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自己皇帝的身份、绝对的权力与实力,黑翳泉直接不顾周围所有人疑惑不解的目光,宣布了这样一个看似十分任性且荒唐的决定。
然而,在场也并没有任何一人,敢将自己心中的疑惑或是不服给提出来。
于是此事,竟就如此奇妙的成了。
“好了,下去吧!”
只见黑翳泉推了唐止一把后,便转回身、走上了第三层高台。
而唐止则是一头雾水的回到了人群中,抱膝而坐。
“朕知道,往日你们的罪恶行径,皆是受这李苍荣与唐宜的命令之指使的。”
黑翳泉说着,从一旁黑翳琅手中、将李苍荣的头颅又拿了过来,“现在李苍荣已死,朕也没什么兴趣、再多杀几百条人命…所以,只要你们接下来继续如往常般、隐蔽在鸩毒林内,不问世事,朕便可不再追究。林外各处,朕也会布置人手阻拦闯林,不需你等费心。”
“好了,都起来吧。”
随着皇上一声令下,便见广场上三百余名五毒堂弟子、纷纷从地上拾起刀兵,站起了身来。
“谢皇上…”
三百余众弟子皆俯首拜谢,心中长舒一气,明白是终于逃过死劫了。
“免礼,平身吧。”
黑翳泉说着,提起李苍荣的头颅,此时,那截断面中的血已几乎流干了。
只见他指着那颗头颅、面对着大众,继续说道:“一年前,朕派一百名大内侍卫闯林,根据朕的情报,有六十余人已死,剩下的三十余人则是被毒疯。”
“现在你等便散去,将那批人找到并带来!”
“先找来的,朕有奖赏,朕就在此台上等候。”
黑翳泉道,“而若是试图逃走的,你们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
“是!”
三百余众弟子纷纷作揖以应,而后,便皆哗然散去了。就连新任的堂主‘唐止’,此刻也只有混杂在人群中,仍是一头雾水的跟着走了。
……
在五毒堂弟子们皆散得差不多了后,顿时,广场上只剩下了图腾柱边的三层高台之上、初来时的那几人。
站久了后,众人皆感到有些疲累,然而皇上没坐下,他们也一个都没敢先坐。
“到你了,唐宜。”
黑翳泉转望向一旁,虽解开手脚铁镣、但仍被士兵押解着的唐宜说道,“朕虽任命你弟为堂主,但也明白他年纪尚小,不能主事。接下来你需辅佐你弟,继续管理与维持五毒堂的存续。直至他年满十六,你可明白?”
唐宜微微点头:“…明白。”
“嗯…容朕想想,接下来是…噢,这个。”
黑翳泉指着劳仁关、看向唐宜问道,“这小子身上的毒,你能解吗?”
唐宜看向疯癫的劳仁关,犹豫片刻后、摇摇头道:“…不能。”
黑翳泉疑惑:“哦?为何?”
听她如此回答,周围的一众少年们顿时也疑心起来。
作为五毒堂的堂主,怎可能解不得这样的毒?她应该是故意拒绝的吧?
唐宜低下头应道:“李祖师给他下毒之时,用的是他自己自创的一种独门剧毒…除非他本人,或者灵神尺,否则没有任何办法解毒。”
“这…”
众少年们一时几乎纷纷哑然,看着皇上怀里的‘李祖师’,不知该说些什么。
“啧…不早说,那这可就难办了呀。”
黑翳泉登时蹙起眉头,“刚才他到死都没有掏出灵神尺来,看来是真被夺了,可是…这夺尺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又该到何处去找他?”
唐宜只有再摇了摇头。
“唉!罢了,罢了!”
黑翳泉长叹一声,语气中已渐有些不耐烦之意,“累得半死杀完了李苍荣,还有一大堆麻烦事要处理…”
“禀圣上,臣有一计。”
正在众人听候着皇上的安排之际,只见人群当中的王伊宁站了出来,朝向皇上、俯身作揖了一道。
随即,便引得所有人一时皆看向了他去。
“哦?有何妙计,速速讲来。”
黑翳泉脸上登时亦是展开笑颜。
“是。”
王伊宁应罢、起身答道,“李苍荣平时只通过这唐宜对五毒堂众发号施令,不曾与堂中其他人见过面。整个五毒堂,也只有唐宜一人知道他的住处。而此时,唐宜既然不能解达哥之毒,那么,留她在此也再无意义,不妨就派她带我们去李苍荣住处。一来,探明灵神尺之事。二来,也可清除李苍荣可能留有的后招。”
众人听罢王伊宁的提议,皆觉有理,纷纷点头。
“唔…说的是。”
黑翳泉抚须稍思片刻、便点头以应,随即看向唐宜、严肃说道,“唐宜,你听到钦差王大人的话了吧?”
