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洞房花烛夜

见飞鹰这般不客气,喜婆忍不住乐开了花,怕被人瞧见,忙低下头用袖子遮了遮。

轿子里的云如月却没有着急下轿,她在想,原先刑将夜前来寻她,就是为了看双腿,她药到病除,怎么会如今还行动不便?

难道是复发了?

亦或者,又被人给暗算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眼下嫁给他,是为了借着他,带她重回瑶族。

入门第一天就惹得他厌恶,可划不来。

再者,嫁给他,她也不过是找个机会接近他罢了,并不拿这婚礼当回事,什么踢轿门、跨火盆、拜天地之类的,更是不在意。

敛起心思,她便撩开车帘,直接走了下来。

红绣鞋落地,喜婆心下暗自窃喜。

还未进门双脚沾地,可是大不吉利!这该死的云如月以后可有的受咯!

“劳驾前面带路。”云如月站在原地片刻,不见飞鹰有动作,微微蹙眉。

飞鹰回过神来,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云家之女。

那尚书府的嫡小姐,听传闻是喜欢太子,不愿嫁给他家王爷的。

王爷说今日为难她一番,说不定便自己回府不嫁了,没想到,她竟如此乖巧,说让下轿便下轿了。

“请。”他侧身让开路。

云如月一抬手,昭昭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小姐小心台阶。”

喜婆吊在她身后,眼底是压不住的幸灾乐祸。

她要跟着云如月一直到明日,说不定今晚还有好戏看。

想到此,她更加兴奋了。

云如月跟着飞鹰,一路弯弯绕绕,终于在一处院落前停下。

“黄花院,日后就是姑娘的居所了。”飞鹰道。

黄花?

说她是昨日黄花?

云如月勾了勾唇,盖头下发出一声轻嗤,“幼稚……”

“什么?”飞鹰没听清。

“没什么。”

飞鹰蹙了蹙眉,他刚刚分明听到这女人吐槽了什么,但不好追问,他略微颔首,“没什么其他事的话,属下先退下了,院内配有丫鬟,姑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她们。”

云如月“嗯”了一声。

飞鹰疑惑的又看了她一眼。

那尚书府的千金,他原先也曾见过的,是个温婉大方的知性女。

这般冷淡的回话,好像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单单一个“嗯”字,让他刹那间感觉,他好像是这云家女的手下,一句“属下告退”险些脱口而出,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只一点头,转身离去,挽回了颜面。

云如月朝前一迈步,昭昭立马意会,扶着她进了黄花院,喜婆紧随其后。

门前守着两个丫鬟,面无表情,木偶般朝着云如月一礼,推开门,便再无其他动作。

虽然院落的名字寓意不大好,但是屋内陈设却是一应俱全。

云如月被昭昭扶着坐在床榻前,随手便摘了盖头透气。

昭昭正给她倒茶水,扭头见到她自己揭了盖头,惊得大呼一声。

“小姐!”

她疾步上前,拾起盖头就要给云如月重新盖上。

“小姐,这是规矩,新郎官不来,这盖头不能揭的!不吉利!”

云如月心里暗道,“管他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我又不打算跟刑将夜那家伙真的成亲……”

但看这丫头如临大敌的样子,她若是将盖头再摘了,她要哭的满园皆知,还是罢了。

喝了茶水润润喉,透过盖头薄纱,见喜婆从外走了进来,将桌上茶水糕点一律挪到了外间。

“小姐,新郎官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喝了交杯酒,才能吃东西。”

云如月没成过亲,哪儿能知道这喜婆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眼下不饿,倒是困乏的紧,便没有跟这喜婆计较,闭眼继续假寐。

才有了点喧嚣声的黄花院,此刻变得安静无比。

幽王府上空风声萧萧,时值早春,早破茧的黄蝴蝶随着风在空中飞舞,一路到了王府后花园。

风忽而强劲,将那蝴蝶拍入一个白袍男人怀中,翅膀上的黄色鳞粉,污了男子洁白如月的长袍。

修长如竹的手指落下,将那撞得晕晕乎乎的黄蝶拾起,放在眼前看着。

那是一张俊美到天怒人怨的绝世容颜。

双目幽深如古潭,鼻若悬胆,唇若涂丹。

满头乌发用玉冠束起,有几缕被风吹的凌乱,黏在薄唇上不肯离去。

如此俊美的男子,双腿却是残疾,坐在轮椅上,无风无波,安静沉寂,仿佛不染尘世烟火。

他凝着黄蝶看了片刻,又垂眸扫了一眼衣袍脏污的一块,那仿佛美玉般的手指一捻,轻而易举将黄蝶的翅膀碾了个粉碎。

而后随意一抛,那黄蝶便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起来。

“王爷。”

刑将夜看也未看来人,将旁边鱼竿一抛,盯着湖面,等着鱼儿上钩。

“那女人走了?”

飞鹰舔了舔发干的唇,“……没有。”

这似乎在刑将夜的意料之中,他淡淡道,“还未钓到鱼儿,自然不肯离去,那女人看到黄花院反应如何?”

“这……”飞鹰那会儿确实听到那云家女嘴里吐出来的两个字,但是他不敢跟刑将夜说。

“怎么?那女人感觉受到了侮辱,哭闹了一场?”刑将夜眼尾带着讥嘲,继续盯着平静的湖面。

工部尚书一家人,自视清高,教出来的女儿更是如此。

被他用昨日黄花侮辱一番,他不用细想,都知道那女人的反应绝对会很激烈。

但飞鹰的回答,却让他大出所料。

“没有,云姑娘没有哭,更没闹……”

“你说什么?”

刑将夜扭转过头,素来淡然平静的一张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疑惑。

“那她是何反应?”

飞鹰支支吾吾,最后硬着头皮道,“云姑娘说……幼稚。”

“幼稚?”

“对……”

飞鹰不敢抬头。

他家主子看起来淡然无波,人畜无害,但实际上,那只是他披着的羊皮,伪装而已……

实际上的主子,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否则也不可能以藩王之身,在这波云诡谲的上京城中,一呆就是数十年。

“呵……”

刑将夜薄唇勾起,只一刹那,面色又恢复原先那般冷淡。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云姑娘那边,王爷不去吗?”

刑将夜坐在轮椅上,盯着平静的湖面,眸子逐渐变得幽深。

“本王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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