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索斯在试炼中已经数不清自己经历了多少次死亡，做出过多少选择。
每一次的死亡都如同撕裂灵魂的刀锋，无情地把他从一片虚无中拉回现实，又将他无声无息地吞噬。然而，这一切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
死神的试炼似乎与他相伴，像一个无法摆脱的循环。
每次死后自己的皮肤、骨骼，甚至灵魂，仿佛都被一张张嘴用锋利的牙齿生吞嚼碎的支离破碎。
他的身份也变了又变，落魄的诗人、逃荒的孩子、冷漠的屠夫…
每一次死去，都会在无尽的黑暗中重塑一个新的他。每一次复生，他都以不同的身份，站在不同的起点，开始新的轮回。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灵魂魔法屏障也早就失去作用，甚至有几次，他差点都想不起自己是谁，自己原本是什么模样，有时候他甚至无法确认自己是否依然是那个纳西索斯·勒梅。
直到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代理人的石屋，纳西索斯的手指微微发颤，茶水的热气升腾，在指尖蔓延开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已经磨得锋利的茶杯边缘。
“哟，还没疯呢？不过看你的样子离疯也不远了。”
头顶处传来那名代理人带着些许的兴趣和不屑的声音，仿佛对纳西索斯的痛苦充满了某种奇怪的满足感。duwo.org 比奇小说网
纳西索斯没回答，目光空洞地扫过代理人的方向，面无表情的将茶杯放回石桌上，冷淡的问：“我死了多少次？”
“你死了多少次？”代理人重复着纳西索斯的问题，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纳西索斯。你死得越多，活着的样子就越模糊。每一次的重生，都是你灵魂的重塑。而现在，这个‘你’是不是依然是你，已经不是你该担心的事了。”
纳西索斯冷笑一声，抬眼望向那石屋的天花板。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清晰地辨认出自己的存在。每一次死亡之后，他都会失去一些情感，即使现在回到现实，灵魂中的那份疲惫感也如影随形的伴随着他。
“那你呢，你当时通过试炼的时候死了多少次，这些有什么意义吗？”他语气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我要怎么才能通过？”
代理人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慢条斯理地走到了屋中的火炉旁，伸手挑起了一根火炬，轻轻晃动，火焰跳跃。
“你以为结束这一切很简单？真要如此的话，我们代理人岂不是遍地走了。”代理人抬起头，目光落在纳西索斯身上，“现在你已经打上了死神的烙印，也就意味着即使在梦中，也有可能再次进入生死之间，你现在，甚至可以说，不再是‘纳西索斯·勒梅’，你只是其中一个‘样本’而已。”
纳西索斯没有答话，依旧看着石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有些麻木的回看代理人：“我们两个男人之间说话就没必要这么绕来绕去的了吧，还是说，你就是喜欢当谜语人？”
“着急了？我当初说你不够资格让你回去你不听，现在又不乐意，要我说，就该吃吃该喝喝，大不了一死咯。”代理人不紧不慢地走到石桌旁，拿起那杯冒着热气的茶，端起轻啜了一口。
火光的映照下，他的面容变得更加模糊，像是一种不真实的幻影。
即使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纳西索斯也无法确认眼前这位代理人究竟是死神的使者，还是某个更高层次的存在。
“你现在的状况，简直像个玩具。”代理人轻描淡写地说，语气带着一丝不以为意的冷漠：“你不明白，死神的试炼不是‘挑选最强者’，而是……最无用的。你觉得自己有多强？是有多智慧？试炼只会让你迷失自我，让你从曾经的荣耀中彻底沉沦。”
“所以，你是想让我在这里彻底放弃？”他冷冷地问，语气不带一丝波动。
代理人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纳西索斯会这么问。“放弃？我可是好心劝了你三次，现在就算你真的死了，以后的灵魂也会回到这里，每一次的死亡都像是给你打上了一道烙印，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抹去，闲话说的确实够多了，你不是很好奇我死过多少次吗？既然你这么好奇，告诉你也无妨，我也就死了一千多次吧。”
“一千次？”纳西索斯的嘴角微微抽动，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讽刺，“也就是说我还要在这里和你耗上九百次？”
“啧，年轻人就是急躁。”代理人毫不在意，挑了挑眉，轻轻笑了，“死多了你就不会这样了，我估计你再死个两三百次就会开始觉得无聊，不过嘛，其实死多了也是有奖励的，你知道成为代理人后都需要做些什么吗？”
代理人微微一笑，抬起茶杯再次轻啜，仿佛这不过是日常的午后闲聊，而不是什么死亡与灵魂的试炼。
他不急不缓地放下茶杯，转身去到屋角的旧书架前，随意翻开一本看似陈旧的书籍，纸张的声音刺破了房间的寂静。
“除了你期望的可以回到过去，拥有无尽的机会去见证世界的更迭之外，最重要的是帮助死神收集灵魂，而收集灵魂的过程其实还挺有意思的，比如说，你可能已经知道，灵魂的本质不仅仅是某种‘记忆’或者‘情感’，它更像是……嗯，一块被雕刻的石头。每一次死亡，你的‘雕刻’就会发生变化，等你雕刻的差不多了就可以让它进入轮回了。”
纳西索斯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有什么好玩的？他还有什么收集癖不成？”
“你说得对，这看起来像个收集癖，可是——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你知道死神为何如此喜欢这些‘收集’吗？还是说，你觉得死神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让每一个死者的灵魂进入一个循环，最终回归重生？”代理人微微一笑，目光从书页上抬起，对他晃了晃手中的书页。
“不知道，”纳西索斯冷冷回答：“我对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根本没有兴趣。”
代理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哈哈，我刚开始死的时候也是你这种半死不活的调调。死神可不止活在咱们这一个世界，他是个商人。不过不是那种贩卖苹果的小商贩，能给你带来什么便宜。死神买卖的是时间、灵魂，甚至命运，所以啊，咱们每个人经历的一切，每个重要节点的抉择，背后都离不开他的交易。”
纳西索斯愣了一下，果然这个世界的规则显然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所以说，”纳西索斯的语气渐渐冷冽，“你作为代理人其实应该能够从死神的交易中获得某些好处吧？”
“嘿嘿，小子，你终于明白了。”代理人抬起了手，食指轻轻点在茶杯边缘，“等你通过第二轮的考验我再告诉你好处是什么，第二轮考验的石头在极寒之地，和你明年要去的地方有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