“…听到。”
唐宜微微点头以应,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不过才三个月前,这小子还是在她手上,被他折磨、玩弄了无数遍的囚徒,到今日,这地位便完全逆转了过来…
“过来。”
黑翳泉招手示意一道后,两名士兵便押着唐宜、将她带到了皇上面前,并逼她跪了下来。
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只见黑翳泉俯下身去,伸出了血迹未干的右手二指上前,点在唐宜的眉心处,紧接着…
嗡——
伴随着一道耀眼的金色光点在唐宜眉心闪出,紧接一阵刺耳响声,唐宜霎时便瞪大了双眼,原本疲惫虚弱万分的神情、瞬间即清醒了过来。
片刻,周围众人也清晰的感知到,她的状态已完全恢复了。
然而,隐约之间,却似是又有些不同…
“适才,朕将你体内的毒功、以及周围与之相关的经脉皆已封闭了,你以后再也不得修炼毒功。”
黑翳泉拿开手、站起身来,将这等大事以如此云淡风轻的语气、当着众人之面讲了出来,“朕虽允许你等五毒堂日后可以继续钻研毒蛊之道,但这毕竟还是邪功。因此,你等此后应更多用来钻研医道,不准再用来害人。若是鸩毒林一带再传出有人中毒死伤之类消息…朕必拿你等是问!”
“…明白。”
唐宜点头。
“好。”
黑翳泉应罢,遂转看向一旁的黑翳琅与王伊宁,招手示意着二人过来,“琅儿,伊宁,你二人便跟随唐宜,前去搜查李苍荣的住处吧。除灵神尺外,无论寻得什么,皆由你们处置。”
“是!”
黑翳琅与王伊宁遂皆俯身作揖以应。
“好了,去吧。”
黑翳泉挥手示意罢后,两名士兵便放开了唐宜。随后,只见唐宜走到高台的边缘,环视着四周、回想着祖师住处的方向,片刻后,便转回了头来——
“王爷,王大人,往这边来。”
唐宜俯身作揖一道后,便一跃而下、轻盈的落到第一层台上,而后,步伐与身影皆飞快的迈出、朝着东北方冲了出去。
即便她先跑出去,以黑翳琅与王伊宁二人的轻功,要追上他还是轻轻松松。
于是,只见二人相视一道后,黑翳琅便转望向唐宜,而后一跃数丈之高、十余丈之远,直接落到地面,眨眼之间、两三步就追上了唐宜,跟随其后而行。
王伊宁在将长枪还给一旁的士兵后,也发动飞影式,迅速跟上了二人去。
不过片刻,此三人便在台上众人的注视下、飞速冲出了广场之外,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间…
转眼,台上便只剩下了黑翳泉、武浩、吕白、劳仁关、安雅、秦蕙、司徒虎及七名士兵共十四人。
“嗯,接下来是…”
在又抚须思虑片刻后,黑翳泉看向抱着秦蕙的那名士兵、朝他招招手说道,“来,你过来,把她在这放下吧。”
“是!”
士兵应罢,遂迈步走上前,在皇上面前将仍昏迷着的秦蕙放了下来。
黑翳泉将李苍荣的头放到台边后,便来到秦蕙身边、盘膝坐了下来,随后伸手上前,与士兵一道扶起秦蕙的身子,让她也保持起了盘膝坐立的姿势。
而后,黑翳泉伸出右掌,按到了秦蕙的背上。
“好了,朕接下来要用内功,助她将毒排出体外了。”
黑翳泉抬头看着周围众人道,“除此外,应再没什么其它事了,你等也不必如此拘谨,想休息便休息吧。无事可做的,周围到处逛逛,等他们回来也可。”
“是!”
