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手里集齐编号060到106区间的所有规则世界，距离他被研究所判定死亡已有两个月。
江听雪带着右师的人进进出出，忙得紧，期间又跟沈风提起了早被沈风忘在莲子山上的手工灯笼店！
“老何那边早就缺货了，又联系不上你，之后隔几天就让李世军去送一次货吧。”江听雪提议。
沈风应下了，把自己手里的普通手机交给江听雪，让她看着安排。
江听雪与鬼儿张一通商议之后，跟沈风汇报了他们的计划：把手工灯笼店扩建变成鬼蜮的一个据点！
“行，你带他们去安排吧。”沈风一口应允。
没过两天，江听雪回来，问了坐在鹤鸣阁二楼看书的沈风一个问题：
“是否考虑再加几个据点？”
看到沈风投来困惑的目光，江听雪又补了一句：
“在我们国家不方便的话，在临近的国家多放几个？”
“你想在海外做生意？”沈风笑着问。
“不好吗？”江听雪反问。
“挺好，让市司去货仓里找些小打小闹的东西拿去卖吧，免得养大一些人的野心，搞出事情来，影响和平。”沈风下了决断。
江听雪应下，又开开心心地走了。
“060”规则世界进入当铺的第二天，徐天尧来到鬼蜮，与沈风见面。
沈风推开市司二楼朝阳房间的门，一步步走进去，笑着打招呼：
“两个月没见，徐会长清瘦了许多啊！难道是雷昆最近定下的菜品，徐会长不喜欢？”
徐天尧附和着笑了一阵，样子懒洋洋的，但和沈风犯懒时的状态很不一样。
沈风知道，徐天尧的精神压力一直不小。
“饭菜一直很好，沈老板又说过，学委会吃饭免费！现在吃饭，绝对是一件美事！只是……”
茶炉里的水烧开了，沈风把茶叶倾倒水中，听到对面的徐天尧把话说了下去。
“能进副本的人越来越少了，‘06’号段的副本越往上走，越是诡异……‘065’之后的副本还能靠日积月累的经验和一部分攻略通关，‘065’开始，攻略越来越难买，买来的居然也不能使用！”
“不能用？”沈风有些惊讶。
学委会购买攻略，用的都是沈风写的典当契约，买来的不可能是假攻略，怎么会不能用？
徐天尧看出沈风疑问所在，拿起案几上一颗桃子，咬了一口，含混说道：
“买来的攻略是真的，只是，故事已经不再是那个故事了……”
他嚼碎甘甜的桃肉，满足地吞入腹中，解释道：
“我们进入副本后经历的，是初始故事的延续……但是，不知道是哪次闯关成功导致的延续。就像之前我写过的那个‘073土司的末日黄昏’的攻略，用罂粟花讨好三夫人减少自己的麻烦，与引诱老行刑官去找三夫人导致这两人被处决，对故事后续的影响是完全不同的。”
“这就很难办了。”沈风也很无奈。
徐天尧愣了一下，笑着说：
“如果是陆部长在这里，大概会下意识接一句‘难办那就别办了’！”
沈风双手按住案几，道：
“这里的家具都是老物件，可经不住他那一巴掌，幸好他没来！”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一盏茶煮好，沈风按惯例斟茶两杯，第一杯放在徐天尧面前，第二杯则是放在自己面前。
徐天尧把这段时间拿到的契约交给沈风，问：
“研究出来什么了吗？”
沈风收起契约，招招手，一排货架从当铺里飞出来立在二人旁侧一米远的位置，上面摆放的是沈风手里所有的编号怪谈世界！
徐天尧凑近些，货架上的每一颗水晶球旁边都放置着一把钥匙！
他直起身子，看向其中一颗水晶球，拿起旁边的钥匙，笑了笑：
“昨天这个副本还折磨得我们要死要活，今天无害的样子像极了电视里的儿童向动画片。”
他手里那把钥匙的钥匙柄上，一个面容惨白似鬼的年轻男人在阳光下，在村民的围绕下欢乐起舞。
沈风从空间袋里取出了一只小一些的水晶球，沉默着推到徐天尧面前。
徐天尧看看架子上整齐摆放的水晶球，又歪着半拉身子坐在榻边，端详沈风推过来的水晶球，讶然：
“所有的规则世界都在架子上，你这个是……哎？你这个是个沙漠啊！里面连根草都没有！”
沈风说：
“你刚才问我进展……进展就是造出了这个小世界。”
徐天尧从榻边掉了下去……
沈风淡定地站起来，把徐天尧扶起来，让他重新坐回到榻上。
“坐稳了。”沈风叮嘱。
徐天尧慌乱地摆摆手，道：
“我没事……你认真的？”
“东西都摆在你面前了。”沈风说。
“怎么办到的？”徐天尧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满脸都是诧异。
“一直没有进展，干脆抽走了架子上这些规则世界的一点点力量，融成了这个失败品。”沈风说。
