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大蛇尾巴, 吓得白虎跳起来,浑身的毛炸开,蹭地一下, 往旁边躲去。
这是天生的血脉压制。
重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得白虎四蹄摩擦着草尖的声音, 不由偏了下脑袋, 好奇问:“它在做什么?”
“大概是闲得无聊,它在原地转圈,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宫明月望着自己的大尾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白虎莫名背了口锅,想咆哮不敢咆哮, 拿没受伤的两只前蹄奋力地刨着地。
有宫明月在,它不敢往重樱那边瞅。它很有灵性,知道它要是看了, 轻则被那条大蛇妖挖去双眼, 重则被他碾得粉身碎骨。
重樱想象了一下白虎原地转圈的画面,注意力成功被带偏, 抿着唇,笑得眉眼弯弯。
“给它起个名字吧。”宫明月的面颊随着掌下灵力的流逝,渐显苍白, 连嗓音都虚弱了些。
重樱不假思索地说道:“不如就叫十四。”
宫明月猛地抬起头来,眸光炽烈如火。
重樱美滋滋地说:“十三十四,一狼一虎, 带出去,肯定威风。”
可宫十三更像条狗,这只么,目测也要往蠢狗的方向发展。宫明月强忍着, 没有给她指出来。
重樱给白虎取名十四,是宫明月始料未及的,她没有察觉到,自己取名的方式在跟随着他的习惯。一旦她的东西都与他沾上了关系,这辈子,他们两个都切不断彼此的联系了。
他高兴得蛇尾在草地上扫来扫去。
重樱看不见,以为还是十四在没事折腾草。
灵术很快将重樱身上的伤口修复好,宫明月额前覆满薄汗,神色苍白地收回了手。他拽起重樱的衣裳,拢好。
重樱的衣裳在打斗时被撕破了,拢在身上根本遮不住。宫明月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她身上。
重樱揪着衣角。她身上都是血迹和汗水,经太阳蒸发过后,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宫明月拖着大蛇尾巴去溪边喝水,然后摘了片芭蕉叶,盛了点水,行至重樱身前,喂她喝水。
重樱仰头道:“我
想洗澡。”
宫明月回头看了眼溪水:“水有点凉,先找个住处,我烧热水给你擦洗。”
重樱摇头:“我很脏。”
“再忍忍。”
“忍不了。”重樱皱着眉头,吸吸鼻子,“你闻,都馊了。”
她怕宫明月不答应,伸出手揪住他的袖摆,晃了晃:“我保证不会着凉。要是着凉了,以后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和师父对着干,骗人是小狗,会汪汪叫的那种。”
宫明月哪里敌得住她这样撒娇。这会儿正是一天里日头最盛的时候,相当于大魏七八月的天气,洗个凉水澡,总该没关系的。
“好,只许任性这一次。”宫明月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不能再由着她胡闹了。
他强行将蛇尾化为双腿,踩着柔软的草地,牵着重樱往溪边走。
重樱慢慢蹲下身子。宫明月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手,探入水中,帮她试水的温度。
重樱将脚伸进水里,直到踩到了底。溪水不深,刚没过她的脚踝。
宫明月引着她走到溪水中央。
重樱将自己泡在水里。溪水浅,淹不了人,重樱蹲下去,水只到胸口的位置。
“有事叫我。”宫明月知晓自己在重樱跟前,她必是很拘束,便将她一人留在这里,自己上了岸。
重樱看不见,听力愈发灵敏,她听着宫明月的脚步声在岸边逐渐远去。为了确定他的位置,她唤了一声:“师父。”
宫明月应了一声,声音隔得很远。
“我饿了。”重樱说。
“嗷呜。”白虎也跟着叫一声。
宫明月笑着踢了老虎屁股一脚,扬声回道:“我去给你捉山鸡。”
重樱欢呼一声:“谢谢师父。”
宫明月留下白虎守在岸边,自己去了山中打猎。白虎已经与重樱结契,会保护重樱的。
重樱趁宫明月不在,脱下身上的衣服,搓洗一遍,拧干甩到岸上:“十四,晾衣服。”
她发现,自从她给十四用了“听话咒”后,十四似乎能听懂她的话,她也能听懂十四的叫声。比如刚才她说饿了时,十四嗷呜的那一声是在说
:我也饿了。
听话咒居然这么好使。
一下子多了个免费苦力,不用白不用,重樱喜滋滋地搓着身上的汗渍。
岸边的十四哼哧哼哧地将湿衣拖到太阳底下,用自己的爪子将衣裳展开,对着重樱的背影:“嗷呜,嗷呜,嗷呜~”
