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伊宁‘绕路潜入’的策略不同的是,分别来到五毒堂东、西、北三个方向的武浩、安雅与司徒虎三人,都直接孤身硬闯而入。
武浩手持宽刃大剑,使出焦宫主所传的、练了不过十几天而已的‘火龙剑法’,再加上心底的怨恨,一路上即杀了不少五毒堂弟子。
整杆大剑与他的一身衣甲皆染满血红,他从未展现出过这等的残暴。
只带有一杆铜锏的安雅、心中恨意虽毫不弱于武浩,可要杀起人来却比他难得多,很快便遭遇了包围。幸得感应到她遇险的司徒虎及时传移到她身边,替他解除了危机,随后,二人即一道行动。
没过多久,随着李苍荣气息的消失、黑翳琅的动身,一无所获的此三人、征程也随之该中止了。
接到了三人后,黑翳琅便带着他们去到了王伊宁困住唐宜所在的竹林空地处,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王伊宁竟没有杀死唐宜。在叫醒唐宜,点穴封住她的武功,并给她戴上了新的手脚铁镣后,黑翳琅便施传移之术,将带着劳仁关与秦蕙的七名士兵、一共九人又皆接来了此处。
最终,又带着这一大帮子人,一齐传移到五毒堂中心,与父皇的传移之术同一落点的位置去。
这一番连续的操作、来回接这般多人,不得不说是耗去了黑翳琅许多功力。
尽管从头到尾、他并没怎么出手,但若是没有他在,想必这些消耗、就得由圣上或司徒总管来承担了。
……
五毒堂中心,这是武浩、吕白、劳仁关与安雅此前从不曾来过的地带。
这里有一处纵横约有数十丈宽广的中央广场,四周皆是密麻的、皆有八九层之高的大型木楼。中心是一根高十余丈、顶端竖有牛头状与鸟状雕塑的图腾柱,在图腾柱周围、则修建有一座高低共三层的大平台。
早在王伊宁杀弓手小肖、绝境逆转捉住唐宜之时,逃走的男女弟子便已逃回此处。
就在他们终于集结好上百名弟子、准备出发去营救堂主时,皇上黑翳泉却恰好在这时施展传移之术,手持坞柳剑、抱着李祖师的人头来到了高台上。
紧接着,那被囚了三个多月的吕白也带着青莲剑,从传移之阵中出现。
这百余名弟子虽从不曾见过皇上与李祖师,但今日发生之事,一早他们便皆已听堂主知会过了。
看到眼下的情形,众弟子皆不知如何是好。
而黑翳泉却也并不说话,只是抓着头发、提起李苍荣的人头给他们看到,仅是这样,那庄严威武的神情也震慑到了他们。
虚弱不堪的吕白则坐在一旁,等待着圣上和这群弟子们。
在这样的气氛中,又有越来越多的弟子感到奇怪,一齐聚集到了中央广场,而在见到台上情况后、他们自是也被震住了,再不敢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广场上最终聚集了三百余名五毒堂弟子。
最终,这一阵沉默被打破了,只见是一道金色光柱便又在高台边显现,随后,便见是黑翳琅,押着唐宜的王伊宁,武浩、安雅、司徒虎,押着劳仁关的两名士兵,抱着秦蕙的一名士兵,以及最后四名士兵,依次从中走了出来。
这一回,他们可算是完全明白了。
金色光柱消失后,来到此地的众人纷纷转朝向黑翳泉,皆摆手作揖或微微俯身的恭敬行礼,黑翳泉也点头示意他们免礼。
少年们见到吕大哥,则是激动地涕泪交纵、互相拥抱到了一起。
过了这么久、奔走了这么远,终于,他们成功了。在询问得知是圣上找到了吕大哥后,少年们也纷纷俯身、跪谢圣恩。
黑翳泉空不出手去扶他们起来,便只开口让他们平身罢。
随后,黑翳泉、黑翳琅父子二人相视一道后,黑翳琅便点点头、从王伊宁手中将手脚皆戴着铁镣的唐宜接了过来,当着台下百余名五毒堂弟子的面,踢了她的两腿窝一脚、逼得她双膝跪了下来。
唐宜自觉无颜面对台下的众亲族与下属们,便羞愧的低下了头。
“五毒堂!——”
黑翳琅站在台边,看向台下众弟子、声音洪亮的喝道,“都看好了!你们的李祖师,已被皇帝陛下亲自斩首处决!你们的唐堂主,也已被钦差王大人制服!你等识相的话,就赶紧放下兵器、跪地投降,尚可保全性命!”
