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的水很蓝，色调冷幽幽的，站在渤海之滨，多么躁动不安的心，都会渐渐平静下来。
鬼儿张踏在海鸥的背上借力，又一次拼尽全力朝沈风袭来，依旧没能撑过两息的时间……
尽管，沈风只是在用逗小猫的力道来应对他。
鬼儿张摔下海去，被沈风及时拎起来，掠过海面，朝着黑色礁石上女子身边飞去。
海浪在脚下不断撞击礁石，形成白色的泡沫，又迅速退去……
鬼儿张捂着脸坐在礁石上，看上去沮丧极了！
杜鹃手里攥着账本，见状哈哈大笑：
“枫，你这种训练法子，会把人气疯的！一会儿还是让我来和他对打吧！”
沈风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长姐，那几个女人，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我寻了个理由，把她们安排到了明面上和我毫无关系的一家绣坊之中……走之前她们还说呢，要在家里建立神龛供奉你的塑像。”
对此，沈风倒是不怎么在意。
他救出那些女人，也只是顺手的事情，沈风并不认为自己有多神圣！
杜鹃举起手里的账本，晃了晃，道：
“这本账册里记录的不只是燕春楼的经营情况，还有送往常容仙君府邸的活人的简略信息。如果将它交给太初宫，毫无疑问，常容会受到惩罚！不过，你打算怎么做？”
“交给太初宫，他们会判处常容死刑吗？”沈风问。
杜鹃摇头：
“自然不能。华泽仙君明确违反禁令，损害了其他元老的利益，也不过是要折损半数寿元，常容私自吃了几个人，对元老会来说，这件事可大可小……”
“对华泽的判处出结果了？”沈风问。
“还没有，明吉仙君私下里对我说，大概率就是这样的结果。”
半数寿元……
毫无疑问，这些寿元抽走后，会给元老们分了。
鬼儿张从沮丧的状态里抽离出来，坐在一边比比划划，复习沈风交给他的术法。
杜鹃看着他，对沈风说：
“我不知道这个新怪物你是怎么创造出来的……这么高深的术法，你敢教给他，说明他对你而言是十分可靠的吧！”
沈风点点头：
“是的长姐，我需要一些能与我并肩战斗的怪物。灵界之中的那些眼线不能跟着我上战场，那会暴露太多问题……”
听到沈风这么说，杜鹃舒了一口气。
“松还是很不对劲。”杜鹃又说。
“还是经常头疼、失忆，说奇奇怪怪的话？”沈风问。
“嗯。”
一只海鸥飞过来，落在杜鹃伸出去的手上。
杜鹃抚摸着海鸥背脊上洁白浓密的羽毛，道：
“松对我说，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他能够理解你了。如果再遇到你，他打算帮你。”
闻言，沈风蹙起眉头：
“那的确是很奇怪。韩松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说实话，就算他当初被打死，我也不认为他会想着背叛灵界！”
“松还问我，是否有你的消息。”
“你怎么说？”沈风问。
“我告诉松，我也想找到你，不过你被那么多灵界怪物追踪，极可能会躲在鬼蜮不肯出来。”
海鸥在杜鹃的掌心舒服地低声叫着，时不时用小巧的喙啄一下杜鹃的手指。
“韩松会头疼失忆，是被人世的浊气污染……这种说法是从哪里来的？”沈风问。
“明吉仙君说的。”杜鹃说。
“嗯，那韩松的头疼病，就是明吉搞出来的。”沈风说。
“这么肯定？”杜鹃有些诧异。
“我还没来得及与你说。冯椿进入齐国朝堂，已经摸到了人皇高纬的身边……冯椿，就是灵界之中的一棵臭椿树，他化形没比我早多久，没有在灵界修够十年，提前跑出来的。”
沈风担心杜鹃不知道冯椿是谁，就多提了两句。
“如果说我是个异数，所以没有受到浊气污染，那么冯椿呢？没有元老的同意，我不信他这种家伙有胆子擅自跑出来，还做了这些会被直接打死的事情！”
对此，杜鹃很是意外：
“臭椿？我知道他是谁，这个家伙的嘴巴很臭，你离开灵界后他在松面前说过很难听的话，被松打掉了四颗牙……他居然提前跑出来了？我从来没听说过！”
沈风想起臭椿当初刺激自己，被自己暴打的模样，暗暗冷笑两声。
“仙君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想胁迫松倒向鬼蜮？这些病症对松似乎没有太大影响……正如你说的，即便是死亡，想要松改变心意也是很难的，更何况是一点头疼病？”杜鹃呢喃。
一时间，沈风和杜鹃都沉默了下来。
鬼儿张纵身飞到海面上，掐手诀调动海水，海水在他手里凝成一柄剑！
利剑刺向不远处的一片海域。
噗——
