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带着两份契约离开冯府时,心中直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
再和冯贵妃相处一时半刻,他的冷汗都要浸透衣襟了!
走在无人处,他打开刚才出来时,唐彩塞到他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
两日后冯程与穆家公子斗鸡,此二人素来不和,可借机挑拨。
沈风搓搓手指,燃起的火苗把纸条烧了个干净!
“进展比我预想的要快上很多啊……”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蓝天,北风把天上的白云割成一缕一缕,呼啸着向远方去。
沈风从肋下取出一顶圆顶垂裙风帽戴在头上,仔细调整过后,将左右两条又长又宽的绢带在下半脸绕过,随意地搭在肩后。
做完这一切,他往善元仙君庙的方向走去。
再有三天就是正月十五,这个日子对于人类来说,同样重要。
符褚仙君派来的四个怪物,想要替符褚仙君赚得信仰之力,就不可能错过这个日子。
所以,这几天他们一定会有大动作!
……
在白天混到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对沈风来说并不是难事。
善元仙君庙前香客越发拥挤,已有邻近几个郡县的人老远赶来拜神。
沈风调好风帽,混在人群里,视线很快锁定在一个年轻的庙祝身上。
这人虽也是庙祝打扮,却是拢着袖子站在廊檐下,任由其余庙祝忙得脚不沾地,他则纹丝不动!
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挤破头的香客们,眉梢眼角带起丝丝得意和轻蔑。
沈风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很快就被动远离了善元仙君庙。
“的确够嚣张。”沈风嘀咕着。
确认过这一点,他转而奔向符褚仙君庙,躲在暗巷之中,远远地观察那四个怪物的言行举止,直到日落。
摸清了四个怪物的性格,一个计划在沈风脑中快速被勾勒成形。
他最后看了一眼苏槐身上的月白色衣袍,和后脑勺随风飘舞的同色发带,转身离开。
当夜,沈风从柜子里翻出一套从未穿过的月白色衣袍,套在隐匿长袍外面,自袍子底边撕下一条布料来。
他梳好头发,把撕下来的长布料系在脑后,带上鼓鼓的钱袋和真诚的笑,推开轩窗,飞身融入浓重的夜色……
一早,清冷的符褚仙君庙宇,难得地迎来了两位香客。
半上午,又来了七八个,这还不算完……下午又来了十几个!
香客们个个嘴里说着感谢符褚仙君的话,却不说到底为什么要谢仙君。
奉命前来的四个怪物摸不到头脑,但信仰回归也是好事,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于是,他们也不多过问……
贫苦信众涌入符褚仙君庙宇时,沈风在行云阁的书房里接待陈木。
依旧是一盏清茶,两人在书房里相对而坐。
沈风执笔,一一记下陈木所述的官员名称、官职和居住地点,注上对应的长相。
陈木一口气报出了十个官员的信息,坚称他们都是朝中的奸佞,一日不除,大齐一日不得安宁!
沈风收好名单,告诉陈木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准备,晚些再进行契约。
陈木不疑有他,笑着离开了行云阁。
陈木前脚离开,沈风后脚就去了大柳树后的小院。
老乞丐崔道恒正忙着,把身上厚厚的冬衣藏在破烂腐臭的脏衣服里,太阳一下山,他就要去符褚仙君庙前睡觉了。
沈风将名单推到崔道恒面前,问他:
“你是读书人,想必对朝中情形有所关注。对这些官员,你知道多少?”
崔道恒在脏衣服上擦干净手,接过名单,看了又看,不由得有些窘迫:
“贵人,你看着世道风雨飘摇,贫苦百姓每日大早的睁开眼,想最多的,还是今天能不能吃上饭……朝堂上的事情,多是听些皇帝和后妃的荒唐传闻,记得清保家卫国的大将军的尊名,别的一概不知!”
“即便我这般侥幸识得几个大字的,不曾进入朝堂,对于‘御史中丞’、‘谏议大夫’是怎样的人物,也是一无所知啊!”
