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委会里暂居的日子，对沈风来说，堪比在山里清修。
不过一天的时间，凌清就替他把任务做完了。徐天尧的话不假，凌清做事很靠谱！
如果不是时不时要跟出去，旁观学委会的人杀人，走一走典当流程，沈风甚至可以考虑把手上的墨翠手串摘下来，假充佛珠在掌心盘一盘。
有时候，徐天尧会找他聊聊天，下下棋。
但更多时候，徐天尧看着凌清那边忙得不可开交，也不好一直歇着。没办法出去，就主动负责起一些资料审批工作。
“我和凌清现在，算是把工作内容反过来了。她在明面上干我该干的活儿，我在这里干副会长的活儿……现在想想，凌清给我当了六年的副手，怎么忍住没给我下毒的？”
徐天尧在下棋时，对着沈风这样感慨道。
“她为什么要给你下毒？副会长也不能离职吗？”沈风不懂他的逻辑。
“凌清当年学的是会计，目标是考进税务局……后来被我拉来当副手，都挂上名了，什么势力都认识她了，再想辞职也晚了！学委会正副会长的辞职方式都一样，只有与世长辞。”徐天尧说。
“这……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偏差是有些大了。”沈风拈着一颗白子，道。
沈风的人生规划里，有按部就班地读完大学，有找个稳妥的工作，也有每年带着爸妈看看大江大河……绝对没有在诡异的世界里，看着别人血流成河这一条。
同样离谱的还有江听雪，她的人生规划是拿起手术刀，救死扶伤……而她现在，两把飞刀扔到哪里，哪里就得死一片伤一片。
都是拿刀的，但是性质完全变了啊！
“徐会长来研究所之前，人生规划是什么？”沈风忽然有些好奇。
“家里的安排，是让我毕业后进公司历练……如果没有来到这里，我应该会进公司，然后和我爸一起蹲监狱。鉴于我思想觉悟高，且不是主犯，我能被少判几年。”
“有了前科，出来后也不好找工作……去给海边卖水果吧！生意不行的话，去当牛郎。”徐天尧说。
这人生可不兴规划啊！
沈风惊得手里的棋子都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了棋盘上。
低头一看，棋子落在了不该落的位置，沈风伸手要拿，却被徐天尧一把按住！
“哎？别动啊！落子无悔！”
沈风：……
“对了，凌清有没有跟你聊过些什么？”徐天尧忽然问。
“聊什么？凌副会长找我，基本就是谈典当的事情。”沈风说。
“你没和她说过我？”徐天尧又问。
沈风心里纳闷：我能跟凌清说你什么？说你在男卫生间里偷偷吸烟，把卫生间里搞得像什么妖王洞府一样？说了有什么用，让她进去把你给收了？
“没说过。”沈风果断摇头。
“是吗？我觉得她对我的态度有点怪。”徐天尧喃喃。
“什么时候开始的？”沈风摆弄着一颗棋子，心有所悟。
“就从她替你做副本那会儿开始。我跟她聊了几句，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说我口是心非。”
“我哪知道，凌副会长把你和她的聊天记录删了，让我分析，我也无从下手啊！”沈风说。
凌清是删了她和徐天尧的那部分聊天记录，但之前沈风和徐天尧的聊天记录，她没有动。
徐天尧扯了一堆闲篇儿，就为了问有没有人不服凌清管理的那几条记录，难免会被凌清看到……
看别人的八卦，果然是其乐无穷……
沈风抬起手指，压住唇角，不让自己笑出来。
一个没留意，夹在指间的棋子又掉了下去。
“落子无悔！”徐天尧高声道。
沈风：……
再次离开研究所，是在半夜。
学委会大楼有禁制在，沈风进不了当铺，很多事情无法处理。
在离开之前，沈风还是和徐天尧、凌清打了招呼，明确告知他们，自己一夜就回。
现在，只有沈风一人能进出研究所，他走了要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其他人都得傻眼……
沈风在学委会门口召唤出无轨电车，直接坐上去，无轨电车开到西门口，成功被封印拦截。
“老板，你设置的封印封锁太严密，咱们……咱们现在连鬼蜮都去不了了。”李世军恭敬地说道。
沈风下车，打开了封印，让无轨电车出去，又把封印重新接上。
“像极了开锁。”
沈风重新坐回到无轨电车上后，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车子在夜色之中飞奔，直奔莲子山。
沈风取出普通手机，看到了纸人仆从们汇报的进展……
“已经发现了两处有些奇怪的地方，不错。”
沈风把五个人拉到同一个群里，回复了一条：继续搜查。
之后，他又点开了何子宾聊天框。
里面只有一条消息：老板，白煞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看时间，是今天中午发的。
车子在莲子山脚下停稳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半。
沈风收起无轨电车，爬上山，看到了依旧亮着灯的手工灯笼店。
推开玻璃门，门上铃铛的响声，引起了抱着咖啡在桌边打盹的两个年轻游客的注意。
沈风也不懂，他们怎么会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睡觉。
