大志的直白说法,就是野心勃勃。
“楚……鸿……雨……”玉京茫然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承安公主自来骄矜,从不关心国事,一心萦系那些荒唐的风月话本子。
心心念念的,也不过是想将话本子上春画的花样,试上一试。
自然完全不知,东楚二皇子是什么人物。
他该怎么办?
到了东楚,联络玉天的人,想办法刺杀楚鸿雨?
玉京心思惊疑不定。
和尚看出他的惶恐,安抚道:“两国国事,原不是阿京能左右。贫僧告知,只是想提醒你提防李客。你……毕竟来自南越国。”
哦,是了。
和尚并不知自己身份。
方才,他也太七情上面……
“多谢大师提点,小人定会谨记身份,离贵人们都远点。”
“你……”
怎么又说这种话?
阿京这次,气得狠了……
和尚被噎得说不出话,这一次,没有再追过去。
舱室门当着他的面,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