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陈南伊着急送他回房子那边好回市区,然后她就得赶紧把牛羊马还有一些需要盖上篷布防冻的水果弄好,时间也是很紧的。
这不,一个着急之下,陈南伊踢到一个石块,整个人失去平衡,就倒了下去,偏偏这里还有一个坡,简直要命!
徐祈恺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只不过用力过度,她的整个人都被甩了回来,一下把他扑倒在地。
“噢天哪,你有没怎么样?脑袋......”,陈南伊属实有些累晕了,跟她的胡言乱语一样,她累极了也只按本能活动。
她是真怕他出什么问题,那就太对不起人家了,所以情急之下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一个女的,就这样坐在一个男人身上,还拼命地将他的脑袋抱起来要试图去看的脑后--有多么奇怪和引人遐想。
“我没事,真的没事,后面是草地很软”,徐祈恺毛茸茸的脑袋被抱在陈南伊的胸前,他努力往后,然后擡头宽慰。
“我没事”,他坐了起来,将陈南伊调整位置在腿上放好,却并不冒犯,“你不用担心,我们休息一下,我背你回去”
一听这话,陈南伊就更愧疚了,她低下头,简直无地自容,“对不起,我走得太慢了”zusu.org 茄子小说网
她真的好累好累,可是再怎么想走快也走不动了,要是徐祈恺自己走,其实早就已经到了--可是这个提议又是早上她自己提的,她根本就是好心办坏事,成事不足败事有馀嘛!
“你在哭吗?”,黑暗里,风愈渐愈冷,徐祈恺抱住了她,用干净的手背帮她擦掉眼泪,“哭什么?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今天或许是我这辈子人生中最美妙的一天了,你要感到自豪,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被糊弄开心的人,你知道以前我我干爹以前叫我勤工俭学的时候,有个富婆要花重金买我笑,花了多少吗?”
徐祈恺果真很有本事,其他人不知道,陈南伊自己知道自己,她是个很轴的人,讲难听点叫死脑筋,情绪一上来必定得像受伤的困兽一般独自找个地方舔舐慢慢恢复过来才可能积蓄重新开始的力量,可他总有本事把一些她觉得很难扛的那些东西,变得无足轻重,甚至平静下来,还跟着他走。
愧疚的情绪被打得烟消云散--至少现在是烟消云散,她掉着眼泪,可又忍不住好奇,眼巴巴地发问,“花了多少?”
应该很多吧?不不不,那时候他应该看起来穷学生,估计也没花多少,陈南伊发散思维,斗胆猜了个五十万。
“五百万”,好家夥直接加了个零!
“美金?”
“不然勒?”,徐祈恺反问。
“那你......赚到了吗?”,陈南伊好奇,再没想到一向标榜正人君子又纯洁的自己有如此八卦的时候。
“我马上把她老公叫出来了,你说呢?你在期待什么啊,我会让人碰我吗”,听声音徐祈恺应该是皱眉了。
陈南伊理亏,这才思及现在的自己好像也占人便宜了,赶紧爬起来,殷勤地把告状精--噢不,大佬扶起来。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好奇”,她解释了一下,然后看向已经灯火通明的房子,赶紧拉了他一下衣摆,“噢,我们赶紧回去吧,我好像看到你助理来接你了”
说完,陈南伊松开手就要往前去,徐祈恺赶紧去拉住她的手,握紧,“我们还是拉着手吧,万一你要是摔下去,磕到脑袋就不好了,听话”
陈南伊很想说不会,但前车之鉴摆着,也只好乖乖地跟在后面走着,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度。
临近房门的时候,陈南伊一下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徐祈恺也没在意,和迎上前来的皮特说话。
陈南伊低头蹭到奶奶那边,抿着唇低下了头,“对不起奶奶,我回来得太迟了,等我把朋友送走我就去收拾剩下的活......”
“不用了,你那个朋友的助理都帮你干完了,你吃完饭去睡觉就好”
再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陈南伊有些呆愣的喏喏,“额,嗯,好”,她挠了一下脖子,然后放弃说话。
“我们都吃过要先睡了,你晚上把东西管好再睡”
“好的奶奶,晚安”,陈南伊点头,然后让开了位置。
老人走后,突然想起徐祈恺,陈南伊猛地转身,一下子撞到一个坚硬的肉墙--是徐祈恺的胸膛。
“你要走了吗?我送你”,陈南伊擡头看他。
那张好看的脸上隐约出现怒容,甚至有些扭曲,“姐姐,虽然我们的早餐是快临近午餐才吃的,但现在这么晚了,你居然要赶我走吗?”