但跑过来迎接他的何子宾说，莲子山最高峰上看日出很不错，加上现在手工灯笼店成了许愿圣地，所以会有年轻人早早地过来守着。
沈风跟何子宾简单说了两句话，就转身进了仓库。
他在仓库里进行镜面召唤，没一会儿，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袭白色衣裙的江听雪出现在了镜子里。
江听雪赤着脚踩在仓库的地面上，闻着香味儿奔向小桌上的卤肉饭。
或许是嫌身上的行头碍事，她从肋骨下掏出掏出一盏造型简洁、白玉质地的瓦豆灯。
江听雪手持灯杆，对着烛台吹了一下，烛台上燃起白色的火焰。
她高举烛台，绕着自己的头顶顺时针转动三圈，又逆时针转动三圈。
江听雪头顶的斗笠和肩上的蓑衣，缓缓消失，苍白的面颊，也变得红润。
她坐在小桌前，吃了两口卤肉饭，空气里淡淡的饥饿感迅速消失。
“看看，灵界地图。”
说着，江听雪从肋骨下抽出一只卷轴，递给了沈风。
“还是从太婆梨手里得到的那份？我看不懂灵界文字啊！”沈风说。
“什么太婆梨？人家叫地魁！地图我用汉字重新标记过了，还补充了现在灵界各大势力的分布。”江听雪被沈风逗笑了。
“他那个形态，真的挺像太婆梨……不信？下次我买两斤太婆梨来，你带回灵界，当面对比一下。”
沈风接过卷轴，借着仓库里的灯光，认真看着手里的地图。
“灵界大陆，与其说是大陆，不如说是一座孤岛。岛屿的周围是浓重的雾气，在雾气之中一直向前，会回到原点……”
“灵界的地形北高南低。黛河以东西向横穿灵界大陆。”
沈风逐字逐句地念出江听雪在地图上做的标注。
“嗯，这个北，是后天怪物定义的。后天怪物们根据人类的生活常识，按照太阳东升西落的规律，给灵界定了方位，实际上灵界里没有东西南北的概念。”江听雪举起筷子，解释了一句。
沈风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灵界深处位于灵界大陆正北方……”
沈风将目光移到地图最上面，看到了一块刻意画出来的缺口，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封印之所。
“为什么这里叫‘灵界深处’，而不是‘灵界北方’？按照你备注的地形特点，叫‘灵界高处’也可以。”沈风心生疑惑。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两个资历深的后天怪物！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思维同频？”江听雪笑着问。
“算！当然算！”沈风也笑了。
“所以，为什么？”他追问。
“他们让我闲着没事多在河里游泳，别揪着个字眼儿不放，乱抬杠！”江听雪回答。
沈风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好吧，他也在乱抬杠……
沈风对着地图继续研究，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横穿灵界大陆的河流上。
“河边的那块黑色巨石，在北岸，还是南岸？”沈风问。
“北岸。”江听雪回答。
北岸……
按照他在梦里走过的路线，灵界北方被封印的位置上，原本应该是……
“太初宫？”沈风念出了这个名字。
“什么宫？”
江听雪停下吃饭的动作，转过头来问他。
“如果我没有记错，被封印的地方名为太初宫。”
“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很像一座宫殿的名字。”
“对，它就是一座宫殿。”沈风说。
“我在灵界没有听谁提起过这个名字……绝对没有！等等，我都没有听说过，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江听雪直直地看向沈风的眼睛，问。
“是那个神秘的木盒让我知道的。”沈风说。
回答这个问题时，他没有避开江听雪的视线。
他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知道这件事的方式。
“原来是这样……那个木盒知道也很正常，毕竟，制作出这只木盒的鬼域七贤，是从灵界里离开的。”
江听雪几乎是立即接受了沈风给出的解释。
沈风看着这张地图，将自己之前听说过、梦见过的各种事物联系在一起，大概推测出后来发生了什么……
枫始终不满于太初宫之中那些元老的压榨，从起初的不适应，到后面的厌恶……
枫和他的同伴决定反抗，他们离开灵界，去鬼域建设起新的家园。
太初宫外的那道封印，极有可能，就是鬼域七贤搞出来的！
但这里还有个问题……为什么当初沈风提起灵界里的封印，木盒摆出一副很茫然的样子？
木盒不是鬼蜮七贤的遗物吗？七贤做过这么大的事，木盒居然不知道？
还是说，那只盒子在装傻？
如果太初宫的封印真的是七贤搞出来的……那么，可能是枫转世，也可能是枫复活容器的他，一定会被太初宫里的那些老怪物恨得牙根痒痒！
幸好，那些老怪物出不来。
目前，最能造成威胁的，还是研究所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