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抬起头微微一笑,一副农家汉子憨厚诚实的模样,拱手回应着:“君莫非是迷路了?这里是兖州刺史部东郡博平县城的最南方,翻过这座山便是某居住的刘家庄。”
刘备装作后悔不已的抚掌叹息:“哎哟,我怎么来到此处?走了半个多月还没离开东郡境内。请问这位兄台这条路可通往豫州,我有要事前去豫州境内。”
刘安用手一指前面的土山,对刘备惋惜的说道:“到了刘家庄向南走便是深山老林,里面有很多猛兽难以通过。”
“君要去豫州境内,请往回走进入博平县城,从东城门走官道直通豫州,听说那里土地平坦没有森林,虽路途遥远却一路平安,君请往回走吧。”
刘安又装作热心肠似的劝说刘备:“君可能在夜半时分能够到达清河镇,那里有客栈饭馆,我便是去清河镇走亲戚才回来。”
“噢,天色已晚,老妻在家中等候我回家,否则她一个人呆在村外家中,我可实在放心不下,就此与君告辞。”
刘安装作心急回家的模样,向刘备施礼告辞,抬腿欲爬山而去,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刘备可能有求于自己,否则不会轻易出来,让自己看到他的形踪。
刘备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装作恍然大悟般睁眼说瞎话:“噢,贵庄叫做刘家庄,应该姓刘者不少吧。某姓刘名玄字德然,是并州刺史部上党郡人氏,是前来豫州求学访友。”
“不想中途迷路走进山林来到此处,以至于衣衫破旧身患小恙,衣食无有着落。某便跟随着兄台去刘家庄找寻个亲族吃顿热饭,待病体康愈后再去豫州也不迟。”
刘安也装作吃惊的模样,重新施礼致谦:“哎哟,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啊,某也姓刘,单名安,因家贫未取表字,家中只有老妻一人,独自居住在刘家庄村北面。”
“不如兄台跟随我到家中暂居几天,待雨过天晴之后,再离开刘家庄回转博平县城。噢,我观看天色想必不久后会下大雨,咱们一同翻过山到家中暂居可好?”
刘备正巴不得他这样说,当即满囗答应下来,刘安也想引刘备入瓮中计,邀约得口气很真诚,二人一拍即合,互相称兄道弟极为亲热,一同翻过山来到刘安的家中。
刘安的父母在世时家中过得不错,为刘安在村北头盖了一栋分前后院的住处,只是离原来的村子稍远一些。
再加上刘安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有钱用时便进村偷鸡摸狗,又结交一批所谓的大侠,村中也无人与他交往,倒也清静自在。
刘备一看到这种情况,当即欣喜万分,自己在此处住上几天将养好身体,离开时索性斩杀掉刘安夫妇,来无踪去无影,定能保守住自己的秘密。
刘安这次进城游玩数天,把患病的妻子一个人丢在家中不管不问,刘妻的病情越发严重,已经不能自己照顾自己,接近两天没进水米,已是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她听到院门被人打开,还传来自家丈夫一反常态的谦让声,像是陪伴着什么人去了前面的客房。
刘妻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分毫,只能眼晴睁的极大,侧耳倾听丈夫和来客寒喧客套,看样子对客人很热情也很客气。
不久之后便听到后院门一响,可能是丈夫向后院卧室走来,嘴中还喃喃咒骂着:“这个懒婆娘真是欠打,客人登门也不知道烧水烹茶,真是成何体统。”
话语声越来越近,果真是丈夫刘安那副凶神恶煞般的面容,很快便映照在刘妻的眼前,让她有些害怕不已,又期待他能关爱自己一番,毕竟自己身患重病不能起身。
刘安看到妻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口中也不发一言一语,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目光中有些惶恐不安又有些期许之色。
刘安误以为妻子与他呕气不愿起床,不由的勃然大怒,伸手便要殴打妻子,却念及随他而来的刘备在前院客厅内,一旦惊动刘备有些得不偿失。
他强自忍住怒火来到床前,看到妻子的脸色通红似血,便伸手一摸妻子的额头,如同烧红的铁块一般那么火热烫手。
刘安心知有异,下意识的张嘴问了几声,看到妻子张张嘴却说不出话,他便要起身去叫村子里略懂些医术的本家三叔,前来为妻子治病。
可转念一想,自己若能擒拿住或者杀死刘备,将来能做濮阳县尉,还能得到千两黄金,既然能当官发财,还要这黄脸婆干什么?