“若还不投降、还要反抗的话,还有什么底牌就快快亮出!”
“本王从海州各地调集的一万精兵也已进入鸩毒林,想要整个五毒堂被踏平、寸草不留的话,你等便上来反抗吧!”
黑翳琅响亮的发言传遍整个中央广场、震慑到了台下所有的五毒堂弟子,甚至周围树林间的鸟群,也皆惊飞腾空…
三百余名弟子面面相觑,相视无言。
不久,只听当啷一声轻响,随着人群当中第一道刀兵落地的声音响起后,紧接而至,便是越来越多的刀兵落地声,庞大且密麻的人群,顿时皆纷纷跪了下来,低下头去、再不敢反抗…
看着这一幕,台上的众人皆欣慰不已。
尤其王伊宁等几位少年,更是感到了大仇得报、心中的恶气终于舒去了的一阵畅快淋漓之感…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却发生了:
只见就在人群当中,在三百多人皆跪下后,却又一人仍然挺直着腰板、站在原处,手持弯刀与匕首,眼神恶狠、瞪向台上去。
很快,这道身高仅六尺左右的人影,便引起了台上众人的注意,武浩、吕白及安雅三人,则是一眼即认出了他来:
正是唐宜的那个‘傻弟弟’——唐止!
令人寒心的是,这时在他周围的大人们、却是没有一个拉着他一起跪下的,已不知他们是不敢、还是故意了…
“什么?”
“这小子…”
少年们见状,登时开始议论纷纷起来,黑翳泉、黑翳琅、司徒虎及众士兵们则是一脸疑惑,隐约间,低着头的唐宜听到了少年们谈话的内容、登时两眼瞪大,惊恐万分的抬起头,看向了人群中的弟弟。
“傻小子,你做什么?!”
唐宜声嘶力竭的喊道,“跪下!你快跪下呀,你不想活了吗?!”
只见唐止是根本不理会姐姐,只继续眼神恶狠的盯着台上的‘皇帝陛下’。
“哦?这小子…是唐宜的弟弟?”
“是的,圣上,他叫唐止。”
“你们是怎知道的?”
“之前被困林中时,达哥独自修练偶然遇上了他,见他有些武学天赋,便收了他为徒、顺便从他口中套取了许多五毒堂的情报。”
“噢…原来如此。”
黑翳泉也听到少年们的谈话,询问得知后,脸上先前严肃威仪的神情登时一变、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说道,“年纪小,个头小,胆子倒是不小呢,还有点武学天赋。伊宁,这小子和你当年还挺像的,而且,胆子可比你大多了呢。”
“哈哈…”
王伊宁只是挠头笑应。
黑翳琅则是转看向父皇问道:“父皇,那该拿他怎么办?”
“来,你拿着这个。”
随即,只见黑翳泉将李苍荣的人头递给琅儿,并将坞柳剑轻插在木台上后,便背起两手,走到台边,继续看向唐止去。与他对视片刻后,只见黑翳泉的脸上、竟浮现出了一抹微笑来…
“小子!朕问你!”
黑翳泉厉声喝道,“听到王爷的话,怎么还不放下兵器,跪地投降呢?你…难道不怕吗?”
“我才不管你们什么王爷、什么‘皇帝陛下’呢!”
唐止举起弯刀、对着黑翳泉喝道,“赶紧把我师父、还有姐姐给放了!不然,我就冲上台去,跟你们拼了!”
“拼命?”
黑翳泉听罢不禁嗤笑起来,“与朕拼命,小子,你当真不怕死吗?”
“死?呵呵,我凭什么怕你?”
