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耸耸肩，其实那天他之所以说出去也只是心血来潮，毕竟闲着也是闲着，要是做事要思前想后那么久，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至于告诉之后会有什么后果……说实话，李彻觉得自己仇家已经那么多了，多一个少一个无碍。
如果把一些人的性格比作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那么李某人则是处于在上天把我打倒，那我就躺着鲁的人生导师阶段。
这家伙……
“算了。”龙也光无奈道，“总之，之后你一定不要将你先天呪体的身份泄露出去，现在高天原形势复杂，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总之你只需要牢记这一点。”
她凝视李彻，雪青色的眼睛仿佛下着一场暴风雪。
一字一顿：”无论如何，绝对不要把你先天呪体的身份邪路出去，渡边的存在我已经帮你压下去了，可先天呪体……即便是身为调查课课长的我也无法权力保住你。”
李彻闻言也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上次歌舞伎町是选拔封灵七课，这次你忽然说起先天呪体……局势很严重吗？”
女人没说话，静静看着，目光有如投射到海底的一道光。
李彻立马就猜到了女人话语中隐藏的含义：
听她的意思，似乎高天原……或者说高天原背后的古血家族现在十分迫切的需要找到一位先天呪体。如果是要重点培养一位先天呪体在时间跨度上就太大了，而短时间内需要一位不受古血家族掌控的先天呪体，那要么是需要先天呪体的什么东西，要么是需要它来做什么……从龙也光的表情里，这应该不算什么好事。
反正简述过来就是高天原缺人，先天呪体速来。
“我差点忘了，日本岛各地封印都随着妖皇酒吞童子的复苏而开始有所松动，你说的就是这个吧。”
李某人从心地说：“你不用说，我也是明白的。”
龙也光说：“希望如此。”
李某人笑了笑，把抽完的烟踩灭在地。
这时，有人从外边跑来，是一位调查课的专员。
龙也光一个响指解除了符箓：“什么事？”
“龙也课长……”那调查课专员气喘吁吁地，像是刚跑了一场马拉松，“花园神社的领域之内，那柄消失的斩鬼刀再度出现了……就立在血祭仪式的竹林前，插在深坑中，封灵课的专员进行确认了，就是先前的那柄斩鬼刀！”
“你不是说那柄斩鬼刀因为不受控制吸你的血已经撑破了吗？”龙也光问李彻。
李彻也有些懵逼。
什么？那柄斩鬼刀再次出现了？
不止龙也光，连李彻都吃了一惊，在不久前他才刚用血杯里的神之血将其撑爆，碎片都是他亲眼看着化为血水，其中一部分更是扎进了他的右手里，就算神在，形也该灭了吧？为什么现在会再度出现？
“不死性……那柄斩鬼刀要么是王阶生物的躯体所打造，要么就是其中封存的恶鬼是王阶恶鬼。”
龙也光一语道破真谛。
在日本血裔界中，五路那时血裔还是妖怪都被严格按照浪客、武士、大将、王阶这四个等阶划分开来。
其中王阶便是象征最顶点的阶级，更上之上也只有被后人单独为酒吞童子、玉藻前、大天狗这三位灵压到达王阶捌级，获称为：皇
的妖怪。
王阶妖怪最重要的特征，除了象征拥有“八岐”的“王瞳”，最重要的便是不死性——即王阶妖怪无法被杀死与消灭，即便只剩下一滴血，他也能在“八岐”的作用下复生过来。比大将阶的断臂重生还要强上一大截。
听李彻之前的描述，斩鬼刀都已经被崩成碎片的情况下，即便是大将阶恢复起来也需要一定时间，可现在满打满算时间才过去三十分钟，如此迅速的恢复速度只有王阶可以匹敌了。
王阶……那把斩鬼刀是王阶？
李彻觉得如果有瓶后悔药在自己面前，那他可能会毫不犹豫灌下去。
李彻后悔的不是他没有将其拔出，毕竟那把叫酒切的斩鬼刀铁了心是要吸干他的血，他拔刀无异于去送死。
他后悔的是当时那把刀崩成碎片的时候，他没有多收集几个囤起来，一旦有任何东西和王阶挂上钩，那在猎人市场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无论那把刀的材料是王阶，亦或者其中寄宿的恶鬼是王阶都成啊！
李彻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之前就有一块酒切的碎片射入了他的手臂化作了血水，他现在还记得碎片刺入的具体位置，到时候是不是可以用刀从那里剜下一块来，就说这是王阶斩鬼刀刺过的……
李畜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足够狠。
调查课专员：“还有……”
“还有什么……你慢点说，不急。”
对待下属，龙也光的话语即便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酷，但却又多了几丝温情。
有点像我高中喜欢穿黑丝的英语老师，她用英语抽我回答问题就是这种表情。
调查课专员缓了口气：“调查课在歌舞伎町下水道发现未知生物的巨大白骨，并且按照炼金课专员的估计，那白骨初步具备灵性，融合了那些妄死的怨灵之后有妖化的迹象……还有数计干涸的小池……池中都有一具白骨……”
“妖化？都是狂骨？”
龙也光第一时间想到了灰羽嘴中挥舞墓碑的妖怪。
“不是……是骨女……”调查课专员说，“那些池子里孵化的妖怪都是骨女，至于渡边先生所说的妒女，炼金课的专员推测是那些被绑架的女孩的妒忌与怨气所化，而她们的躯体则用来创造骨女。”
“以灵化妒，以身化骨……”李彻说，“好恶毒的手段。”
虽说从看见情人宾馆那些女孩开始，李彻就已经对神眷组织的手段有一定的心理建设了，可是如今见到这“物尽其用”的做法，心里还是不由涌现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诚然，他作为一个道德的畜生本身就没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但是有一些事情是他身为一个畜生也做不到的。
“妒女和骨女……”龙也光揉着额头，眸中冷光愈甚，“事发地上方是哪里、”
“在歌舞伎町外不远的黄金街，上面都是酒馆和民宿，村上专员已经带人前往调查了，宝山博士则是在花园神社的领域中探勘那把斩鬼刀。”
