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应不止陪他来看比武这么简单吧?”
韩镇钰提着剑,神色严厉的问道。
何婉霄与曹先索靠在墙根边坐着,却是一直在大喘着粗气、并未开口回答他…
适才被他那一股诡异爆发而出的内力所震到,竟是直至此刻,他们全身上下的经脉依旧在震颤着,心口绞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奇怪…韩大哥何时有这等实力了?
“毕竟,你二人可都是他流州王府上的高手呀。”
韩镇钰上前两步,伸剑指向何婉霄、厉声继续道,“尤其是你!小何。你既然还在用着这把南麟剑,我还以为…你此生应再也不会想踏进宫城来一步了才对。怎的,用久了,习以为常了是吗?”
“韩大哥…”
何婉霄不想提起此事、当即扭转话题道,“老钟的事,不是他!不是这个姓庄的做的…他与那件事没有关系,你抓他是没有用的。”
“哦?”
韩镇钰听罢又上前了一步,剑尖已直抵在了小何的喉口处,“那么你又知道些什么呢?”
而一旁的曹先索侧头、两眼直瞪着这一幕,眼神间只有是更多的紧张,呼吸急促,眉头紧锁,气息紊乱无比…
“我…不知道。”
何婉霄边喘着气边说道,“但我知道,他…是三皇子的人,而三皇子,现在已经投靠四王爷了!韩大哥你…若是敢带走他,甚至只是…动他一根毫毛,你们整个韩家,都将有危险!”
“呵…小何,你威胁我?”
韩镇钰看着她,神情逐渐愤懑,右眼也开始微微抖动。
“我只是在给你忠告,韩大哥。”
何婉霄眉头微蹙、眼神开始锋利起来,“四王爷在流州的权势,你是知道的。”
直视着她的赤眉凤眼,韩镇钰的眉头深皱了好一阵、才缓缓放松,冷静下来,随后,便终于见他收剑入鞘、退了两步。
而何婉霄、曹先索见到,也终于松了口气。
“好、好…”
韩镇钰连连点头道,“那你二人随他来宫城又是为何呢?”
“没什么。”
曹先索应道,“我们就是来看比武…呃!”
只闻啪地一声,曹先索话音未落,便见是韩镇钰上去即是一脚、踢在了他的膻中位置,适才的震颤与心绞痛感顿时更加剧了一番,疼得他竟是直接两眼瞪出了血丝来。
“咳!咳…”
曹先索紧捂胸口,一时间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再难喘出半个字…
“韩大哥。”
何婉霄盯着韩镇钰道,“你应该知道,四王爷是不会让我们告诉你的。你又何必白费功夫、多问这一句呢?”
“呵,说的也是。”
韩镇钰冷嗤一声笑罢,便退后了数步开去,随后,又见他盘起了手来、俯视着二人说道,“我也懒得与你们争辩,还是那句话,小何、小曹。无论如何,你们不要忘记自己是谁,该站在哪一边!尤其别忘了,凡是黑翳家的人,都是不想见我们八龙杰活着…都是想要除掉咱们的!”
说罢,韩镇钰便大手一甩、袍袖挥动,嗡地一声,细小的黄沙飞石凭空显现,缓缓将他包裹作一个沙球…
随后,伴随着哗地一声,整个沙球便带着他一道、就此消散无踪了。
在这条死胡同的巷落里,只余下了仍旧坐在墙根的何婉霄、曹先索,以及晕倒趴在地上的庄昌喆三人。
……
此后数日,世家武林会继续在渚州王府内举行。
在首日少年组的比赛结束后,便轮到了是满十六岁的、且没有金牌认证的成人组选手们,依次进行的海选赛了。
成人组的比赛比少年组是精彩得多,人数上也多出许多。
在排成‘井’字阵的九个擂台上,来自十九大参赛世家的选手们前赴后继、接踵而来的上场比武,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筛选,渐渐的,接下来晋级上去的选手们的比赛,也是一场比一场精彩…
三皇子黑翳玦与四王爷黑翳玿也确如他们自己所说,轻松击败了他们各自所遇到的对手,一路往上晋级。
到了正月十二后,从海选决出的六十四名选手,便开始了与六十四枚‘金牌’选手的淘汰选拔。
也是从这一天起,王伊宁也终于得以离开板凳,扛着大槊跳上台去了。
出乎他意料、甚至令他感到震惊的是,他所遇到的,来自其它各世家的公子们,竟全然不是他的对手,往往在数招之内,便被他打下了台去。
两天内的三场比武,王伊宁皆轻松的通过了。
来自其它各世家的选手们也在彼此的较量间分出了高下,继续晋级的选手,从一百二十八名,筛选到了六十四名,三十二名,直至最后的十六名…
终于,时间来到了世家武林会的最后一天。
……
正月十四,决赛当天。
这一天上午,整个宫城内外皆是云淡风轻,在渚州王府内、那座百丈方圆的大广场上,这时,已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更要热闹非凡。
聚集、拥堵在座区围栏外的观众们,已达到了数千余人,乃至有近万之众!