唐止叉起腰、继续神气的回应道,“你这老头,我看你,也就是穿得白一点罢了,你这个头看上去可比我师父小多了,身子也没他壮!哼,要不是姐姐和那个什么‘李祖师’,把师父变成了这般模样…你能不能打得过师父,还不一定呢!”
听到这话,台上众人除黑翳氏父子与唐宜外,皆是一阵哄笑。
黑翳泉与黑翳琅二人则是盘起手,看向唐止,脸上也皆是一抹微笑。
而唐宜与台下的三百余众五毒堂弟子,则是皆低下了头去,对这个傻小子的行径不仅是皆不敢阻止,更是连吭声提醒也皆不敢了。
“好哇,小子。”
思虑一阵后,黑翳泉看向唐止、居高临下的笑应道,“你若是敢继续带着兵器,走上这台子来,碰朕一下,朕便立即放了他们。”
“哼,这又有何不敢?!”
唐止应声,当即攥紧两手的刀匕,从眼前一个个皆双膝跪下、俯身垂首了的众大人们身边穿过,义无反顾,一往无前的迈着大步,朝那广场中央的三层高台与图腾柱走了过去。
来到台前,唐止收起匕首,只拿着弯刀,而后便撑着高台的边缘处、爬上了第一层高台,朝前迈了数步后,再以相同方式,上了第二层高台…
最终,他来到了第三层高台的边缘,黑翳泉的脚跟前——
此刻,台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身上,各个脸上露出着笑容,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唯独唐宜是不敢再往下看,再度低下了头去…
“喝啊!”
即便走到了这里,唐止也仍没有停下、或是后退半步,只见他大喝一声,举起弯刀、便对准黑翳泉的腿直接劈了过去!
砰!
弯刀在劈到黑翳泉长靴的那一瞬间,便整个刀刃皆完全破碎、化为了空中零星的铁碎,传到唐止手上的感觉则是仿佛劈空了一般,令他不由是跌了一跤,摔倒在了二层高台边。
唐止当即惊愕着爬起来,看着手中的刀柄,又看向黑翳泉的靴子…
只见在他靴边,只留下了一地的铁碎,靴上竟是连任何一道浅浅的压痕都不曾留下…
“好,有胆色。”
黑翳泉欣慰的轻轻拍着手、俯看着唐止笑道,“小子,你很有胆色,是个可塑之才。”说罢便转看向了一旁众人道,“来人呐,把劳仁关与唐宜身上的木枷与铁镣打开!——”
“是!”
在旁待命的士兵们听得吩咐,便走上前来,依次解开了劳仁关与唐宜身上的枷镣。然而劳仁关虽恢复自由、却仍是疯癫模样,只得继续由三四个士兵过来、才能勉强将他按住。
唐宜这时则是再度震惊万分的抬头,一会看向圣上、一会又看向傻弟弟。
就连台下的五毒堂众弟子们、也皆是纷纷震惊抬头,看向了台上去…
这是什么情况,是这傻小子的这糊涂举动、救了他们的唐堂主吗?
“这…”
唐止自己这时也是讶异不已,无论是一把刀连只靴子也劈不动、还是这老头居然说话算话了,都令他是心中感到奇怪。
这时,黑翳泉则是朝前迈步,走下到第二层高台、来到了唐止的身边。
随后,只见他伸出了仍沾满血渍的大手、搭在了唐止的肩上,按着他转过身来,和他一起、面朝向了台下的三百余众五毒堂弟子去。
“朕宣布!——”
黑翳泉看向台下众人、声音洪亮的喝道,“废除唐宜的堂主之职!任命这位小弟,唐止!作为五毒堂新一任的堂主,接替李苍荣与唐宜的职权,管理五毒堂!并且从今往后,没有圣旨的吩咐,不可将他撤换!违者,夷灭三族!”
“什么?!”
这一刻,无论是在台上站着的众人,还是在台下跪着的众弟子,甚至是唐止本人,在听到了皇上这一道比之先前王爷的发言还响亮得多了的命令之时,无不是各皆震惊万分…
一个高不过六尺左右、年纪十岁不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如今竟要在李祖师与唐堂主倒台后,接替他们、成为新的堂主?
而且还是‘不可撤换,违者夷灭三族’的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