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桂花再傻,也该知道自己遭到戏耍,荀管事根本没打算通融!
愤怒的绝望支配了她,她“嗷”的一嗓子扑到荀管事身上,拼命厮打!
可是,受尽蹉跎的吴桂花哪能撕扯得身体健硕的管事?
管事狠狠一搡,吴桂花身体失衡,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一只手横截过来,托住吴桂花的后背,轻轻一带,就把人扶起来。
吴桂花捂住心口,带着逃脱一劫的欣喜回过头,看见韩松,惊讶之余点头致意:
“多谢这位公子!”
韩松扶着吴桂花站稳,对她说:
“大嫂,不必求他,我来这里便是要帮你渡过难关!”
管事见对面多了个人,立即生出两分警惕,听到他的话,又生出三分不悦,将韩松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扫量一番!
元老的贴身侍从,衣着大多华丽,若是穿得破烂不修边幅,会伤及元老的颜面。
韩松则是不同。
受到明吉的影响,韩松的穿着整洁素净,比麻衣破布好很多,却也与华丽丝毫不沾边!
判断出对方不是望族子弟,荀管事冷笑一声:
“这里是荀氏祖坟,我们是荀氏家仆,自家人管自家事,与外人无关!你一个不相干的跑过来,瞎搅和什么?”
韩松不理他,从怀里取出钱袋,放在吴桂花的手里,又把她的手不轻不重地一拢,让她把钱袋拿稳。
韩松朗声道:
“大嫂,我侍奉明吉仙君,因受到仙君感召,特地来助你渡过难关!”
吴桂花看看韩松,又看看手里的钱袋,眼泪夺眶而出!
她双脚一软跪倒在地,口中呜咽:
“菩萨!菩萨显灵了!多谢菩萨恩典!”
韩松讷讷,想要阻拦吴桂花拜下去,又拦不住,只能胡乱解释:
“大嫂……不是菩萨!菩萨和我们不是同族……是明吉仙君派我来的!”
吴桂花听明白了,左右开弓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又拜:
“明吉仙君显灵了!明吉仙君降世临凡!仙君的大恩大德,信女永世不忘!”
韩松又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吴桂花是在通过他拜明吉仙君?还是错把他当成了明吉仙君?
这厢,韩松还在纠结,被无视的荀管事已经坐不住了!
荀管事抢上前去,弓身抢夺吴桂花手里的钱袋,吴桂花自是不肯让他抢走,两人撕扯起来。
韩松过去扣住荀管事的一只手,轻轻一捏,荀管事发出杀猪一般凄厉的惨叫!
荀管事极力甩脱韩松的钳制,不甘地后退两步,厉声责问:
“你又要干什么?”
韩松冷笑:
“这话该是我来问你!”
荀管事一指地上的吴桂花,道:
“她男人赵二牛犯了大罪,府衙要她代夫赔偿欠款!我拿了钱袋,替她把钱还了去!”
吴桂花高声叫嚷:
“仙君莫要听他放屁!我有手有脚,要还尹家的钱,哪用他帮忙?”
韩松心说:完蛋,还真是被错认作仙君了……
荀管事不依不饶,又一指旁边的茅草屋,道:
“主家好心施舍给你们栖身之所,又赏赐了粮食,你竟丝毫不顾念这份恩情?你们夫妻吃拿了多少,欠下多少债,难道要我一笔一笔给你算来?”
听闻管事的狡辩,一股怒火涌上韩松心头!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有人能无耻到如此境地!
管事又要上前抢夺钱袋,韩松没忍住,冲过去一脚将管事踢翻在地!
身后的劳力们见状,各自抡起手里的工具就要打上来,管事一口血喷出弧线,瞬间驱散众人心中怒火!
“我的娘啊!管事让人给打死了!”
看到管事口吐鲜血,韩松立即意识到,自己没能收住力气和脾气!
他赶紧跑过去,确认过管事还有一口气,心底暗暗一松……
吴桂花凑过来,发着抖说:
“人……保、保不住了……仙君,你快走吧!”
