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渝池站在车外犹豫不决, 又是那副为难的模样。
林殊蹙紧眉,一把摘下墨镜,“我让你上车你就上, 怎么, 怕我载你出车祸?”
“不是......司机今天不上班吗?”秦渝池问。
“他有事,下周回来, 这一周你坐我的车去学校,”林殊催促道,“主动上车,别让我心烦。”
秦渝池抿紧唇,犹豫一瞬,终是走到副驾驶,开门上了车。
林殊高调归高调, 倒是给秦渝池留了颜面,在校门一个路口外停车,让秦渝池先下车去教室, 自己则开车去了游泳馆的停车场。
这一套流程看似缜密, 仍有目击者目睹实况。
不过几小时,已经有人开始传, 秦渝池和林殊果真在恋爱, 秦渝池还坐着林殊的车来上学。
经过上次的乌龙,谣言隐秘得多, 虽然仍没逃过边星澜的耳朵。
“殊儿,我还以为你讨厌秦渝池, 结果你们相处得挺好啊。”边星澜拿了个土澳的offer, 正是悠闲的时候。
“无聊, ”林殊正在看课程视频, 面无表情,“实在是闲,要么你就去练练你那破口语,要么就去把陶芓湉追到手。”
一提到陶芓湉,边星澜就不自在了。
“我......谁说我在追他?!”边星澜恼怒地问,脸颊莫名泛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林殊说得高深,其实他开学时随便抓个人问问,边星澜到底在给谁送杏仁奶,便能知晓。
哪知他离开几个月再回来,边星澜还在送礼物,且人家根本不收。
边星澜心虚地闭嘴,视线瞄一眼平板上的视频,忍不住问:“殊儿,你这次也要参加考试?”
林殊颔首,理所当然。
“为什么?”边星澜很疑惑,按理说,林港和苏清敏离婚,林殊没必要继续考试。
林殊偏过头,眯眼笑着说:“因为我就喜欢看别人嫉妒我,畏惧我,还考不过我的眼神。”
林殊笑得跟个狡诈的恶鬼似的。
边星澜彻底闭嘴,继续玩游戏,不敢再打扰。
不出所料,期末考依旧是以林殊第二,碾压其他学生为结局。
这一次,林殊的名次虽没有变,分数却直线上升,直逼秦渝池的成绩,因为他付出比原来更多的精力。
元旦后,林殊放假在家,游戏打到昏天黑地,作息紊乱,而秦渝池还要再上两周课。
两人相处的时间大幅度提升,每晚都要坐在桌前一齐吃点宵夜。
林殊有时忙着打游戏,不好好吃,秦渝池就将骨头全剃掉,用筷子将肉送到林殊嘴边。
初时,林殊被这行为惊得站起身,离得远远的,大声质问秦渝池要做什么。
后来,秦渝池“屡教不改”,林殊便从排斥,到勉强接受,再到最后坦然习惯。
“林殊同学,今天的牛仔骨好吃吗?”秦渝池问。
林殊敷衍地点头,头也不抬。
“太好了!”秦渝池的语气变得雀跃,非常不自然。
这么高兴作什么?
林殊抬头,视线离开屏幕,“这牛仔骨好吃,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你做的?”
林殊本来只想嘲讽,却没想到秦渝池继续点头,双眼晶亮得刺眼。
“你......什么时候做的?!”林殊停止咀嚼,三两下将牛肉吞入喉。
“早上出门前之前。”秦渝池笑着答。
秦渝池一般六点半出门,若是要提前炖汤,那得多早就起床?
“你不好好学习,为什么要花时间做这种事情?”
林殊先是不解,可忽然又想到,秦渝池是个没人爱的“孤儿”,便稍稍软下声音,“你住的是清敏女士的房子,不用像个仆人一样讨好我,懂吗?”
林殊本意是想劝好秦渝池。
可秦渝池却摇头,直白地说:“我不想当仆人,我是想做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
听见这一词时,林殊忽然觉得耳边静了,游戏中的枪声愈发模糊,只留下秦渝池细小的呼吸声。
这人的睫毛还挺长,嘴唇看起来也挺饱满......
注意力被这些小细节勾走,林殊眼神愣愣的,唇微张开,像是被吸走了魂。
“林殊同学?”秦渝池挥挥手,将林殊从失神中唤醒。
林殊猛地惊醒,上身往后仰,离秦渝池远一些,警告道:“你再想这种事,不认真学习,下次排名直接被我超过,落到第二去!”
这话纯属林殊胡诌,因为他不可能每天付出16小时的精力去复习。
秦渝池却不紧张,淡然地答:“我保持现在的名次,就能去想去的学校和专业,不需要考得更高。”
秦渝池有心怡的专业?
他还以为这人是只会学习的呆子。
“你......”林殊本想问秦渝池的志愿,却蓦然想到,这人要参加高考,大学定是留在国内。
然而,他要去伦敦。
不知为何,想到这,林殊心里有些失落,心口闷闷的,明明他们只是相处不久的室友。
“怎么了?”见林殊犹豫,秦渝池问。
“没什么,我困了,晚安。”林殊跳下椅子,想逃离这种感觉,却未想到就算回了房间,心里依然失落。
他为什么要失落?
