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宜登时眉头怒蹙,神情更加狰狞:“你!——”
“哼哼。”
吕白冷笑着,继续左手挂着唐止、右手持青莲剑抵在他脖间,转身朝向了一身黑袍、背手站着的李苍荣去,厉声喝道:“李祖师!您刚才的话,我们在阵后可都听见了!既然您觉得无所谓,那我们省得麻烦,这就直接下手好了!”
一旁的哑巴宣鸵也咧嘴笑开,持剑更往唐宜喉尖压下了些,甚至已压出了些红痕来——
他们四个早已想将唐宜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也是恨不得立刻动手了。
而李苍荣听罢,仍是咧嘴笑着,不为所动。甚至见着这两人的动作,反还伸出左手抬了抬,似是示意他们‘随意杀吧’的意思。
“不、不,住手…住手啊!!!”
看着吕白也将剑抵到了弟弟的喉口,唐宜也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作为堂主、自小承担大任,一向坚强自立的她,这时也已叫得嗓子沙哑,两眼更是遍满血丝、泪花溢了出来。
她从未曾想,会把弟弟牵扯进来,甚至要他率先牺牲…
而唐止本人,却是已在吕白的臂弯中吓晕过去了。
吕白只轻嗤一笑,遂道:“好!那么小家伙,今日你就作这第一个祭品吧!”话音未落,便要一剑划下去——
“吕哥,不要!”
正靠王伊宁搀扶着的劳仁关一声呵斥,不仅让吕白停住了手,更让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都转过头、望向了他去。面对众人的眼神,劳仁关遂一边咬牙忍着全身伤痛、一边抬起头看向吕白,开口说道:“…吕哥,正如这毒妇所言。这个小家伙…他是无辜的,我们不要…不要…”
“阿达,你这话什么意思?”
吕白眉头微皱了起来,“这小子,可是唐宜毒妇的弟弟!你可别把他真当成你的徒弟了!咱们早就说过了,让你收他为徒,只是尽量套出五毒堂的情报。你跟他的师徒情分,全都是假的!现在是咱们该拼死一搏、逃出去的时刻,不能有一丝的心慈手软!”
“不…不是什么‘师徒情分’的问题。”
劳仁关艰难应道,“…吕哥,我们只是奉了皇命…进来替陛下找药材的,我们…我们跟这唐宜,这李祖师不一样!我们是好人,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你!…哼!”
吕白虽是不服气,但也听了阿达的话…没有在这时‘滥杀无辜’,铸下大错。遂一撒手,便将已晕过去了的唐止扔掉、扑通一声砸到了地上。然就在唐宜与劳仁关才舒了半口气、脸上一抹笑都还未伸展开时,一旁的魏鹄却是眼疾手快、上前蹲下拎起了唐止,剑一横即搭到了他脖上:“哼!劳小兄弟,你若心软下不了手的话,就把这活交给我们几个好了!——”
这会,只见唐宜与劳仁关顿时又都惊诧了住。唐宜更是比之前还激动的不断挣扎,嘶声怒骂道:“你这家伙!放开…放开他!放开我弟弟!”
褚枭转头看着魏鹄,神情凝重、若有所思,却无言以应。
“魏前辈…”
而劳仁关也想得明白,对于心中都记挂着一笔血海深仇的四位大内副总管而言,他一个晚辈的劝言是毫无任何意义的。
于是,便也没再多费口舌了。
得知自己唯一的徒弟这就要在眼前丧命,劳仁关也实是不忍心见到,不禁闭上了眼,神情尽是无比的沉痛。
“真可惜,唐宜。”
魏鹄一手拎着唐止提在半空,一手持剑抵在他脖间,一如适才吕白所做的那般、故意转身朝向唐宜,冷笑着说道,“落在这些少年们手上,他们还会为你求情。可落在了我们手上,你…就干脆认命吧!”
“等等!”
这一回,却是轮到王伊宁一声叫唤,引得众人全都转望向了他去——
此刻,武浩、吕白与安雅看向王伊宁,表情充满了疑惑。
在他身边的劳仁关,更是神情担忧。
然王伊宁自己却是流露出了坚定的眼神,适才听达哥的一番解释,又思前想后,仿佛已明白了什么,这才开口叫住了魏副总管。他适才那一声中的自信,怎么听也不像是缓兵之计。
拎着唐止的魏鹄当即嗤笑说道:“王小兄弟,你也要像你的伙伴劳小兄弟一样,给这对罪孽深重的姐弟求情吗?你应该知道没用的吧?”