所有人都想要亲眼看到,这最后一天、整个黑翳王朝最为精彩的十五场比武,看到这十九个武林世家里,那位至强者将会是谁。
而会场中央,原先的井字阵九擂台,也在这一天换成了独立中央的一张大台。
但仅此一张大台,便有二丈高、十丈宽,比起能九个排列在一起的小擂台,是多出了一倍不止的活动空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愈发高升。
时至卯时,会场内。
此刻,十九大武林世家,从少年到成人,从已被淘汰的到成功晋级的,亦或是未尝参赛的,每家代表团的所有人员皆一如开幕式当天一般,完整的齐聚在了此处。
会场东沿,王伊宁依然在王氏座区前排、手抱金槊而坐,颈上新挂的一条项链,是他已连续通过三场选拔,位列十六强的证明。
而在会场西沿,朝廷座区的前排,那张有着金贵雕饰、带大麾盖的圣驾车椅两旁,武浩、吕白、劳仁关、安雅、司徒虎五人正持着各自的兵器,严苛且尽职的守卫着。
外披金纹黑氅、内穿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天子冠,长鬓及腰,金瞳剑眉、气息庄严威武的当场圣上‘黑翳泉’,则在车椅上正襟危坐。
这一刻,媚阳普照四方,天气依然十分温和。
所有人皆是精神饱满,一身清爽。
皆在等待着接下来即将展开的,最为精彩的决赛时间!
不久,只见坐在会场东沿、上官氏座区前排的主持人‘上官疑’抬头看了看天后,便站起了身,走出了座区:
这一刻,全场皆倏地爆发出了热烈无比的欢呼声…
在欢呼声中,上官疑微笑着走进会场区域,来到大擂台下,踏着楼梯、走上了擂台,走到中央后,转朝向南、面露微笑,做了个手势——
旋即,会场内的近万余人逐渐安静了下来。
“咳咳。”
上官疑清了清嗓子后,当即朗声开口道,“在场的诸位!”
“经过这六日的海选、淘汰与晋级,以及漫长的较量,终于,进入我们第七十六届世家武林会,最后一日的十六强选手,已经在昨日下午产生了!”
“今日,他们便将在此,在这张擂台上,决选出他们当中的最强者,亦是阔别八年以来,本届世家武林会的最强者!——”
倏然间,台下是万众掌声雷动…
“接下来,在下,上官疑,将在此公布十六位选手的名号!”
上官疑声音洪亮道,“也请十六位选手,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走出座区,上前到台上来!”
说罢,上官疑伸右手、从左边袍袖中取出来了一卷金边卷轴,将之拉展了开来,而后看着卷轴上的内容,朗声念了出来:
“本次进入世家武林会十六强者,共有来自大陆九人,海外七人!”
“大陆九人者,除海州、渚州无人外,共有流州一人,清州四人,江州四人!”
“海外七人者,则有隼阳岛二人,段家岛二人,黑翳岛三人!”
“接下来,将按籍贯及辈分顺序,正式宣读十六强选手名号!——”
……
“流州封城,韩氏,韩镇钰!六十岁,雁月堡堡主,韩氏族长!”
第一道名号念毕,便见会场东沿,韩氏座区最前排的那道身影站了起来!
这一刻,即引得全场观众的目光投向了那边去…
只见那韩镇钰,是外披一件杏色丝绸长氅、内穿褐袍,腰挎一杆金鞘剑与一支碧玉长笛,须发皆白,两眉似剑、目光如炬…
迈出座区后,韩镇钰便朝台上走了过去…
不久,即走来到了上官疑身边,面朝向南、背手而立,神色是庄严肃敛。
较为年轻些、或见识短浅的观众,或许只知他是雁月堡堡主及韩氏族长,不明白他腰间那支长笛是何来路,只当做装饰。
然而明白的人则都知晓,‘阴阳八龙杰’这五个字的分量!
“清州白蟒山,王氏,王锲!五十三岁,王氏族长!”