噢是哦,这么听来她可真不是人,陈南伊自己都唾弃自己。
她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怕你有事,然后我不太会煮饭”
“安啦”,徐祈恺推着她向大门另一边的餐桌走去,“皮特已经都弄好了”
等陈南伊过去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食物,且看样子还真不是奶奶的手艺,不知道是怎么变出来的。
走路走的生命都快虚空的陈南伊忍不住食指大动,简直想按碟直接倒进胃里的好。
一般来说吃饭都是要面对面坐更礼貌的,但因为餐桌很宽,,他就拉着陈南伊,在他旁边坐下了。
“我们现在吃吧”,他说,于是陈南伊也不知不觉地就这样开吃了。
皮特刚刚出现了一下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没有其他人,整顿饭很是安静。
不过讲真,其实饿得要死,但真正吃东西的时候又吃不下什么,陈南伊就在那边慢慢磨时间,等徐祈恺吃完。
正跟一根难切的牛排较劲的时候,一束向日葵出现在她的面前。
擡起头来,徐祈恺眼神晶亮地看着她,唇边带着笑意,然后他另一只托着一个小蛋糕的手托了起来,还用身体挡住,怕那蜡烛被突起的风给吹灭。
“祝你生日快乐”,他道,只是微笑。
华国的传统是小孩子不能过生日,以免早夭,而等陈南伊能过生日的时候,她的家已经分崩离析了,所以这是第一次有人那么诚挚地祝自己生日快乐。
陈南伊觉得自己应该要很感动才对,甚至可能要痛哭流涕也不为过,毕竟难得嘛,不管是第一次来说,还是给她过的人难得——但她没有,她只觉得别扭,且毛骨悚然,又诚惶诚恐。
一般有人会对她好,只不过是为了加倍从她身上掠夺东西罢了。
她知道自己就算再不开心丶再怀疑,也要先假装很高兴地把这个流程过掉再说,但她不想,她要是这样做的话,不仅永远开不了口问,也更显得今天一整天的情感像是玩弄。
她的喉咙很紧,紧得她快要发不出声音了。
“我很感谢你”,她说,话开了头,其他的话顺畅了起来,“但你这样太超过了”
“什么太超过了?”,徐祈恺莫名不解。
“这种行为--单独在一起过生日应该是情侣和挚交才会做的事,我们不合适情侣,而挚交,挚交不会出现在异性之间,就算有,那也是他们相爱过后的激情退却而有的状态--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把问题搞复杂呢?我只是想要为你过一次生日”,徐祈恺认真道。
“你是因为我对徐浸海--也就是你侄子有过一些帮助所以对我的回馈,还是说单纯看我可怜想要施舍——噢,不是可怜,你或许会说那是因为爱,毕竟这样听起来比较好听”,即使肚子的痛楚已经传上神经,但陈南伊还是很清醒,“如果是前者,我接受,如果是后者,请原谅我不想接受”
“为什么不能当成是朋友的善意,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
“如果是我,我会给你发个消息祝福,如果刚好在附近,你邀请我一起参加生日派对的话我会去,一起玩些或者别的,如果我没办法去会把礼物托别人交给你,然后向你道歉”,陈南伊垂眸,“这才是我理解的朋友”
“我很抱歉”,被将得无语的徐祈恺将东西放在了桌上,转过身来沉寂。
半晌,他的手按着把手要起身的时候,低低自语了一句在风中消散。
“对不起,好吧,我承认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但是那不是因为可怜......”
陈南伊的脸很白,很难想象她那样黄皮肤又不经常注意防晒的人居然会那么白,身下一片湿濡的感觉,她忍痛不禁,不禁趴在了桌上低呼出声,手指死死地按住桌角,全身都泛白了。
去而复返的徐祈恺低声惊呼,“你怎么会流了那么多血?”