徐天尧愕然，道：
“也就你敢这么干，不怕出事！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说完，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发觉自己嘴里干燥得厉害。
他把手边的茶水一口闷了，吐了一口气，重新看向沈风推过来的小世界，沈风的声音再次在面前响起。
“要进去看看吗？”
徐天尧咳嗽了两声，问：
“还可以进去？你不是说它是失败品？”
沈风点点头，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把平平无奇的钥匙，对着虚空中顺时针旋转手腕，一声“咔哒”的开锁声在二人耳畔响起！
一扇门凭空出现，并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一片黄沙被开门的动作带起……
沈风率先走进去，徐天尧随后跟上。
一片寂静到让人心慌的天地之中，二人踏着黄沙走了好一会儿，徐天尧极目远眺，最远之处黄沙接天。
徐天尧眯眼望向天顶，天顶距离他们很远，天上一片碧蓝，太阳高悬……
“毫无破绽，毫无破绽……沈风，你说的‘失败’，‘失败’在何处？”
“失败在于这里只有黄沙，而我需要复刻的是灵界的生态环境。”沈风说。
徐天尧懵了一会儿，倏地倒吸一口凉气，道：
“你想……”
“鬼蜮高层判定，杀绝太初宫基本不可能，除非是把鬼蜮剩下的那点可怜的家底都搭进去，把高层的命也都搭进去……韩亚旅应该与你说过，鬼蜮根基薄弱，至于这里的普通子民……做些小生意都能开开心心活过一千年，狼性内卷文化在这里是传不开的，整体战斗力也不会很强。”
说到这里，沈风忍不住笑着摇了一下头。
如果要给鬼蜮取一个文雅的名字，可以叫它：世外桃源。
如果要走流行，可以叫它：躺平圣地！
“如果能把元老们驱赶到我创造出的另一个‘灵界’之中，事情就简单了。”
沈风说出最后这句话，表情语气都没有什么起伏，徐天尧却就此驻足，垂下眼望着脚下的无边黄沙，长久地陷入了沉思。
沈风向前走出几步，发觉徐天尧没有跟上，便转过身来，站在原地。
徐天尧不动，沈风也不催，隔着两米的距离，安静等待这位徐会长作出反应。
过了大约五分钟，徐天尧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沈风的双眼。
“这样的机密都让我知道，真的好吗？”徐天尧问。
“你们费了那么大力气收集来那一架子的规则世界，若是什么进展都看不到，还会相信鬼蜮合作的诚意吗？”沈风反问。
徐天尧略作思索，忽然问：
“等到这一切结束，鬼蜮打算怎么处置研究所里的那些生为肉体凡胎，却有了不该有的力量的研究员？”
沈风适当地表现出了惊讶，道：
“处置？鬼蜮的生存规则第三条写得很清楚……凡鬼蜮子民，在人类世界行走，不得主动攻击人类。如何在研究所规则失效后继续限制那些研究员，是徐会长你要头疼的事情。”
徐天尧的表情也随之活络起来，流露出痛苦之色，沈风知道，这份痛苦至少有五分是他演出来的。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现在就很头疼……等到太初宫被你们摧毁，还有什么能阻止那群憋疯了的研究员离开研究所？说到底，我这个会长也不过是个资格深一点的研究员，寿元不过几十载的普通人。”徐天尧苦笑摇头。
沈风决定不再绕圈子，便问：
“特调局那边怎么说？”
徐天尧深深地看了沈风一眼，笑着说：
“我第一次来鬼蜮，就问过韩亚旅，鬼蜮生存规则之中，为什么会有一条是保护人类的？他说，强大的力量不加限制，早晚会酿成灾难……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说得通，不得不说，鬼蜮的七位师长能限制自己的野心，实在敬佩！”
“如果徐会长需要，那就让鬼蜮给写几条规则吧，也好继续限制着那些人。”沈风说。
“帮我？”徐天尧问。
“帮学委会。”沈风说。
徐天尧笑了，笑得十分爽朗，他拱手朝沈风致礼：
“此番，多谢了！”
“徐会长客气。”
沈风抬起头，望着无边的天际，喟叹：
“还是太失败了，沙漠之中烈阳当空，怎么能一点都不干热？我们还是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