话音刚落,韩氏座区的旁边,在王氏座区最前排的王锲站了起来。
外披黑绒大氅、内穿白袍,身形魁梧,须发黑白相间、面相威武无比的王锲走出座区,向大擂台迈去…
“清州白蟒山,薛氏,薛元柏!四十七岁,薛氏族长!”
念毕,会场南沿,薛氏座区最前排,外披淡蓝厚绒大氅、内穿白袍,腰系一杆五尺石鞘剑,须发全白、神态间尽显庄严的薛元柏应声站出,接着,便见他迈出座区,在全场观众的注目下、朝台上走去…
“清州白蟒山,薛氏,薛离枢!二十六岁,雪皑峰掌门!”
在薛元柏起身走出没多久,原先坐在他旁边的,另一名穿着扮戴、五官相貌皆与他是九分相似,且同样腰系一杆石鞘剑的薛离枢也随后应声站出,跟在父亲的步伐后,走向台去…
“清州白蟒山,王氏,王伊宁!十六岁,大内侍卫副总管!”
在这句介绍的话音落毕后,应声站起的,是在王氏座区最前排的、那位十分显眼的少年…
这一刻,自当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朝他看去——
身高七尺九,头束发带,披戴着代表大内侍卫的盔甲,甲下是代表王氏宗族的白衣,手持一杆因公御赐的一丈乌杆金锋槊的王伊宁,此时是英气逼人,就此踏着大步、朝大台迈步走了过去!
比起旧时代的那些传奇、拥有过无限风光的老辈高手们,在这等赛事上,更加吸引他们注意的,永远还是那些年轻的小辈。
尤其是这个名字,在场大多数人甚至都还记得,八年前在王氏举办的、世家武林会上的那一幕…
而如今,这位少年已过十六,才刚好达到可以踏入成人组、参加比武的年纪,可谁承想,八年后的他依旧不负所望,不仅已身居大内副总管之职、持有圣上钦定的金牌可以进入一百二十八强,更是还能在淘汰赛中连胜三轮,以十六岁之龄便跻身十六强之一!
这在整个黑翳王朝四百年来…所有举办过的世家武林会、乃至天下武林会的历史上,都是极为少见的!
直到他站上了台,手持大槊,与韩老家主、锲伯、元柏叔及薛大哥站在一起时,他依然露出着自信的微笑,两只金瞳在阳光下仿佛是能发光般熠熠生辉…
在台下万众的眼中,他依然是雄姿英发无比。
或许这一次,他还将散发出…比八年前,还更为光芒万丈的赛绩!
接着,便见上官疑清了清嗓子,继续介绍起接下来的其他参赛选手来…
“江州嵩城,释氏,法名路璞!六十三岁,万佛宗法师!”
话音念毕,坐在会场南沿、释氏座区最前排的,身披大红袈裟、脚穿布鞋,手持一杆乌杆大禅杖、腕吊佛珠,头顶有九个戒疤的一位老者应声站起,迈步向台上走去。
万佛宗?
站在台上的王伊宁听到这个名字,似乎觉得有些耳熟、不禁也顺着众目看了过去…
这位老僧人的名号与相貌似乎都在哪见过,然而此时却是想不起来了。
“江州剑林沙漠,赫连氏,赫连庄!五十七岁,剑林宗宗主,赫连氏族长,王朝国师!”
话音念毕,坐在会场南沿、赫连氏座区最前排的,红氅赤袍、腰挎长剑的赫连国师应声站起,迈步向台上走去。
“江州游鳞谷,西门氏,西门华!五十岁,游鳞宗弟子!”
随后,即见到是会场东沿,一名身披黑甲、甲下是深蓝长袍,手持一杆铁枪的中年男子、从西门氏座区中走出,向台上走去。
此人便是在燕峦山,被王伊宁救过的西门氏父子中的父亲。
当年还没什么地位和实力,要和儿子一起、被赫连家的少主追杀,如今仅过一年半,竟已有实力跻身十六强了。
或许众人皆是想象不到,这一年半以来,他经历了什么。
“江州剑林沙漠,赫连氏,赫连珏!二十三岁,剑林宗弟子!”
适才坐在赫连国师身旁的,与他同样一身赤色、腰挎长剑的少年‘赫连珏’应声站起,走向台上去。
八年前在白蟒山,他与另外五位世家公子接连败在了秦瑝手下,可谓也是一种耻辱。
然而,他们六人加起来、或许都不及那秦瑝之后丢的脸面大…
虽然比起他赫连珏,人们对于八年前的比赛更多的记忆都在那秦瑝上,然而对于王伊宁来说,在燕峦山的那一次‘见面’,倒是足以令他印象深刻。
这个人,王伊宁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