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发难(三)
明远延扫了一眼跪的满地的人，又望向上座的小王氏:“母亲，您看此事……”
小王氏心中也是堵的很。她只不过是想接机敲打一番李氏，谁知竟扯出来了这么多事。这下，就算真的有心想保全李氏，也是不能够了。
于是，只好道:“李氏这些年做了这么多蠢事，自然应当是要惩戒的。”
“不过，她终究是你的嫡妻，也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孙的亲娘，还为你生下了一子一女，就算是不为李氏的名声着想也要为咱们侯府的名声与瑞哥儿的前途着想……”
毕竟，若是将瑞哥儿的母亲李氏所做的事情公之于众，那么瑞哥儿的身上便有了污点，日后还想要被册封为世子，是更加不可能了。
但是不好好惩戒李氏，却也难以服众。
“依我瞧，便让李氏在华荣院里吃斋念佛，抄写经书来赎罪吧，无事不得走出院子。”这就是变相的禁闭了。
事已至此，李氏等一行人已停止了挣扎。为了她的瑞儿，对她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至于华荣院里伺候的一干人等，包括李氏的陪房李妈妈，杖毙的杖毙，发卖的发卖。
虽然有人对李氏的处置并不满意，但是老夫人小王氏都已经发话了，终究也是无法。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而对此结局最满意的莫过于史氏了，因为李氏一旦被禁闭，从此以后管家之权就是她的了。
终于不用被李氏压在头上了。
小王氏与明远延处理完这些事情，就与众人先后离开。萃茗院很快又恢覆了往日的宁静。
莹画用红木漆盘捧着一碗汤药，进入了屋里。
“县主，药熬好了。”
明镜点点头，与花姨娘打了个招呼后，就去了朱姨娘的屋里。
朱姨娘仍旧躺在床上，面色愈发的苍白，人似乎也老去了许多。
她没有想到，在此时明镜竟然会来看望自己，说不出是感激还是悲凉。
只能哑着嗓子，道:“县主……你来了……”
明镜淡淡的道:“我来瞧瞧你。”说着，就端起莹画熬好的药，被采红接手，喂下朱姨娘。
“大夫说，这药是极好的……”
朱姨娘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只问:“大夫人……她……可被处置了”
明镜对身旁服侍的丫鬟们道:“你们都退下吧。”
待屋里只剩下朱姨娘与自己时，明镜才缓缓道:“祖母罚她在华荣院里吃斋念佛，抄写经书，无事不得走出华荣院。”
“呵……吃斋念佛，抄写经书……”朱姨娘紧紧的握住被褥，“这有何用？我的可怜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是啊，若是李氏死了，姨娘心里是不是才痛快些”
“她就该死！害了我的孩儿……合该偿命……”
“所以啊——你的孩子也合该，去死。”
朱姨娘猛的盯紧了明镜。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那刺红花是我命人下给你的。大伯母不过是给你放了一点点的夹竹桃和桂枝，按照她的分量，想必你的孩子应该还可以再多活几个月吧。”
“你……”朱姨娘一时激动万分，喘不过气来，“……你……为何要……害我……”
明镜勾唇:“采红喂给你的汤药味道如何和当年柳太医配的药相差无几吧？”
“你……”
“当年你帮着李氏与柳姨娘拿柳太医来毒害我母亲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为什么？”
“你当初又是如何忍得下心，害死我母亲肚子里的孩子”
“原来……你都知道……”
朱姨娘想起七年前，宫里的太后娘娘特意派了柳太医到侯府替韩氏把脉。
好巧不巧，那柳太医竟是柳姨娘的同宗。更重要的是，他与自己曾是青梅竹马……