刘安一脸嫌弃的收回手掌,鄙夷地低声咒骂刘妻:“你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早死早托生吧,免得损折了某的好运气。”,说完便径直去灶间为刘备准备吃食。
刘安的妻子看到丈夫不管不顾自己的病情,还一脸嫌弃的咒骂自己,最后索性转身离去。
她满眼的期盼之色和生命的最后一丝火光,登时荡然无存,眼睛圆睁着怒瞪着刘安离去的背影,不久之后便离开这个令她悲伤又痛恨的无情世界。
刘安在灶间只寻得一点粗糙面粉,勉强能够做几个饼子,家中已没有任何吃食,更别提做些肉食。
若平常时刻他可能去山中布设的陷阱去看一看,也许还能捕到野兔或野鸡之类的动物,但现在刘备正坐在客房等待吃饭。
再说自己突然离开家,也许会引起刘备的疑心和猜忌,若他提前跑掉,自己岂不是白欢喜一场。
若就只有这几个粗面饼子充饥,恐怕也难留住饥饿难忍的刘备?他要坚决离开这里,刘安想凭借武力强留下刘备,也是千难万难。
刘安寻思了许久,最后一咬牙心生恶念,手持着破旧的菜刀来到后院,他要斩杀病重的妻子,取其肉为刘备做锅肉食。
可当他来到卧室时,发现妻子死去多时,他没有丝毫的悲伤难过,反而一脸欣喜之色,残忍地说了一声:“蠢婆娘还算有些用处,死后也能助我一臂之力。”
刘备在客房中焦急的等待着饭菜,现在他饥肠辘辘,又身患疾病,身体虚弱至极,若不然他也不会来到刘安家,实在是有些饥不择食。
这时外面果真雷声隆隆,还时不时地闪烁着明亮的闪电,不久之后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刘备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来到刘安的家中,否则在野外再淋上一场大雨,恐怕要丧命于此处,连个收尸人都找不到。
不久之后,刘安端着熟饼子,又用大盆盛来一些肉汤,然后向刘备羞愧的一笑,惭愧的说道:“贤弟,兄长的家中十分贫寒,只好怠慢贤弟啦,贤弟劳累一天饥肠辘辘,请进食。”
刘安拿起一个粗面饼子,又盛了一碗肉汤,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还敬奉“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没有再礼让和多套交情。
刘备见他吃得香甜,吃后又亳无症状发生,略微谦让几句,大口大口的吃起饭来。
刘安吃了一些饭菜后,便停箸不吃,向刘备告一声罪,走进后院佯装去照顾生病的老妻,刘备也不怀疑他另有所图,任由刘安告辞离开。
刘安来到卧室,将妻子的尸体埋葬在后院泥土中,虽然淋得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似的簌簌发抖,他却不曾后悔这么做。
刘安收拾完卧室中的泥垢,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即便他再对妻子冷漠无情,连她的死活都漠不关心,但让他和死去的妻子同屋居住,也超过他难以接受的范畴。
刘备一整夜都在防范着刘安,却始终没见到刘安有任何动静,便放下心来,在绵绵不绝的细雨中沉沉进入梦乡。
等到刘备一觉醒来时,雨势小了一些,他的肚腹隐隐咕噜咕噜响,又有些饥饿感,看样子早已过了中午。
刘备慌忙起身洗漱,叫了几声刘安,却不见有人回应,他正在担心刘安是不是向官府告密?想要再次潜逃远遁。
这时刘安家的院门被人推开,刘安身穿蓑衣,头戴着斗苙,浑身湿漉漉,脚下的草鞋也早已脱掉,赤裸着的双脚上满是泥巴。
刘安的右手提着两只活着的肥胖野兔,左手提着一捆用鲜草捆扎着的不知名野菜,用屁股拱开虚掩着的院门。
刘安看到刘备站在客房门前,憨厚的微微一笑,显摆的举起右手中的肥兔,向刘备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
“贤弟真是好囗福,我今日早早起床去察看之前布下的陷阱,竟然发现捕捉到两只肥野兔,正好用来款待贤弟。”
刘备望着满脸憨厚且充满诚意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暗自惭愧不已,暗自埋怨自己太过于多疑,于是不好意思的施礼致谢:“如此多加劳累兄长,弟多谢兄长。”
刘安好象没有察觉什么似的,又是一阵憨厚的开怀大笑,对刘备回应一句:“贤弟耐心等待一下,我去为你家嫂嫂喂吃些汤药,一会儿再杀兔烹饪。”
他好象有些过意不去,又向刘备致歉:“只是要委屈贤弟再忍饥数刻,山野之家没有过多粮米,让贤弟跟着受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