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沈风的肚子饿得厉害。
他从当铺里取出一份牛肉面，慢悠悠吃完，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静谧的氛围里，徐天尧发来一条私聊信息：“发帖子的那个，抓了，确实是血心会的。”
沈风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转几圈，挂到阳台的晾衣杆上。做完这一切，他带上手机和工牌，前往图书馆。
他在图书馆里呆到晚上八点多，捡着魏晋时期的志怪看了不少。
无奈，魏晋时期盛产志怪小说，多离谱多抽象的都有，看得沈风很头疼，也没查到什么有猫腻的内容。
再回到寝室，他的新室友，加班狂魔徐天尧不在。
沈风吃了晚饭，收好晾晒的衣服，照例刷起论坛，刷着刷着，他居然看到有人在说他自恋！
“我，自恋？”
沈风觉得很可笑。他点进去，看到帖主分条列举他自恋的行为。
第一条，就是说他搞了一堆新衣服，在寝室里试了一晚上！
“江听雪辛辛苦苦给我买的衣服，我试试不是很正常吗？万一尺码不合适呢？也好去换啊！”沈风无语。
那天晚上来了不少人，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编排的？
第二条，居然是说他在镜子前陶醉于自己的容颜……
“胡扯什么？我连照镜子都很少，什么时候……等等？”
一个记忆片段跃入沈风的脑海！
从084副本出来后，受到精神攻击的江听雪吻了他，江听雪刚走，徐亮就进来了……
“行啊徐亮，你小子看到我就害怕，还有胆量传我的谣？”
真的就像是徐天尧说的那样，怂归怂，作死的事情一件都不少做！
沈风冷笑两声，考虑起之后怎么教训一下这个八卦的怂包……
再抬头，沈风发觉窗外的灯光已经隐去。
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夜间的浓雾如期降临……
徐天尧还没有回来，看来今晚要在学委会加班。
沈风没有在意，眼睛一转，将注意力放在了阳台外的浓雾上。
从087副本出来那次，刚好还处于研究所里的宵禁时间，沈风奔跑在浓雾里，眼睛嗓子都觉得很难受。
“不知道浓雾里有什么？”
沈风从当铺里取出典当用的三件套，将它们放在书桌上。
他走到阳台前，解开门锁，拉开阳台大门。
浓雾像一堵墙，落在阳台外，一寸都不肯往寝室里延伸……
入职须知：规则2、如果在宵禁时间段出现在户外，注意！夜间出现的浓雾有毒，需要在10分钟内回到寝室！
“徐会长，有人曾经在浓雾里逗留10分钟以上吗？”
他快速敲下这行字，发给了徐天尧。
“有。”对方回复。
“后果如何？”沈风问。
“7分钟以内，进入研究所原本存在的建筑物躲避，不适感立即消退。”
“7~9分钟，在进入建筑物后，原地休息10分钟，不适感消退。”
“9分钟之后，每一秒都是针对内脏的高强度攻击。”
“10分钟及以上……救不了，只能收尸。”
徐天尧的回复完这些，聊天页面陷入沉寂。
沈风道了谢，放下手机。
“能消退，那就是有救！”
他做了两次深呼吸，在手机上点开计时器。
倒计时：00:08:00.