那时，明远延并不宠爱自己，她只能在李氏手下讨生活。为了讨好李氏，自己就献计，骗了柳太医配药害了韩氏……
后来虽未事发，但柳太医因韩氏之死，还是受了牵连，后来没过多久就听说死了。
紧接着，侯府里与自己交好的柳姨娘也死了……
原以为，这事除了大夫人就只有自己知道，可原来……呵，终究是自己错了。
明镜淡淡的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今日的下场，不过是罪有应得。”
“听闻此药服之，无色无味，不易察觉，十二个时辰内，必亡。”
“想必不出一日，朱姨娘因小产伤心过度，不治而亡的消息便要传遍侯府。”
“姨娘，你好好的享受馀下的时光吧。”
明镜说完，再不去看躺在床上的朱氏一眼，径自离去。
夜初静静，夜雾渐渐地散开，花外鸟雀啼月，庭下的西府海棠树态峭立，似亭亭少女。
史氏瞧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女子，不过还是未及笄的年纪，月色之下，肌肤晶莹如玉，仪静体闲。独有那双眸子，犹似一泓静潭，深不可测。
“得知李氏给朱姨娘下药，顺势而为下了刺红花，由账面上的问题再引出李氏苛待庶出子女，借机让老夫人出面敲打李氏，再让朱姨娘小产，笼络花姨娘开口说话，以致李氏最终落得这个结局。一步一步精心算好……原先，到底是我小看了县主……”
女子淡淡的弯唇:“那也要三叔母的配合才能成事……如今，恭喜三叔母得偿所愿。”
史氏笑道:“同喜。”
“今次见三叔母，还有一事……”
史氏道:“县主请说。”
“是明芫。待三叔母掌权后，希望不要苛待她。”
史氏略有些诧异，不过仍是笑着:“这是自然的。毕竟，这次事成，多亏了芫姐儿在你我之间传递消息。不过说来也奇怪，打小你们姐妹俩就不和，如今大了，倒处得似同胞的亲姊妹一般。”
明镜淡笑了一声:“这却不至于。只是瞧着她，竟也觉得可怜罢了。这些年，二房只她一个人在侯府里挣扎生存，也是不易……往后她若安安分分的，还请三叔母替她留心着说一门合适的人家，嫁出侯府，安度馀生也就是了。”
这原不是难事，史氏满口答应下来:“县主放心，我自当会留意的。”
末了，明镜又道:“还有一句话，想留给三叔母。”
史氏不自觉的郑重起来，“你说。”
“自我父亲为国捐躯，大伯父承袭了侯爵之后，这侯府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大伯父虽有野心，但是能力不足，只能依附旁人。而三叔父现今虽在朝中只挂个闲职，可闲职却也有闲职的好处。”
“三叔母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想必能懂我的意思。”
夜已渐深，月光照到庭院里，如同水一般的清澈。
史氏擡首，看女子远去的影子，静坐，良久。
福禄堂里，举头望月式的香炉里燃了沈香，香烟袅袅。小王氏睡在榻上，闭目，申嬷嬷在一旁替她按摩。
小王氏幽幽的道:“你说今日之事，可都是巧合吗？”
申嬷嬷仔细想了想，才开口道:“这……奴婢可说不准。”
小王氏仍旧闭目:“三房的史氏来找我说账面的事情，我也不过是想借机敲打一番大房罢了。可是后来……朱姨娘小产……这事情就不受我控制了。”
申嬷嬷道:“这何时小产，也是说不准的事情，难道还能控制去？”
小王氏突然睁眼，道:“今日，是朱氏身边的采红突然闯进来说朱氏小产。可是福禄堂外有人守着，采红怎么会闯进”
申嬷嬷想了想，才回道:“奴婢听说，是县主身边的莹画命人放进去的。”
闻言，小王氏哼笑道:“看来，这事和镜丫头绝对脱不了干系。往日，竟是我小瞧她了。”
这时，月寒进屋里，回道:“老夫人，萃茗院那里传来消息说，朱姨娘，没了。”
小王氏面色平静:“没了就没了吧。现在是史氏管着家，让她去办吧。”
月寒答应着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