利剑没入海面，鬼儿张飞过去，在水里捞了一把，捞出一尾头上被打出血窟窿的带鱼！
带鱼在阳光下闪烁着刀子一样的银色光芒，有半个鬼儿张那样长，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去。
鬼儿张提着那尾鱼回到礁石上，兴冲冲地对沈风说：
“尊上，我小时候听一个在东边住过的老乞丐说起烤带鱼的法子，我再去打几尾带鱼来，给您尝尝鲜！”
沈风与杜鹃对视一眼，笑得很无奈：
“我不能吃人类的饭菜，你先去把这条烤了，自己吃吧。”
鬼儿张有些丧气，随即调整心情，朝沈风应了一声，拎着带鱼飞向海滩……
望着鬼儿张的背影，杜鹃发出叹息：
“不只是吃不了人类的饭菜，我之前为了照顾小孩子，烧火煮菜，煮出来的都是一坨黑渣！哪怕是学会掌握火候，还是烧不好一锅最简单的菜！幸好，育婴堂里也有几个一些的大孩子可以指使。”
想来，这也是流淌在他们血液里的一条禁令。
“韩松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沈风将话题转回来。
“长姐，韩松发病的时候，你有亲眼见过吗？”
“没有，从来没有。即便是头疼发作，我也只见过两次，别的都是他对我说的，我没见过。”
“说话奇怪，或许与他的头疼症有关？诡异的头疼失忆症状导致他说出那些奇怪的话……韩松总和明吉在一起，我没办法跟踪他，只能这样猜测了。”沈风说。
一尾鱼跃出水面，在阳光下划出弧线，落回到水中。
杜鹃手里的海鸥猛地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杜鹃。
之后，它两爪用力下蹬，抻长脖子，发出悠长婉转的一声“欧——”展翅飞向海面！
一场鸟和鱼的生死战斗，拉开了帷幕……
你追我逃之后，海鸥成功地从海里衔起鱼来，仰头抛飞，鱼儿在空中旋转着掉进海鸥的嘴里！
“也不是没有办法！”
沈风望着飞走的海鸥，忽然说。
“什么办法？”杜鹃问。
“等我手里这件事做完……等我做完，我们就可以亲自去看看韩松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滩上早已没有了鬼儿张的身影，对此，沈风并不在意。
“符褚在突厥，还是没什么进展吗？”沈风问。
“没有进展。据说突厥人很傲慢，符褚没能融进去。”杜鹃说。
一阵风吹过来，吹乱了沈风和杜鹃的头发。
“没能融进去就好。”沈风说。
“符褚对上明吉，胜算有多大？”沈风问。
“从太初宫正门向深处走，每进一层，住在其中的元老实力对于前面一层的元老而言，都是绝对的碾压。符褚遇到善元几乎没有胜算，善元遇到明吉几乎没有胜算……”
说着，杜鹃看了沈风一眼，眼神之中颇有深意。
“所以，明吉对上常容，也没有什么胜算。”沈风说。
“嗯，这也是松被算计之后，无法找回公道的原因之一。”杜鹃低声说。
想了想，沈风还是多劝了杜鹃几句：
“长姐，你不要去探寻韩松的问题，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们，我们也不希望你因此涉险！韩松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也是因为这样，他在明吉身边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可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
杜鹃沉思良久，最终认真点了一下头：
“我会先保全自己，你放心。”
鬼儿张又出现在海滩上，胳膊底下夹着一堆零零碎碎的物件。
他在沙滩上夹起篝火，把带鱼处理好，架上烤架，又把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撒上去充当调料……
浓烟升起，鬼儿张被呛了几次，依旧乐此不疲。
沈风和杜鹃远远观望，经过一番折腾，鬼儿张可算烤好了那尾带鱼，尝试着吃了两口，美滋滋地摇头晃脑……
“更换了灵魂之后，不能烹饪、不能吃人类烹饪的食物的禁令，都消失了！”
喜悦之情涌上了沈风的心头。
血液之中的禁令不起效，这说明，鬼儿张也不受灵界施加在刘水身上的规则限制！
一直等到鬼儿张吃完带鱼，收拾完残局，回来后跟杜鹃对打几圈，大家才原地散去。
杜鹃在海面打开通道，直接回灵界。
沈风带着鬼儿张住进渤海郡的一家客栈里，第二天一早直奔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