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这件事可大可小!”
朱由校继续道:“往小了说,是流寇,是贪污!”
“往大了说,那就是有人要推翻我大明朝!有人辎重养兵蓄意谋反!”
“身为朝廷大臣,你们是不是觉得,就算是改朝换代也是换得朕朕得天下?”
“只要你们调转船头,依旧可以效忠新君!”
朱由校居高临下,声音中蕴含天子威势:“休想!”
“臣惶恐……”
群臣这时已然满头大汗。
尤其是户部尚书袁可立和兵部尚书李春烨。
虚报粮饷这种事他们早该发现。
可因为那时控制户部和兵部的是阉党,袁可立和李春烨一上任就没打算处理这烂摊子。
即便出事,推给阉党即可。
可是这次不同。
私自养兵形同谋逆。
他们没在第一时间上报,那就是包庇。
天子可以直接治他们两个谋逆之罪。
“既然还知道惶恐,那就给朕好好清查,凡是涉及百姓、军务的大事都必须上报内阁与司礼监。”
朱由校气势一收,开始缓和下来。
“臣等领旨!”
这时候百官才缓了一口气。
天子之怒,当真可怕!
以往天子从不上朝,朝政由阉党把持,所以这些人多少有些没把天子放在眼里。
而今天子亲政,竟然将他们压得大气都不敢出。
“山东流寇还是要解决的,朕派陆文昭为将军,即可点兵三万驰援山东。”
“李春烨、袁可立,器械粮饷马上备好,不得有误!”
有朱由校前面的那番话,两人连陆文昭是谁都不知,连忙跪地领旨。
“退朝!”
没等群臣叩首,朱由校已然离开金銮殿。
群臣对着龙椅俯拜后,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本以为天子铲除阉党只是借了西厂的势。
现在看起来。
天子绝非平庸之人。
甚至有肱骨良臣喜极而泣:“老天开眼,君主圣明,实乃我大明之幸!”
退朝后,朱由校走在通往坤宁宫的路上。
随侍在朱由校身后的是曹正淳与青龙。
“陛下,卑职有一事不明。”
青龙此时已经完全接掌锦衣卫。
“说!”
对于朝中局势青龙此时非常清楚,躬身道:“那个千户陆文昭是信王的人,陛下让他带兵去山东恐怕有变!”
朱由校轻蔑一笑,信王的心思他清楚。
至于陆文昭不过是朱由校手中安排的棋子。
“青龙,你替朕去一趟山东,把陆文昭给朕盯好了。”
“青龙接旨!”
青龙拱手一拜。
“另外,安排人去信王府把丁白缨请过来。”
朱由校想起那个英姿飒飒的女人,继续道:“朕想看看,陆文昭到底会怎么选择!”
青龙心中一凛,他之前还在为天子担心。
现在看来天子行事周密,算无遗策,他根本不用多想。
只需要听从吩咐就足够了。
……
坤宁宫,张嫣正在调香。
“这是安睡香,陛下休息的时候点燃。”
张嫣一边侍弄面前的瓶瓶罐罐,一边吩咐:“宁神香现在就用上!”
不久之前,太监传旨天子要驾临坤宁宫。
张嫣知道昨夜天子清理阉党必然没睡好,所以早早做了准备。
“陛下驾到!”
太监一声高呼,坤宁宫众人俯身下拜。
“臣妾恭迎陛下。”
皇后看到朱由校走进来后便迎了上去。
“无须多礼。”
朱由校扶起张嫣坐到了木椅上。
这次阉党虽然被除,但是后宫之中奉圣夫人还在。
“嫣儿,你是六宫之主,奉圣夫人朕打算交给你处置。”
张嫣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臣妾必不负陛下重托!”
这件事天子没细说,但是张嫣心中明白。
天子是想要让张嫣立威!
皇后虽然贵为六宫之主,但是后宫权柄却一直把持在奉圣夫人。
如今天子让张嫣处置奉圣夫人,那自然是有意将后宫的权柄交给皇后。
“还有,之前国丈被阉党打压,被迫外调。”
朱由校把皇后揽在怀中:“如今阉党已除,朕已召国丈面圣,打算让他进内阁入职。”
听到这话,皇后却微微皱眉,但随后舒缓了一下眉头答应下来:“能为陛下办事自然是我父亲的荣耀!”
她父亲之前一直是武职,如今被安排入内阁是她没想到的。
不过既然是天子吩咐,那天子便一定有他的道理。
作为皇后,她全力支持即可!
“好了,朕乏了,就在你这小憩片刻。”
皇后随即吩咐奴婢点燃了安睡香。
朱由校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
下午,乾清宫外隐隐能听到蝉鸣。
丁白缨站在养心殿外已有半个时辰,香汗微微浸湿衣衫。
她隐隐猜到陛下传召应是与陆文昭有关。
“宣丁白缨!”
养心殿里,朱由校眼睛微微眯起。
丁白缨听宣慢慢走进养心殿。
“信王府刀术教习丁白缨叩见陛下!”
“无须多礼!”
朱由校目光随意扫过,眼神中隐隐带着威压:“听说你是戚家刀传人。”
“嘉靖朝时,戚继光老将军忠心不二,用兵如神,是我大明武官之楷模!”
“谢陛下夸奖,家师是戚继光老将军义子,老将军志在报国,戚家刀当传承老将军遗志!”
听到天子对戚家刀的赞扬,丁白缨隐隐有些自傲。
“戚家刀确实不错。”
忽然,朱由校语气骤冷:“不过那也得看握在谁的手中!”
“听说信王要谋反,如今你这柄刀被握在了信王手中。”
“那么,你报的是谁的国?忠的是哪位君?”
丁白缨根本没想到刚才还赞扬戚家刀的天子竟然转瞬变了话锋。
而且,信王意图,天子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信王绝无此意!”
丁白缨立时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
朱由校隐含杀意,从椅子上站起:“信王有没有意你比我清楚!”
“回去想清楚,想明白,然后去北镇抚司报道。”
“同样是刀术教习,朕想看看你怎么选择!”
“遵命……”
丁白缨跪拜后离开。
天子之威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陛下竟然可以轻轻松松说出信王谋反的话……
这超出了丁白缨的认知。
既然天子已经知道信王的意图,恐怕师兄陆文昭的身份也早已曝光!
丁白缨脸色发白,她这时开始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陛下设局……
她,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