林殊辗转反侧,实在想不通,也不想面对秦渝池,因为他总被秦渝池身上的小细节吸引注意,出神发愣。
待在家就要碰见秦渝池,林殊不想面对,几日后趁秦渝池上学,偷偷逃去边星澜家里。
林殊一直躲在边星澜家,没有计划,心情无比烦躁。
今年苏清敏不回国过春节,要和自己的小男友出去周游,而边星澜也不留在西苑过年,要回老宅,佣人和厨师都要回老家。
过年之前,家里变得清冷,只剩下林殊一人。
走之前,边星澜不放心地说:“殊儿啊,就算和秦渝池闹了矛盾,你也不用躲啊,有什么矛盾就好好沟通嘛。”
林殊将头蒙在被子里,装作很困,不出声。
边星澜劝不动,只能点一些现成的外卖冻在冰箱里,再三嘱咐林殊记得吃饭,才不放心地离开。
除夕之时,林殊照例睡到晚上才清醒,昏昏沉沉下床。
屋外极吵,小孩的笑声透进屋里,伴着摔炮的声响,吵得林殊心烦。
暖气开着。
林殊打开投屏,让除夕晚会做个热闹的背景音,百无聊赖地刷社交媒体。
苏清敏过得极高兴,和小男友在唐人街放烟花,过得比他还有年味,就连伦敦的教授也发了张红烧鱼的照片,庆祝年年有余。
网路上一片火红热闹,而林殊只有冻了几天的外卖。
林殊倒不会失落,因为他根本不过任何节日,但看着别人的年夜饭,他不可避免地想起秦渝池。
那呆子回自己家了吗?
有人陪着秦渝池过年吗?
会不会还在他家里,孤独地等他回去?
林殊越想越烦闷,心里焦躁且愧疚,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可怜秦渝池,甚至见不得这人孤独。
林殊在沙发里翻滚,实在是烦,忍不住联系边星澜。
铃响三声,电话接听,听筒里嘈杂一片。
“出了什么事!”边星澜语气紧张,换到稍微安静的室内。
“没有出事,我有事情要问你。”林殊挠挠头发,不自在地说,“我觉得秦渝池很孤独,想回家去看他在做什么,但我又怕见到他,为什么?”
这句话后,边星澜哑了声,听筒里一片寂静。
林殊等了等,蹙起眉头催促,“我问你呢!为什么?”
“殊儿啊......”边星澜犹豫地问,“你是不是一见到秦渝池就心慌?跟荡秋千、坐跳楼机的感觉差不多。”
荡秋千?
确实有些像失重的感觉。
“嗯,有一点。”林殊答道。
“我......”边星澜深呼吸一口气,语速极快,“我觉得,你好像喜欢秦渝池!”
说完,边星澜怕被骂似的,迅速挂断电话,听筒里只余下嘟嘟的忙音。
他喜欢秦渝池?
他怎么会喜欢秦渝池?!
林殊举着手机,直到通话自动挂断,仍保持着接通的姿势。
心脏怦怦跳,比跑步冲刺后还要快。
林殊缓慢垂下手,盯着投屏里的晚会,外界的声音渐渐安静,变成秦渝池那一句“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如果秦渝池做他的男朋友......
只是这么一想,热意就一涌而上,烘得脸颊滚烫。
林殊没有恋爱的经验,却也知道情侣之间要做什么,无非是牵手拥抱亲吻,以及性与爱。
越想脸越红,心里烦躁。
林殊缩在沙发里,在不可控制的幻想中发愣,任由时间流逝。
时针离零点越来越近。
心中的燥意也陡然飙升。
秦渝池还在家里等他回去吗?
一个没人疼爱的“孤儿”,还要独自过年,会不会太难受?
越想心越乱,带着莫名愧疚感,难以忍受。
在分针到达零点前,林殊猛地站起身,衣服也不换,直接穿着睡衣出门。
冷风不会因为热闹而收敛,冬日也不会因为除夕而变暖。
林殊顶着冷风,被吹得打了几个喷嚏,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飞跑着回家。
肾上腺素飙升,既因为冷,也因为难以言说的心悸。
家里的灯亮着。
跑到家门前,林殊停驻脚步,气喘吁吁,想将呼吸平复好再进门。
滴——
电子门从里向外打开,秦渝池穿着棉袄,怀里抱着几根烟花,正好对上门外的林殊。
“你......回来了。”秦渝池愣怔一刹,而后很快注意到林殊身上单薄的睡衣,便立刻将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穿在林殊身上。
许久未闻的鸢尾香袭来,汇入鼻息,无比浓郁。
秦渝池的面容在白汽中若隐若现,晶亮的眼泛着光,惊喜从眼里透出来,无法隐藏。
心口发软,还有些疼。
这人怎么不会生气?怎么能一直这样安静又温顺?
傻子鱼。
呼呼的冷风中,林殊扑进秦渝池怀里,用力推回家里,顺手关上门,隔绝冷空气。
“秦渝池,新年快乐。”林殊将脸埋在秦渝池肩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