不等陈南伊回答,他一把将她抄了起来,然后坐进车里。
汽车一路奔驰,也幸好深夜没什么车辆。一下子就到了急救室。
陈南伊痛得恨不得能昏过去,她真的恨不得自己能昏过去,才避免这样的尴尬--才赶人走,自己又这样麻烦别人,可她又昏不过去,只能暗想这可能是上天给自己出言不逊的罪罚了。
医生很快上来了,他看了一下满是血的长裤。
“结婚了吗?”
陈南伊摇头。
“近期是否和异性发生关系?”
陈南伊摇头。
“你......”
陈南伊忍着剧痛打断问话,给医生指明方向,“我应该的月经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么痛”
“患者,是什么情况我们医生会判断”,那个年轻医生说,“如果你是怀孕.......”
“我没有怀孕”,陈南伊简直眼泪都已经哭不出了。
“有可能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所以......”
“我从出生以来都没有发生过关系怎么怀啊”,她只觉得羞耻又痛楚,不禁抽噎起来。
“额,那她几岁了?”,年轻医生转问男士。
徐祈恺也懵了,“女士的年龄不能.......哦,三十四--不,三十五岁”
持续的尴尬,直到结果出来了,她陈南伊,单纯就是因为今天超负荷剧烈运动又加上后面的一整个腹部撞到再加情绪起伏过大而导致的痛经叠加胃痛加剧,才会这般。
唉,她真傻。
躺在床上已经止住疼痛的陈南伊不禁在心里一万次唾弃自己--她自己上去每次都是当成度假慢悠悠在上面过夜的,那种状态下走得轻松,怎么就以为自己的实力尚佳还带人上去呢?
真是愚蠢!
病房的门锁旋开,陈南伊赶紧侧向里边闭眼,一阵悉悉索索以后,门再一次被关响。
等了很久,都毫无声息,陈南伊翻身往外看去。
一转过头,对上的就是徐祈恺那张明艳的正脸,陈南伊吓得后退了一下,又被他用手拦腰捞回一下以免掉了下去。
这姿势可真是太近了,陈南伊不禁垂眸,但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而他的手也放在那不动,虽然隔着被子,但陈南伊还是感觉自己全身都发烫了。
镇定镇定,陈南伊在心里默念,女性会因荷尔蒙和经期内分泌而在特定时候对异性有好感,不管是平时看得上或看不上的异性,所以,为了以后的平稳。坚持,坚持!
陈南伊在给自己打气。
“你在想什么呢?”
闭眼。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徐祈恺的声音轻柔,“我,我喜欢你,所以我很怕告诉你以后你会讨厌我”
“你刚刚明明说的是“好像”“有点”“喜欢”,怎么就变成喜欢了,你当我眼瞎啊......”,陈南伊一整个生气,这是欺负她刚刚没听到就敲实了乱说啊,只是没想到一睁开眼,那张脸更近了,近得能看见他眼里自己的倒影,令陈南伊一下子卡了壳,讷口不言。
徐祈恺却笑着点了她的鼻子一下,“对啊,你眼瞎,才会听不懂我讲什么话”
意识到自己嘴瓢的陈南伊更恼羞成怒了,她用力把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扯了下去,然后翻身掀起被子躺着,包的严严实实。
“对了,讲正事,我已经让皮特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人去爷爷奶奶的牧场帮忙,医院说需要打电话通知家人,你还需要做一些其他检查,我应该打给谁好呢?”
说到是正事,陈南伊转了回来,颇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你帮我爷爷奶奶那里照顾好了就好,到时候的费用我转给你--至于医院这边不要紧,住院的话会有护士,我会自己看着办,我已经太耽误你的时间了,你要是再在这里的话,我会很过意不去的--我希望你不要让我负担那么大,对不起”
那句对不起似乎意味着什么,把徐祈恺所有的温柔和修养打破,他顿了顿,但最后却还是只说了句“如你所愿”,便离开了。
不喜欢人呆在这的是她,可人一走又空落落的也是她。
陈南伊又反身躺了回去,眼泪一串串地渗进柔软的枕头,然后,她闭上了眼,也仿佛暂时离开了这世界似的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她宁愿去经历别人的种种,感受祈盼,忍受折磨,也不愿再在现实中纠结那样的情感她该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