“知道了知道了,待会奖励你吃大鸡腿。”重樱大方说道,手在水里摸来摸去,指望能摸一条大鱼上来。
十四高兴地蹦起来。
重樱将全身都洗干净,摸索着回到了岸边。日头烈,衣衫薄,不过片刻的功夫,衣服已经晾干。
十四叼着衣服走到重樱身边。她把衣服套回身上,抓住十四的尾巴,跟着它一步步慢吞吞地走到树荫底下。
过了一会儿,宫明月满载而归。
他直接在溪边生了火,将打来的猎物剥皮去毛,串在掠影剑上用火烤。
很快空气里便肉香四溢。
宫明月回头,发现十四趴在草丛里直流口水,重樱坐在它身边,也没闲下来,不知打哪摘了一朵红色的小花,簪在十四的耳边,一黄一白两只蝴蝶围着老虎耳朵打转。
那坐在花丛里的少女,仰起的面颊上映着细碎的日光,弯起唇角的模样,往他心尖上狠狠撞了一下。
两人一虎将食物都解决完毕,宫明月背着重樱,继续前行。白虎跟在他们身后,虎目一扫,威风凛凛。
重樱如今眼盲,自己走路的确会耽误赶路的功夫,便乖乖地伏在宫明月的背上。宫明月身上凉悠悠的,这样热的天气,贴着很舒服,不多时,重樱便昏昏欲睡。
快要天黑时,一座小村庄出现在宫明月的视野里。
十四兴奋地咆哮了一声。
重樱看不到是个什么情况,天黑是她根据气温变化猜测的,小村庄是十四“嗷呜嗷呜”告诉她的。
宫明月一进村,就被一群红眼睛的兔子精围住了。
妖怪其实和人差不多,力量弱的会互相抱团,这群食草的兔子精一向都是各种大妖的补品。如今有鸟族的约束,妖族食同类的情况已经鲜少出现,但在鸟族管不到的地方,吃不到人的大妖,就会
选择兔子作为食物。
兔子精团结在一起,力量非同小可。许久没有妖怪敢明目张胆地进村了,他们拿起武器,虎视眈眈地盯着宫明月。
宫明月直接化出蛇尾,将村口的一块大石拍得粉碎,这群兔子精立时齐刷刷跪倒一地,竟是吓得腿都软了。
此地贫瘠,连大妖都不喜欢来,他们好多年没见过宫明月这样厉害的大妖了。
宫明月弯起唇角,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各位,在下路过此地,绝无恶意。我的小妻子患了眼疾,行动多有不便,想要在此借宿一段时日。”
兔子精们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宫明月将蛇尾变回双腿,往前走了几步,笑得愈发温柔:“莫怕,我夫人也是只兔子,各位算起来,是我的亲戚。”
重樱刚刚眼皮打架,眯了一会,醒来时就听到后面那句话,满脸茫然。她什么时候成了只兔子精?
那些兔子精还是不敢说话。
兔子与大蛇结亲,这是想都不敢想的,毕竟血脉上的压制是天生的,谁会没事找虐啊,晚上睡在一起,要是对象饿了,岂不是一张嘴就把夜宵给解决了。
他们偷偷瞟向宫明月背上的重樱,想知道究竟是哪只无知的兔子这么大胆。这么一瞧,俱呆愣了下,那少女生得花容月貌,一双眼睛又大又黑,趴在大蛇后背上,小小的一团,看起来乖极了。
大蛇偏头看她时,眼睛里泛着亮晶晶的光,跟刚才笑眯眯威胁着他们的伪君子,简直判若两人。
重樱终于反应过来,抵着宫明月的耳畔,小声问:“我要配合表演吗?”
怎么才能让一群真正的兔子相信,她就是一只兔子?
重樱露出为难的表情。
宫明月轻声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眼中似有三千桃花灼灼盛放,满身的威压霎时散得干干净净。
那群兔子精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先前他那个笑容要多虚伪有多虚伪,哪及得上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大美人背着小美人,身后还跟着一只霸气的大老虎,这画面真养眼。兔子精们不约而同地想
着。
“你什么也不用做。”宫明月好笑地回道。
重樱便十分懂事地一动也不动,与乖巧听话的兔子倒真的有几分相像。
难得宫明月会好言好语地商量,而不是上来就扫荡了兔子窝。重樱很欣慰,大蛇有长进了,配合他演只兔子精,没什么的。哪怕他擅自给她编造了个大蛇的小妻子这个身份,重樱也没跟他生气。
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黑色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
真遗憾,她现在是个瞎子,看不到一群兔子排排站的样子。
她可想撸毛茸茸的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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