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把钟长清放到屋子里的的床上的时候,他已经人事不省,气若游丝一般。
刘一帅领着钟芳进到隔壁的屋子里。推开门看的时候,里面破破旧旧的样子,没有窗户,墙壁上还贴着花花绿绿的墙纸,只是灯光昏昏暗暗惨惨淡淡,头顶上还有一个不曾转动的老式吊扇。刘一帅忍不住去摸那些沾满灰尘的墙纸,这是个什么地方,好像似曾相识一般。对,就是那个让人脸红心跳潮湿的梦里,猛然一惊,梦里看到的原来不是幻象而是未来。他又赶忙回头去看钟芳,她正不知所措捏着裙角低着头侧侧地坐在床边上,那嘎吱嘎吱的响声原来是那破烂不堪的木床,此时人已经满脸潮湿的泪痕。
“妹妹你先去准备吧”,刘一帅在房间合适的位置摆放七星铜油盏,又在里面加一些灯油。那中间位置的主灯却只能放一节短短的的在油中浸泡过的粗麻灯芯。那灯芯斜斜靠在油盏上面,他心里忍不住担忧,这东西这么短,又没有油,怎么熬过半个时辰?灯芯的头肯定不能外露太多,否则会烧得更快,也许应该进入油盏里面更多。刘一帅又拨动那灯芯往里靠一靠,他又想,只能这样了,听天由命吧。只是这念头一闪而过,他又不放心起来。忙打开包,又取出重重锦布包裹的花木剑,面带虔诚对它说起话来:花木剑啊花木剑,你听我讲,本教弟子钟长清有难,你要有灵验,就请祖师爷来帮忙。那木剑原本就有着莹莹的光,这个时候便突然如风吹火势一般突然闪亮了一下。
这个时候厕所里面就传来不间断流水哗哗的声音,还有沐浴露绵绵的香味,只是又夹杂着呜呜哭泣的声音……钟芳换了一套白色的衣裳走了出来,她脸上分不清是水珠还是泪水。刘一帅把七个铜油盏依次点亮,用花木剑又挑了一张复生符,紧闭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善恶由天鉴,人间万事浑,花木有圣君,枯树又一春……他一边念着一边就点燃了黄色的符纸。腾的一声火就起来,待到即将燃尽的时候,花木剑往空中一扬,片片的白灰四散而下,渺渺的白烟升腾而上。
……
哥哥你别再睁眼。
钟芳爬上来,双手搂住了刘一帅的脖子,额头紧紧贴住他的额头。当人的体温带来热浪侵袭,带来的就是躁动和不安。
……
钟芳能够感觉到他的体温在不断升高,他的心跳在逐渐狂乱。只是越是这样,她的心就越是悲凉,这样下去爷爷会死掉的,两颗豆大的泪水就掉落在他的胸口之上,“哥哥,你的心在动啊”。那泪水却是人心了一般的冰凉……仿佛可以让一切归于沉寂的冰雪落下。慢慢地刘一帅平静下来,紧闭的眼睛看到无限的混沌中慢慢就睁开了一丝充满希望的光亮,他明白过来那就是师傅说的天地生死之门:元阳未谢,天地间才会有光……zusu.org 茄子小说网
这晚,钟长清便一个时辰好过一个时辰,脸上也开始有了血色,气息也匀称粗重起来。天边慢慢开始泛白的时候他就清醒了,开始嚷着口渴。
整晚守着他身边的两个人忍不住相互拥抱,喜极而泣。
“爷爷,你可醒了”,钟芳高兴得不停抹着眼泪,找了个瓷碗倒了水,又拿着勺儿送到钟长清的嘴边,慢慢喂他喝下去,“你可把我吓坏了”。
“妹妹,你在这里看着爷爷”,刘一帅忙拿了包起身,“我去买吃的,爷爷好久没吃东西了。”说完就急急忙忙出门买些稀饭馒头去了。
人之将死,会感觉这一场人世就好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而死而复生又感觉那濒死之境也不过是一场虚幻。“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钟长清虽然还虚弱着,却有了最够的精神,“梦里,我都走到奈河桥头了。”
“爷爷,你可别再胡说”,钟芳又忍不住哭起来,“你可把我和哥哥都吓坏了。”
“花木道七星续命之法”,钟长清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再喝了,他心里想着,“也终于有传人了。”
“是一帅哥哥救的你”,钟芳如实相告,想起昨天两人那情景又忍不住低下头来面红耳赤,接下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羞涩冒了一句,“嗯,哥哥他人真好”。
事实证明钟长清也并没有看错人,自己不过将心法口诀给刘一帅讲了一次,而他已经可以用来救自己一命了。“好,我总归没有看错人”,钟长清忍不住高兴,又让钟芳扶着他靠着床边坐起来。他又闭眼想着,这从古至今能将教中各种奇门异术集于一身的就只有花木道祖师爷了,而刘一帅小小年纪已经能通晓这许多,怕是祖师之后的教中又一圣人。只是他又担忧“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教训:这种人的出现往往伴随的是教门中兴又或是教门将临覆顶。
一帅哥哥有一支会发光的木剑,真的很漂亮。
“哦,花木剑”,钟长清心中明了那是花木道教门的圣物,从来都是掌门人持有,想着这掌教的重任或迟或早都会交到他的手中。又望向想着什么而一脸欢喜的钟芳,接着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口气,“丫头,你一帅哥哥终归是为了救人。”
“嗯,爷爷,我知道的”,钟芳低着头,她明白自己爷爷话的意思,而事实也是这样,而且她的一帅哥哥也早有了叫“芳儿”的心上人,但是她心里也依然因为这话而默默难受,不语良久,“爷爷,你放心,我从来都只把他当成亲哥哥。”她又忍不住暗暗浮想,如果如今还是古时候该有多好,或许自己爷爷会说:丫头,既然木头已做成了船,生米也煮了稀饭,我就将你许配给他。
……
这边刘一帅提了稀饭馒头路过旅馆大厅的时候,那老板就看到他回来了。
老板想了一晚上,眼珠子也转了一晚上,一会顺时钟转,一会逆时针转,最后转得自己眼冒金星。他昏昏沉沉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突然有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卖雨具,小儿子卖冷饮。晴天的时候他担忧自己的大儿子生意不好,可是雨天的时候他又得担忧小儿子生意不好。他梦里也自个言语着: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其实他真正忧虑的是人没死,就拿不到钱;但是人死了又怕坏了房间风水。
当刘一帅走过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忍不住叫住了他,眼睛又滴溜溜转了好久,终于还是问了,有些期待的样子,“死了吗?”
刘一帅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摇头。
那是病真的治好了?
刘一帅明白他的意思,笑着点头:等会吃了东西,说不定可以下地走了。
真的?
真的。
“那你昨天可是可说好的,给我开药方抓药的”,这要死的人都给治活过来的不是神医是什么。老板急急地提醒刘一帅,怕他会不认账,得了,钱是没指望了,能把自己这病给治好也行,“可别忘记了,真能治好我这老胃病,这几天你们的房钱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