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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盖刚刚打开，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

站得近的忍不住伸手想要掩住鼻子，又怕落一个对先帝“大不敬”的罪名，又偷偷放下了。

也有人惊愕得大张了嘴，下一刻，却又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差点吐了出来。

却同样怕被治“大不敬”罪，拼命忍着。

不知有多难受。

后妃女眷们，更是早都花容失色。

只有皇后一个人，坦然无惧地看着金棺，目光中还有几分眷恋。

就连宛王都忍不住蓦然转头，看向他阿娘。

他当初叫人收殓了父皇的遗体，还不是这样啊！

更多的人，却是转头恨恨瞪向国师。

慕容狐被这样多杀人一样的目光瞧着，身子都打颤了。

他好想出声说，他都不知道是这么用的啊……

但是，终究一个字都没敢说。

连早都料到皇帝不是好死的玉京，都震惊了。

她惊骇地瞪住眼前诡异的景象，一双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只见——

金棺的外表，确实是金灿灿的，外表是一层纯金帖金，内里却是金丝楠木的棺材。

棺材通体都雕刻着十分精美的四神瑞兽的图案。

这是东楚帝王葬礼的标准规格。

但是，无幻父皇的这一只棺材，却离奇得很。

它的棺材内部是乌黑色，层层叠叠，还有很多结块。

颜色也是深深浅浅，闻起来腥臭无比。

棺材中的皇帝，脸上同样乌黑一片，一双眼却大睁着。

显然，死不瞑目！

“那是什么？难道是阿弟七窍流血？”连向来最冷淡的长公主，都不由失声问出。

她纤弱的身躯，都忍不住颤了一颤。

阿弟的死状，实在太惨了！

群臣震愤，纷纷问：“先帝究竟是怎么去世的？”

“他脸上，棺材上的究竟是什么玩意？”

“一定要惩戒元凶啊！”

各种嘈杂声四起，却根本没人问，究竟是谁干的。

大家都心照不宣，除了国师丶皇后一系，还能是谁？

亲手开棺的李将军，探了一根手指入棺木，沾了一点污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他的眉头立即锁得紧紧的。

他这种尸山血海里奋战出来的将军，对这种味道，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他面向所有人，沈声道：“的确是血，时间太久，已经凝结变质了。”

所以这样臭。

众人猜测得到证实，更加惊怒交加，已有忠直老臣忍不住大骂起来。

连被迫主持丧礼的王元冰，都被骂得垂着头，不敢见人。

国师慕容狐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连皮厚如楚鸿雨，都有些茫然。

唯有皇后，根本不畏不惧，一张美丽的脸上，都是冷笑。

她也不说话，任凭这些人乱猜丶乱骂。

还是无幻站出来，也伸了一指在棺壁，轻轻沾了一沾，放在雕塑般的鼻下，嗅了嗅。

沈吟片刻，开口：“这是黑狗血。”

“黑狗血涂棺？这是意欲何为？”高贵妃怒问。

高惟月这时才出声，答妹子话：“《史记》记载，秦始皇杀狗,磔四门以御凶灾。黑狗血在民间，向来都是用以辟邪。”

高贵妃愤怒道：“先帝九五之尊，上天之子，如何是邪？如何将黑狗血都涂到棺材上了。”

无幻早都还俗了，但涉及这样的惨事，还是忍不住合什。

“从前，我见师尊手记，世间人有些笃信邪法。其中就有黑狗血涂死者棺内，是因死者含冤而死，怕灵魂纠缠凶手，所以用来专门镇魂，好叫死者魂灵不得走脱。”

他叹了口气：“换句话说，就是永世不得超生……”

群情激昂，一片愤怒。

无数声责骂，此起彼伏。

“无论凶手身份如何，求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处以极刑，才可以让先帝瞑目啊！”

“这简直闻所未闻，纵然谋反篡位，都没有糟蹋尸体的！”

“可还有点人心？怎么忍心这样对待先帝？”

连宛王都震惊了。

他特意着人收殓父皇的遗体，整理妆容。

亲自看着尸体入的金丝楠木的棺材。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看外翁和阿娘的脸色，就知，一定是他们做的。

但是，这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人都死了，都入了棺材了。

还要黑狗血涂棺？

还要父皇永不超生？

他都不能理解。

他看向皇后，颤声唤了句：“阿娘……”

皇后猛然擡头，狂笑不止。

笑声震动屋宇，连白色的孝帘，都被震颤得纷纷抖动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