韩松也顾不上去回忆自己学过的那些咒诀,划破手掌,将鲜血喂到管事嘴里。
随着一阵寒意和无力感侵袭入骨,韩松看到,原本已经开始翻白眼的荀管事四肢抽搐起来……
退散的众人又凑上来,忽然看到管事深吸一口气,从地上坐了起来!
“哎呦!诈尸了!诈尸了!”
管事瞪向他们,嘴边还带着条条血痕,大喝:
“哪个在乱叫?我打烂他的嘴!你他娘的才诈尸了!”
韩松还在想,事情搞成这样,怕是要拉扯很久才能解决了……
不料想,荀管事喝退众人,缓缓转过头来,脸上竟然多了几丝敬畏……甚至谄媚。
韩松知道,事情要以他不曾设想的方式结束了!
“明吉仙君,小的……”荀管事期期艾艾。
“我并非仙君,我是仙君的侍者。”韩松认真纠正。
荀管事笑容尴尬,跪在地上,就给韩松磕了三个响头:
“小的知错了!小的在城北有一处小院,可赠与吴氏居住!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小的都会前往明吉仙君庙烧上三柱高香!望侍者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韩松暗暗舒了一口气,微微颔首,严肃说道:
“你们不可再随意欺负人,若是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可别怪我下手狠毒!”
荀管事哪里敢不应?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又让跟在后面的那群汉子一起点头。
韩松对吴桂花说:
“大嫂,我这就走了。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你!”
吴桂花感激地抹了抹泪,又要磕头,被韩松拦住。
他受不了这样的场面,怕再留一会儿,吴桂花又要磕头,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韩松回到兰聚阁复命,发现霜筠室里一切未变,明吉仙君还没回来。
看着眼前陈设,又想起刘水跪在明吉仙君脚边,假惺惺哭诉的模样,不由觉得心里憋闷!
韩松索性打开通道,从灵界月河中转,来到陈国境内的一条蜿蜒的河流上空。
南方的冬天,与北方是不一样的感觉。
北境的冬天或狂风呼啸,或干冷干冷的,能把屋外的器物冻裂。
南国的冬天几乎不会下雪,湿寒之气透过衣料,直往皮肉里钻……
韩松轻车熟路,走进城镇,在长街上拐了两个弯,来到育婴堂前。
育婴堂的大门关着,韩松也不叩门,飞身跃上院墙,再一跃,跳到院中玩闹的十几个孩子中间!
天上掉下个人来,孩子们忍不住发出惊呼!
等看清来的是韩松,他们又都围上来,嘴里叫着“阿叔”,一阵笑闹之下,韩松心中阴霾稍稍散去……
杜鹃端着一盆洗净的衣服出来,看见韩松,又惊又喜:
“松,你怎么来了?”
韩松不想让那些糟心事儿太快毁掉愉悦的气氛,他从肋下取出早几天就准备好的坚果,给孩子们分了,又过来和杜鹃一起把衣服晾晒到衣架上。
看到杜鹃发红的手,韩松不忍地皱起眉头:
“长姐,你怎么真的就用手清洗衣服?”
杜鹃摆摆手,拎着空掉的木盆进屋,没一会儿,又端出满满当当的一盆衣服。
韩松又和杜鹃一起晾晒了两大盆衣服,这才算完。
走进摆放杜鹃塑像的耳房,杜鹃从柜子里取出一套茶具,在桌子上摆好,又用火折子点火烧水。
兴许是火折子里的燃料用尽了,她尝试几次,都没能引出火来。
韩松将两根手指交叠,一搓,豆大的火苗在指尖呈现,炉子里的火终于是点上了。
杜鹃搓着两只通红的手,凑近火炉取暖,舒服地“嗳”了一声,看得韩松眉头紧皱。
“长姐,你的身体变弱了。”
“是啊,变弱了。”杜鹃随口应答。
韩松脊背绷紧,如临大敌,他说:
“是什么?长姐!你只比我们早九年化形,身体怎么会衰弱得如此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