沈风选择了指针行进的嗒嗒声作为背景音乐，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按下开始按钮，一步走进浓雾之中……
嗒，嗒，嗒，嗒……
毒雾顺着沈风的鼻腔进入他的咽喉，让他抑制不住地咳嗽，眼睛也痒得很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沈风睁不开眼了，他的眼睛像是被催泪瓦斯喷中，眼泪哗哗流出。
嗒，嗒，嗒……
沈风扶着阳台的玻璃门，咳得嗓子里一片腥味，却强忍着不肯进屋。
嗒，嗒，嗒，嗒……
他竖起耳朵，去听计时器读秒的声音，确认手机处于正常的计时状态！
之后，在眼睛的剧痛，和剧烈咳嗽导致的脸部严重充血之中，沈风似乎听到有人喊了句什么。
紧接着，一张手扣住了他扶在门框上的手腕，大力地把他往寝室里拖！
“你在发什么疯？”徐天尧吼道。
沈风没防备，被扯得一下子跌向屋内。
他赶忙往外拽，喊道：“没到时间！”
沈风的嗓子嘶哑得太厉害，就连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
“噗！”
一股咸腥的液体从他嘴里被咳出来！
徐天尧拉扯一阵后，忽然停下来，似乎，是看出了沈风的意图。
沈风到后来就不大声咳嗽了，因为他已经力竭，咳不出声音来，只能弓着身子，浑身抽搐……
忽然，徐天尧又伸出手，把他拉进到寝室里。
叮叮叮！叮叮叮！
计时结束，尖锐的提示音在整间寝室里叫个不停，又在某个时刻被强行掐断。
沈风还在咳嗽，他撞在书桌上，勉强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到黑色毛笔正在奋力书写。
没一会儿，黑色毛笔和契约都落在了沈风的手中。
沈风没有用毛笔签字，那太费时间，他选择用大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摸索着在契约上按下指印。
随即，他把契约扔向天平所在的方向，从裤兜里摸出一枚硬币，随手一抛。
下一秒，黑雾疯狂涌出，一部分卷走那枚硬币，另一部分将沈风层层包裹。
不适感如水散去，沈风大口大口喘着气，惊觉自己又出了一身的汗！
黑雾将一团散发着苍白光芒的东西送到沈风面前，沈风伸出手，那团东西表面的白芒散去，变成一堆眼珠子。
这些眼珠子连成串，乍一看，像一串葡萄。
沈风把这些眼珠子扔在对面的徐天尧。
“看看浓雾的本质吧，徐会长。”
徐天尧将阳台门锁好，上下打量沈风，面色不虞：“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沈风擦了把汗，说。
徐天尧这才把葡萄一样的眼珠子接过去，仔细研究。
“你也真够能作的。”徐天尧的声音里透露出冷意。
“8分钟，半秒都不多呆，问题不大。”
沈风坐到椅子里，有些疲倦。
他看向西装革履的徐天尧，心生好奇：“你刚回来？”
冒着浓雾的侵袭回寝室，还不如在学委会睡一晚！
“宵禁之前就回来了，楼下有个事儿需要解决，耽误了一会儿。上来就看到你在那儿花式作死。”
徐天尧退到另一张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语气重归懒散。
他举起那串眼珠子，对着灯光打量一阵，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全身一僵，缓缓转头看向沈风！
沈风用力地眨了一下眼，没有说话。
徐天尧嘴巴动了动，道：“这玩意儿可以用来吓唬人了，明天审讯血心会的人，往他嘴里塞一个，就说是请他吃葡萄。”
“或许这就是葡萄呢？只不过我们吃不惯。”沈风调侃。
沈风去卫生间进行洗漱，冲掉了身上的汗，换了一身舒服的家居服，出来时，徐天尧已经在处理文件。
“生命不息，工作不止啊，徐会长。”沈风调侃。
徐天尧叹息道：“没办法，人少，事儿多。”
“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沈风说。
“什么事？”
徐天尧放下文件，回过身来问他。
“金长官那边能调动的人手，不少吧？”沈风问。
“不少。”徐天尧回答。
“他们长期与异能者对战，想必……组织里也有很优秀的异能者。如果研究所出了大事，是不是可以引导他们的人进来，协助处理？”
沈风这话，多少有些逾越。学委会怎么和外界合作，不是他这个外人应该过问的。
徐天尧沉思片刻后，还是回答了沈风的问题。
“他们进不来。”他说。
进不来？那是指……
“研究员以外的人，看不到研究所的存在，所以进不来？”沈风问。
如果是这样，研究所里派一个人去把他们带进来就好。
“因为，研究所平等地排斥每一个来自官方组织的人。”徐天尧回答。
居然是这样！
“研究所的规则真是精妙，天网一样，完美覆盖了每个边角。”沈风笑着摇头。
“是啊，精妙绝伦。”徐天尧附和。
徐天尧从空间袋里取出一只袖珍水晶球，抛给沈风：“副本破了，你的宝贝员工一个没少。”
沈风接住水晶球，道一声：“多谢！”
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过话。