王伊宁摇摇头道:“…不,魏前辈,当然不是。这毒妇折磨我两个多月,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替她求情。”
魏鹄道:“那你是要替这小兔崽子求情?”
“也不是,我不是为任何人求情。”
王伊宁再摇了摇头说道,“魏前辈,我是这个意思,您请想想:今天我们真正的敌人,是拿着灵神尺的李前辈,他一个人,就足以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可怕。可是呢,正所谓‘敌之所惧,我之所倚’。我们若是杀了这姐弟,岂不是反倒还帮了李前辈一个小忙,把五毒堂拱手送给了他?”
魏鹄一时哑口无言:“这!”
正勒紧着唐宜的于鹭答说道:“可是王小兄弟,这九十多条血债,可不是能就这么说了算的!”
“是,我知道。”
王伊宁点点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如先把这姐弟俩扔到一边,专心挑战李前辈。如能杀他,便当作是前辈们为同行的大内侍卫们报了仇,到时再随四位前辈之意处置了这姐弟俩,这自是最好。如若不能…那么李祖师也会为争权夺利、顺手杀了他们,用不着我们亲自动手。如此一想,我们是怎么样也亏不着吧?”
“呵!是这个道理。”
褚枭笑应,遂将剑收入金鞘,走上前去来到了于鹭与唐宜的身边,“…不过我们也不能放他们跑掉,更不能让她干扰我们。”话音未落,便见其嗖嗖嗖的几下、手势飞快地在唐宜身上点了几下。
于是,便见唐宜空瞪着张怒脸,已是拿在场众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于鹭随即将其松开,扛着她走到一旁,直接轻放在了地上。
而褚枭转头看向魏鹄,却见魏鹄虽有不服气,但也冷静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中昏过去的唐止,一撒手扔到了地上。虽然看着是挺疼,但人已是昏过去了,是故没有任何知觉。
见到此景,王伊宁与劳仁关才终是皆松了口气。
随后,终于,褚枭、魏鹄、于鹭、宣鸵四位大内副总管及王伊宁、武浩、吕白、劳仁关、安雅五位少年,九人都一并或转身或抬头,看向了那个在一旁等待许久的李前辈而去——
“终于磨蹭完了吗?”
李苍荣盘膝坐着,看似已是等候了多时,“要来就赶紧来吧!你们真是,说那么多废话作什么…反正在我面前,全都是死,讨论这些先先后后的,有什么区别呢…”
说罢,便见其从地上站起,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
而与此同时,吕白转头朝安雅使了个眼色,便见安雅点点头,而后飞快小跑到了王伊宁及劳仁关身边,附到王伊宁耳边同他说了些悄悄话。王伊宁听罢点了点头后,便将达哥交给了安姐姐,由她来搀扶着,自己则是冲上前去,来到四位副总管的前边,朝李祖师看去。
吕白持着青莲剑,走来四位副总管的中间,站到了伊宁的正后方。武浩则是扛着宽刃大剑,走到了吕大哥的后边。
“噢?”
李苍荣抚颔思考着,一看即明白了这群家伙们的意图,遂“嘁!”冷嗤了一声罢,便一边提起灵神尺、在手中一打一打着,一边看着眼前的众人们笑道:“你们是晚辈,让你们先出手吧?”
“哼!那就来了!”
“喝啊!——”
“那就不与您废话了!”
话音刚落,便见站成一团的七个人顿时皆厉声喝着,而后一并朝着孑然一身的李祖师突奔而去!
咧嘴笑看着朝他冲来的七人,李苍荣更是毫无一丝畏惧!
……
只见此七人阵冲上去后,自是实力最强的四位副总管冲在了最前排,而这其中又以手持长枪的于鹭、以及三把剑中最长的褚枭是冲得最前,二人照面打的第一击,便是打好配合的一个挑枪刺向祖师的上路、一个横劈攻击祖师的下盘。
而李苍荣轻蔑一笑,双腿蹦起,挥尺一挡,便直接化去了二人的攻击…
那铜尺挡住了铁枪,一瞬间竟发出刺耳的叮响声。
然这两下完全只是开门见山的招呼而已:只见随后赶上来的魏鹄、转眼已来到了祖师的左侧,哑巴宣鸵持剑冲到了其右侧,瞬间便包围住了李苍荣!