黄金街……
李彻一愣，那里不就是樱井花与她的“同居前男友”住的高级公寓附近么？
龙也光冷静下令：“发布悬赏任务，短时间内让附近具备讨伐浪客阶及以上等阶妖怪能力的赏金猎人加入调查课，协助调查课对下水道进行彻底搜查，同时待会让村上……”
她忽然想到村上去了黄金街，于是改口：“让真熙美帮我拟一份新宿区歌舞伎町的调查申请书发往高天原。”
“至于那把斩鬼刀，防止它又有什么动静，立刻去请阴阳寮的道士过来扎阵。”
龙也光迅速简洁的给下属分配任务，句句切在要点上，配合她那美艳无比的身材与外貌，倒真当得起“精明能干”四个字。
虽说和龙也光相识很多年，但每次李某人还是被女人发号施令的气场给震慑住。
心里感叹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萝莉变御姐，白丝变黑丝……
见龙也光那蕴含着暴雨雷霆杀机的眼睛朝自己看来，李彻脸一颤，在心里兀自加了一句，还从粉红变得腹黑。
看来动漫里说的也不算全对，粉毛切开始黑的，金毛其实也大差不差。
“跟我来。”给调查课专员交代完事后，龙也光抛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
只剩李彻留在原地凌乱，这说的是谁，是我吗？
这时他看见龙也光那婀娜的身影在不远处停顿了一下，他麻溜地跟了上去。
……
中华料理店。
一身厨师服的黑川龙把菜炒的乒乓响，后厨的王师傅说他很有做饭的天赋，短短几天已经彻底掌握了川渝料理的精髓，假以时日必能扛起中华料理店后厨川渝料理的气质。
黑川龙对于王师傅的垂爱也万分感动，自从在中华料理店帮工以来风见组的事他就不再过问，而是全交给自己的手下或者山本茂处理，隐隐有几分撒手掌柜的意味。
或许，正如组长风见真曾经所说，黑川龙身为一个纯粹的极道，只有干那些纯粹的事情才会满足他的精神需求。
炒菜对黑川龙来说就是一个纯粹的事情，其实一开始他想的是用剑道来麻痹自己，顺便还可以狠狠揍上山本茂那家伙一顿。
可后来老板娘打量了他几眼，啧啧摇头说：“虽然你的样子看起来很凶猛，不过你的手不适合握刀，但是菜刀倒是挺合适的。”
“还有，以后不要拿着你那什么日本刀进店了，本来长的就欠抽，还拿一玩具似的日本刀，你要学黑道砍人啊？那也太low了，照老娘的认知，那什么山口组宫本堂用的都是手枪，你拿着一日本刀除了耍帅有什么用。”
“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黑道的脑子，打打杀杀情情爱爱，就好像身后没有一帮小弟跟着你们就没有男子气概一样。”
虽然黑川龙觉得老板娘侮辱了他这些年的黑道生涯，与所谓极道的荣光。
但他却没有反驳，虽然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打不过老板娘也惹不起老板娘，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对混黑道，真的感觉到厌倦了。
尤其是最近风见组的行径，一度让他去质问当初将他收养的组长风见真。
“为什么最近风见组招收了那么多辍学的学生？他们其中有一部分甚至都只是十四五岁的孩子！”
黑川龙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一点。
他觉得可以有任何人来混黑道，无论是你白领也好，流浪汉也罢，无论他们是抱着何种目的加入黑道，黑川龙都能接受。
即便他本人身处其中，但他也清楚黑道本质上就是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搞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业。
但——加入的人偏偏不能是孩子！
那些被漫画和电影蒙蔽的孩子，他们懂个屁的黑道！往往只是空有一腔“我要战斗”的热血，连为什么战斗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提着砍刀上了战场。
往往回来时都是残肢断臂的模样，哭着喊着欧卡桑（妈妈），那种喊声让黑川龙烦躁！！！
他们觉得黑道特讲义气，觉得成为黑道就会有男子汉气概，觉得成为黑道是特别了不起的事，甚至为了加入黑道而延伸出暴走团这么个以寻衅滋事惹是生非著称的群体。
好像只要我足够不听话就能成为黑道一样。
但进入黑道，新人组的舍弟头给他们上的第一个就是要服从！
黑川龙还记得曾经很久远的记忆，当时还年轻，还不是组长的风见真摸着他的脑袋说：“你要好好读书，当个学生。”
年幼的黑川龙问为什么。
记忆里的风见真倏然笑了笑：“黑道是大人的战争，学习是孩子的战争。”
连孩子的战争都无法做到的人，怎么能进入大人的战场呢？无论对谁来说，让一个孩子上战场都不是一个光彩的事情吧？二战之后的各个黑道家族与组织不都说了，一旦发现哪个组织招收了十六岁以下的小孩……那个组织就该被毁灭吗？
他这么跟组长风见真说，可风见真却只是笑笑，说：“阿龙，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那时候日本还处于二战的阴影中，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一个个面黄肌瘦，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举一根十斤重的木棍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再加上长身体的孩子饭量大，而当时大多数黑道都吃不饱饭。
所以黑道的糟老头们害怕被淘汰，说黑道是男人的战场，孩子在没有长大前是没有资格踏入男人的战场的……”
风见真说：“我那时候和你这么说只是觉得你不适合混黑道，可到头来……还是选择了你。”他又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的意味。
黑川龙沉默了：“组长，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