沈风考虑过，该用什么方法来告知徐天尧，研究所里的可怕秘密。
外出时透露给他？行不通，他们能在外面使用异能，就代表依旧处于研究所的监控之下。
同理，徐天尧的肉身走到哪里，研究所的监控就跟到哪里，沈风无法大大方方地跟他谈起这件事……
从E级升C级那次，沈风前往鬼蜮，通讯中断以及结算的延迟，似乎能说明研究所的监视无法延伸到鬼蜮。
但沈风找不到一个理由，劝徐天尧跟他一起去鬼蜮！
进入浓雾之中，沈风原本的计划只是探查出夜间浓雾的实质，对这里多一分了解。
没想到，徐天尧回来了……
在看到浓雾变成一串眼珠子时，沈风简直想要抚掌大笑：“天都要帮我！”
他顺势把这串眼珠子扔给徐天尧，相信徐天尧能参悟出不少东西来！
徐天尧继续工作，沈风收拾好东西，在床上读了两页从图书馆借出来的志怪小说，累了一天的他沉沉睡去……
等到沈风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得知现在的时间是早上5点10分，窗外的浓雾已经散尽。
翻了个身，他看到对面床铺上空空如也，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
再向下看，徐天尧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他手边已经摆了很高的一摞文件……
沈风在心里发出今天第一道感慨：靠！这是人长了一堆肝，还是肝上长了个人？
昨晚睡得很早，现在，沈风已经毫无睡意。
他翻身下床，和徐天尧打了个招呼，钻进卫生间洗漱。
再出来时，徐天尧正好放下笔，把文件整理好，全部推进空间袋。
“徐会长，不用睡觉是你的隐藏异能？”
沈风看着徐天尧整理好的文件，不由得一阵阵肝疼。
“每次副本结算后，研究员的体质都会有所提升。偶尔通个宵，死不了。”
徐天尧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和手腕，说。
但沈风记得，医学部部长郑曼云给徐天尧把脉时，不是这么说的……
“明天是凌清的生日，我得把她和我的那份活儿提前干了，还不能太早被她发现。”徐天尧解释道。
“你打算怎么给她庆祝？”沈风问。
徐天尧的动作停住了。
“我……还没想好。凌清不喜欢热闹，从来不参加派对。前几年带她去看过电影，看的还是青春题材的电影，我想着这样的题材能轻松一些……结果……”
徐天尧说到这里，表情变得微妙，沈风得知他选的电影题材，已经很想笑了。
“我以前没关注过，不知道青春电影里也那么容易死人。小屁孩乱搞不做措施，黑诊所打胎死一个，半夜在大街上哭被车撞死一个，还有一个喝多酒跟混混打架被失手捅死了。”
“唯一活下来的，为了好朋友去报复人渣，方式居然是和人渣谈恋爱！又是乱搞不做措施，怀了人渣的孩子，被打了一身的伤，独自去打胎……这是什么人生循环！”
“电影院里弥漫着一种类似于上坟的悲惨氛围，真的很让人难受……”
“出来后得知百货超市那边降临了新怪谈，副本死伤率过高，我们只能回研究所加班——这次真的是要上坟了！”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敢没带她去看电影……”
说到这里，徐天尧咬牙切齿。而沈风已经乐不可支。
做了研究员后，很多事情就没了乐趣。
以前玩剧本杀，会觉得很有意思，但做了研究员后，三天两头就得来一次全身心投入的角色扮演！
同样的还有密室逃脱，搏击类游戏，VR赛车……毕竟那些赛车都没有鬼车跑得快！
“换一种平和的方式庆祝吧。刺激脑神经的，想来不适合你们，毕竟研究所里的日子已经很刺激了。”沈风认真提议。
“比如？”徐天尧虚心求教。
“选个风景优美，绝对联想不到工作的地方……比如海边，去玩上一天。”沈风真诚提议。
“这么简单？”徐天尧有些惊讶。
“就这么简单，不需要想得太复杂。”沈风点点头。
徐天尧拍了一下手掌：“好主意！就这么定了！多谢！”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钻进卫生间冲了个澡，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西装。
沈风也不懂，大夏天的，徐天尧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穿西装？
徐天尧没在寝室里多呆，沈风这边刚收拾好床铺，他已经出门了。
沈风摊开从图书馆里借来的志怪小说，目光在文字中间放空，盘算起该怎么完成对八大人提到的那些地点的探索。
名单里的名字，第一个就很抽象——桂阳！当年的桂阳郡，包含了现在的一个市，以及好几个县，这可怎么搞？
甚至，还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
沈风闭上眼睛，意识在当铺里扫过一圈，很快就想到了相应的办法。
他没时间出去，可以让他新收的手下去啊！
两个人还是不够用，得让李世军那边忙一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