闻言,沈风点了两下头,并不怎么失落。
天光渐渐暗了下来。
沈风从袖笼里取出眼球道具,和一只小小的瓷瓶,一并交给交给崔道恒,叮嘱他:
“把它带上,夜里那四个仙人再说话,你就打开瓷瓶滴一滴血在这颗眼球上,让眼球在隐蔽处对着他们就好。之后你就睡觉,估摸着过了三个时辰,如果他们还在说话,你就再打开瓷瓶,滴一滴鲜血在上面。如果没有在说话,就不必管了。”
崔道恒收好瓷瓶和眼球,扛起草席子走出门去。
沈风带上那份名单,前往贺安药局。
有了沈风这层关系在,贺安药局成功攀上冯程,贺宏之也不似之前那般混账。
因此,贺安虽然在沈风手里折了许多阳寿,见到沈风到来,还是报以真心的欢迎!
沈风到楼上与贺安说了会儿话,等到贺宏之从铺子的生意里抽出空来,与他说了名单上官员的职位和姓名。
贺宏之笑着说:
“尊上,这中间有两个,冯程还真有提过!”
原本想让贺宏之通知唐彩探听的沈风,闻言心头一喜:
“是什么情况?”
贺宏之回道:
“冯程之前醉酒,大骂谏议大夫,因为谏议大夫诽谤冯贵妃是祸国妖妃!还有右仆射,据说他有违上意,陛下一直想找个理由杀了他!”
沈风顿时明白了,经常在他面前表现得忧国忧民的陈刺史,到底站在哪个阵营里……
这是拿他当刽子手啊!
从药局里离开时,西方天上泛起红霞,沈风揉揉脖子,有些疲惫。
他取出圆顶垂裙风帽,照旧用又宽又长的绢带遮住下半脸,折回大柳树后的小院,把一只小瓶交给值守的仆从,让对方将药瓶交予贾淮。
“告诉贾淮,按照原计划进行。”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沈风前往善元仙君庙宇……
善元的手下,和善元脾气一脉相承。
在抓住两个跑来善元仙君庙门口宣扬符褚仙君灵验的香客,逼问出帮助他们的仙人的模样后,被气得面皮涨红,头上青筋根根暴起!
沈风留在这边充当眼线的仆从,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善元手下一拳在墙上砸出大洞,嚷嚷着要去算账的场景。
沈风当即匆忙赶往符褚仙君庙。
他来得不算太晚,善元的那个暴脾气的手下,目前只是当众掀翻了庙前的香炉,打断了阻挡他去抓苏槐的连岳的臂膀,把木荷扔出去摔在墙上……以及把向道辉的脸扇成血葫芦!
围观的百姓被这样大的火气吓到,又不肯离去,相互低声讲解善元仙君庙里庙祝来找茬的缘由,感慨庙祝力气大如野牛!
沈风混在人群里,看到木荷从墙面上摔下来,身后的墙面上出现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苏槐扶起木荷与连岳,向道辉还在前面挡着,不然苏槐被抓。
苏槐气得眼睛发红:
“桑岑,你说的事情,我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未免太过跋扈,竟跑来符褚仙君庙前撒野!”
名为桑岑的善元手下一脚踢开阻拦自己的向道辉,冷笑一声:
“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谁允你的勇气,让你有胆来打善元仙君的脸?”
苏槐怒道:
“血口喷人!”
桑岑哪里听得这些?
冲上来就要抓他!
木荷忙推了苏槐一把:
“你与他说不通,快逃!我们自会去说理!”
苏槐顾不上许多,纵身一跃踏风飞起,桑岑怒吼一声,紧随而去!
围观的百姓一下子就看傻了!
“我的老天啊,庙祝飞起来了!两座仙君庙都是灵验的,连庙祝都是有大修为的!”
大家吵吵囔囔,又要拜神……
三个留在原地的灵界怪物相互搀扶着,进了仙君庙,却把庙门紧闭,百姓一阵唏嘘。
沈风悄悄从人群里撤离,借着越来越浓的夜色掩护,快速跟上苏槐和桑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