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住那一瞬间,秦因感觉自己脱离了地狱。一直以来手忙脚乱心脏跳动毫无规律的绝望已然缓缓散去。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越渐收紧的手势,从手腕指间传出痛意。
“秦导,先把救生绳绑在腰上。你拉过这头。看上面有个金属扣,把他收紧打个结就好了,一定要打扎实。”
看着流动的河水,秦因一时不敢松开她的手,说出的话有些颤:“我害怕掉进去,掉进去就没命了,很怕。”
韩叔陨没想到平日里严肃到极处的导演能说出这样的话。一起合作时,他的脸上基本就没有任何笑意,整个过程都是绷着脸,认真,一切如同尽在掌握。
她忍着水流的冲刷,低声道:“别怕,跟刚才一样。你慢慢拿过将绳索把自己套上,然后再伸手过来拉住我。我会好好拉住你,不会掉下去的。
要是一直僵持着,不可能出来的。你已经待在里面够久了,必须出来散散气。要不然,即便不会饿死,也是会被泡死的。”
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和鼓励,秦因颤抖着手接过绳子,快速绑在自己腰间。等拉上去到了救生艇,一向稳重的人忽然将脸捂在自己的掌心哭泣。
另外的人不时出生安慰,一时间悲伤漫步,笼罩在几人间。
问询了几下,确定木桥边没有人时,几人才往另外的方向去。随着深夜的降临,困倦和微光的环境加大了救援难度。秦因因为好不容易的死里逃生,下定决心也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不断增加的救援者使得漆黑冷漠的夜增加了温度,暖暖地点缀在没有希望的心间,使得这幽冷的人间被人情的温暖包裹着。
韩叔陨握着手电,看着从车顶跳进救生艇的小女孩,不知不觉间眼睛有些酸涩。
小女孩的父母都没在家,她只是被冲过来的人被车子刚好护住的流浪人。
因着救援工作的进行,一切的阴霾都在朝着他们靠近。死亡和伤亡慢慢变成口中的常有词汇,眼里的轻松神色逐渐被沉重所代替。
天刚蒙蒙亮时,她们被催促回去补个觉。
身上还带着点早餐,腹中空空,韩叔陨选择坐在没被水淹着的高台阶上解决肚子的问题。还没吃几口,视线里出现了徐锦楼和宁卓羽的身影。
徐锦楼到了她面前,看到坐在一边的秦因时,视线停了一瞬,又快速地离开。
秦因也被这熟悉的脸吓了一瞬,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往韩叔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对方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徐锦楼一样,低头正跟李竹鱼说话。
天色大亮,几人踩着沉重的脚步回去,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又联系工组人员跟着出去。
一连进行了四天,终于迎来了一个布满金色光亮的早晨。
希望就近在咫尺。
这天,韩叔陨依然没跟徐锦楼说话。快要分道时,秦因叫住了她:“能不能和你单独聊几分钟?”
迎上另外几个人的视线,韩叔陨特意避开最炽热的一道,温声回着:“当然可以。”
《风花雪月见流云》相当于她的奠基石。而这部剧能成功,原因还是应该归咎于总导演的指挥有方。总导演的位置,占据了相当重要的部分。
看不见几人的身影,秦因坐在木椅上,看着同样坐在另一侧木椅上的女人,已经扯下了口罩,脸上布着汗珠,一身的浑浊狼狈。可是她的眼睛却是晶亮的,仿佛什么都不能将她压倒。
这几天,他发现了两人的微妙。他们甚至没有进行一次的交流,可是那个男人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或是担忧,或是纠结,或是无奈。
而她,虽然故意不看他,却是偶尔悄悄望过去的眼神充满忧虑。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
“你和那个男人认识是吧?并且关系不浅。”秦因甚至都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也不提。
韩叔陨心头一跳,没迎上他的视线,抬头看着天际映出的朝霞,笑着道:“那个男人太多了,世界上的男人这么多,我怎么知道秦导说的是认识哪一个,又是怎么样的关系匪浅。”
秦因也不拆穿她,径直说道:“四年前,在拍《风花雪月见流云》时,其实女主的人选早已经内定了。是那部戏的一个投资商的亲戚,长得还行,演技也说得过去。作为片方导演,在多方权衡之下,我还是妥协了。我心目中的女主,原本不是这样的。她比耀眼肆意,断不会那样的小家子气,也不会是一脸的玻尿酸。”
韩叔陨当然知道,在试镜过程中确实见过那个女的,趾高气昂,全脸都透着塑料的气息。长得是挺不错,就是看着怪别扭的。后来女主角色被她拿下,她摊了女二的位置,后面没少对韩叔陨冷嘲热讽,使绊子。
秦因:“作者创造每一个人物,都是呕心沥血的。若是被抄袭或者拉垮,无疑是很大的打击。”
秦因:“版权是卖给了我们,可不代表我们可以随意将它制作,辜负这一人物的原本闪光点。”
秦因:“我们原本可以选择双赢。人物选好了,剧情走好了,用心了,制作精良,观众的眼光当然是雪亮的。他们会发现你的用心,知道是你在用心地塑料人物,即便是不喜欢也不会去疯狂地诋毁。”
秦因:“这些我们都应该明白。但是,却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屈服于现实了。我已经做好了这部剧扑街的准备,结果后来有个人找上了我。”
秦因回头看着韩叔陨的侧脸,眼神之中怀着试探和思量。
秦因:“那个男人长得特别的好看。五官周正,没有一点儿可以批判的。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我甚至敢说,从来没有遇到这样让我惊艳的。我当时正疑惑自己怎么会见到这一号人。”
放在椅背上的手倏然攥紧,韩叔陨的眸光细细一凝,不明白秦因为什么会给自己说这样的故事。长得特别好看?为什么她的脑海里会浮现狗男人的脸?一定是魔怔了。
秦因:“正在我疑惑的时候,他忽然说道:能不能请您给韩叔陨一个机会?”
韩叔陨放在椅背上的手蜷缩,脸上仍然看不出多少转变。
秦因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也知道,当时你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因为之前的夜宿门事件,职业生涯都快走到头了,让我怎么给你机会呢?我们懂得舆论的走势。”
秦因:“即便知道你可能是被愿冤枉的,是营销号刻意在诋毁。然而,只要通报你是什么角色,你要参加什么,网上就会抵制你,想要让你走投无路才高兴。”
秦因轻轻嗟叹,声线里怀上些明显的沧桑:“活着太难了。这个社会,总是在以你无可奈何的方式淘汰你。也许只有看着不喜欢的,或者高高在上的人痛苦,那些生活在底层的贪欲就会得到救赎。这就是人性。”
瞥着韩叔陨还是没有多少波澜的面孔,秦因缓缓说道:“可是他不一样。他好像身在最深的地狱里,还是把仅有的希望和星光双手奉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