周围除劳仁关、秦蕙外的十一人皆俯身作揖以应。随即,只见他们各自在面面相觑片刻后,便也纷纷就地坐下在了台上,开始休息等候。
而黑翳泉此时,则是将目光转回到了秦蕙身上。
随后,便闻嗡的一声又响,这回是他的整个右掌都发出了耀眼的金光,在众人的注视与感知之下,秦蕙的气息在逐渐恢复…
她苍白的肤色在缓缓地转回红润,身子周围也开始有紫黑色的毒雾飘出…
看来,皇上与李苍荣大战虽许久才胜,然胜了之后,却还是剩下了不少余力!
皇上真正的武功实力…究竟是已到了何等层次?
……
近半时辰过去,时近午时。
五毒堂内某处,在一座三层竹楼底层的楼梯前,唐宜到此停了下来,跟随其后的黑翳琅与王伊宁也随之止步。
此刻,三人正站在此处,看着这座完美的隐蔽于林间、几乎与周围青竹混作一色的高楼前,各自心中皆有所思虑。
李苍荣是否确实留有后招呢?
即便是唐宜,此刻也完全不知道。祖师的水平与想法,从来不是她可以揣测的。
“到了。”
唐宜说罢,转朝向身后二人。
“这便是李苍荣平日住处?”
“是的。”
在向唐宜问过后,黑翳琅遂抚颔抬头、打量起了这整座竹楼来。
此刻是时近正午,温和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从一片片随风摇摆着的高竹林叶间穿过,在地面与竹楼上下间皆留下了斑驳的树影与稀疏的光点。
“怎么样,王爷?可有感知到什么吗?”
王伊宁看向黑翳琅问道,“李苍荣之前还与我说,吕大哥在五毒堂里被好生招待了,结果我们刚才见到,他脚上可是还吊着铁镣、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的。由此看,他的话…也并不可信。所以,灵神尺也有可能是被他藏起来了。”
“唔…没有。”
黑翳琅眉头微微蹙起说道,“莫说是灵神尺了,这整幢楼里,可说是一丝一毫的生灵气息都没有,更别说内力了…这…”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
王伊宁继续问道,“我之前在宫城时,听闻在珲王爷的府上,有…”
“那个本王知道。”
黑翳琅当即摇头否决,“即便是那样的密室,只要离近了,其实一样是能感知到的,可他这个竹楼,确实是很明显的什么也没有。难道说…他把灵神尺藏到别处去了?”
“二位,你们…就只怀疑李祖师吗?”
正在此时,唐宜一开口,当即引得二人皆看向了她去。
黑翳琅疑问道:“唐宜,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
唐宜答道,“许多年来,甚至可说是我从小到大,都见证到李祖师他是一直等候与准备着、与皇上的这场大战的。你们看,青莲剑与坞柳剑他都拿出来用了。那灵神尺作为伴随他一生的、他最为拿手的兵器,只要回到他手中,几乎可说是能将他实力整个翻上一番,起到扭转战局之作用的…那么,在这样生死攸关的大决战之时,他若真有,又怎会不用?”
“而到与他交战时,皇上却故意把你我都支开了,导致没有人能看到整场大战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宜越是往下说,黑翳琅与王伊宁越是听得不对劲,疑虑的神情间、眉头开始愈发蹙起…
“如果,是皇上骗了你我呢?”
唐宜说道,“若真相其实是,李祖师在昨夜与今早,告知你我灵神尺被夺,造谣瞒过所有人,企图令皇上放松警惕…然后在与皇上交战时突然拿出,打个措手不及,却依旧不敌皇上…最后,反被皇上他将计就计,拿到灵神尺后私自藏起,把祖师的谎言接续下去…就如此不为人知的‘私吞’了这件,本不属于他,而是该归属于这鸩毒林李氏的祖传之宝呢?”
“放肆!”
啪——
唐宜话音刚落,便被黑翳琅大手一扇、一耳光给刮倒在了地上。
“贱妇,你敢妄议父皇的不是?还当着本王的面?”
黑翳琅怒喝道,“你可别忘了,以你的罪孽,本该受的是千刀万剐…凌迟之刑!父皇他即便是对一个毛头小子,也愿意信守承诺,才懒得杀你。你所说的这等欺瞒世人之事,他如何做得出来?又有何必要?”
“唐宜,你这毒妇…”
王伊宁也走上前,俯视着她、眼神间尽是唾弃与厌恶,“这种故事你也编得出来,你…”
面对着此二人,此时的唐宜只有跪倒在地、扶着肿红的半脸,连喘着粗气,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