顿时,连绵的攻击立刻朝他袭了过来!
孤身一人加三面受敌,竟也完全未影响到他李苍荣!只见他以身子枯瘦及身法灵活为优势,闪躲掉朝两侧与下盘攻来的剑击,右手挥着灵神尺,则是用来抵挡如狂风骤雨般照面打来的枪挑、枪刺…
只见他李苍荣即使在连挡连退,即使在以一敌四,竟是也都反应得过来、躲过或挡住了四位大内精英的每一击!
而那乌黑的袍子即便是如此宽敞、庞大,却也是丝毫未影响到他的行动!甚至更因他的动作而舞动起来,就如一团团暴雨前急速流动的黑云般,起到了遮挡不断进攻的副总管们目光的作用!
“喝!哈!哈!”
“呀啊!”
四位副总管展示着快到令少年们几乎看不清的进攻,一路进攻李祖师,虽是没有碰到他,却也将他逼得是连连退步…
而少年们这边,适才四位副总管冲上去后,他们却没有追随其后。
只见此刻,原地只剩王伊宁一人,正在盘膝打坐、浑身内力流转,而后其全身开始黑雾漫出,明显是正在运起《五毒邪功》,要认真应付了。
一旁躺在地上,四肢僵硬、动弹不得的唐宜眼睁睁地看着,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吓晕了的唐止面朝地而趴着,经刚才那一番,至少他是已暂无性命之忧。
安雅还搀扶着劳仁关,这二人则是无法参战了。
而一抬头朝上,则能看见茂密的冠丛之中,吕白与武浩是已不知何时窜上了树去,一边紧盯着正拼打在一团的祖师及副总管们,一边在树杈间连连跳跃、朝他们的方向追赶过去,要伺机向祖师发动偷袭…
遂是,便见追击祖师的六人及李祖师,与留在原地的王伊宁、劳仁关、安雅、唐宜与唐止等人渐渐拉开了距离…
与四位副总管交手了一小会后…
似是觉察到了有机可乘,只见在李苍荣头顶的树丛中、吕白持着青莲剑直接跃出,朝着李祖师的头顶便要崩劈而下!而李苍荣自是发现这一着,只见他抬头看着空中的吕白,嘴角竟仍是轻扬起一抹浅笑来…
‘铛!’
顿时一道清脆的响声,两把八龙杰兵器交打在了空中,声响较比之前的数道交击震耳得多!而就在身侧的四位副总管迅即猛攻接上、武浩也跃出冠丛大剑劈下、都以为有机可乘之时,只见李苍荣竟是左手抓住灵神尺,唰地一声,从灵神尺中抽出来了一把金色的短剑来!——
“什么?!”
“什么?!”
六人见状顿时都惊诧住了,一下失了节奏与力道,只见李苍荣手中左手铜尺鞘、右手金短剑,霎时间便将四位副总管的攻击全都挡了下来,甚至借四人短暂的惊讶时、还反手击推了回去,让四人全都退了开。同时又见他一侧身,躲过了武浩的攻击,让他的重剑是轰地一声、砸空到了地上。
再着,便见他袍子下毫无踪影与声响的飞出两脚,砰砰分别踢在了吕白及武浩身上,将二个少年都直接踢飞了数丈之远、兵器也仓啷落地。
这转眼的一瞬间,他李苍荣便一人挡住了六人的攻击,且还毫发无伤。
这会,他背起了手,咧嘴一笑,站着岿然不动。
吕白拾起青莲剑、武浩也立时抓起宽刃大剑,二少年飞快赶到了四位副总管身边。
“这也太耻辱了,咱们六打一,却还反被他打退开来这么远…而且…他甚至还没动用他的毒功…”
“嘘——我们只是没料到他尺子里有机关而已。”
“这…灵神尺的里头…居然还藏着把短剑的吗?”
这几回合交打得如此狼狈,让四位‘大内精英’心里都很是过意不去。此时,只见褚枭随即抬头、看向吕白示意道:“小吕,不知你是否介意,我们将兵器调换来用?”
吕白登时眉头蹙起:“这!前辈,敢问为什——”
他话还未讲完时,褚前辈的声音便响起在了他脑海当中,正是‘传音入密’之术:“…因为经过刚才的交战,我发现我们几个的兵器,根本挡不了他那灵神尺。即便打到了,力量也全然无法传递过去,全被化解掉了。而你的青莲剑,与他同为八龙杰兵器…似乎足以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