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白给茶馆的小二付过了钱后,也带伊宁小弟、阿浩、阿达与小雅等人离开了茶馆。
且为避生事端,他也选择同那公子哥跑掉的相反方向离开。
阿达和小雅已采买好了全部所需物品,众人骑马沿着雪城的街道而走,随即从南城门出去了。
出了城门,他们当即抽缰打鞭、急速飞驰起来。
在出了雪城后的路上,劳仁关与安雅向吕白了解清楚了在茶馆发生的一切。王伊宁和武浩在后边听着,却是有多多疑问。
对于此剑为何出现在吕大哥手上,吕大哥选择了隐瞒。
而介绍八把剑时能记忆如此犹新,倒背如流,却唯独记不住当中七位大侠名讳,更是令聪敏十分的他二人觉着有些不对劲。
但二位少年没有问破这些,只继续跟随着三人前进。
毕竟此三人先前同武笑酒、薛元柏、王锲等经验阅历丰富的三位大人见过了,倘若真有什么不对劲,应也早被看出来了。既然连他们都同意二位少年跟着此三人出山闯荡,想是对三人已信任了吧。
既如此,他们二人也没什么需要怀疑的了。
……
在五位少年的正南,同一条路领先他们约数百里左右的位置,则有一列马队正缓缓的走着。
这列马队约有二三十人,个个身着黄衣、披着黄氅。
领先的是一群骑马人,中间有马拉着的一辆大车,后部则有一堆用绳子捆缚好了的大小木箱货物,看似是一商队。
所有人的黄衣、黄氅上,皆印有个大大的‘韩’字。
而那大车也是通体杏黄,遮门的帘上与两窗下的车身也都印着此字,这一队人正是西域流州韩家的商队。
车内坐着两人,一个花甲老汉和一个金钗少女。
老汉已须发皆白,但仍身形魁梧、面相严峻,充满威仪。他的服饰装束,在整个商队当中亦是最为尊贵。
此人正是韩家当今的家主——年轻时被江湖人士称为‘阴阳八龙杰’之一的‘韩镇钰’!
韩老家主腰间系着支用布包裹着的、短小玲珑的玉笛,其露出来的碧绿的部分仿佛正闪闪发光。上边的小铃铛等饰具更是在马车的颠簸下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
这便是他当年纵横江湖名扬天下的宝具,莺歌笛!
坐在她身旁的那名少女,身高已有七尺,但面相看来仍在金钗豆蔻之间。
小脸久经风沙仍显白嫩如水,两手久练剑法也仍未变得粗厚。
这位少女,则正是韩家当前唯一的千金公主、家主韩镇钰的小女儿——韩梅!
坐在父亲身边的韩梅,一手撑在床边,两只铜铃般的大眼则一刻不停地瞪着,流露出万分好奇与倾慕的神情,看着那支莺歌笛。
不久,韩梅开口问道:“父亲…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土匪呢…”
韩镇钰道:“你看着我的笛子,嘴上问着土匪,心里又想着别的事…阿梅,你这‘一心三用’可也真是厉害呀。”
“啊!父亲…”
一听父亲这么说,韩梅当是笑了笑、转移了目光。
韩镇钰想着,却也是叹了叹气道:“唉——其实以黑翳泉陛下的政策,我们若是不生在世家大族,将来怕是也要做了土匪了!”
韩梅惊讶道:“为什么?”
韩镇钰忽然转笑道:“在为父回答你之前,阿梅你先告诉为父,你刚才一心三用,盯着笛子问着土匪,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韩梅诧异:“什么?我、我…没什么,没什么。”
韩镇钰抚着长须,慈祥地笑道:“哈哈,为父行走江湖多年、也算阅人无数。你这点小女孩心思,又怎瞒得过为父呢?依为父看,你应是心里还念着想着那个王家的天才小子吧?”
“啊?!”
韩梅一下震惊,小脸两颊羞得通红道:“父、父亲,您在说什么呀…阿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韩镇钰笑道:“哈哈…阿梅,为父都知道!你那天去找他,可是一直有两名侍卫在暗中保护你们的,你还想瞒为父?哈哈…”
韩梅无可辩驳了:“这、这…”
而一如适才般,韩镇钰的笑容、这回又忽然转回了长叹:“唉——阿梅,其实你喜欢的,为父都不会拦你,你有追求自己所想的权利,我们都无权干涉。但是啊阿梅,为父也与你说过许多次了…你的肩上,还有非常重要的责任啊!”
韩梅渐渐低下了头:“阿梅…知道。”
韩镇钰道:“为父养育你长大,自小便知道你喜欢奇妙、特殊之物。见了那小子,倾慕,景仰,还是无论什么,都是人之常情。为父也景仰如陛下、武胤二人那般绝世的武功呀,一道传移之术四五千里,从清州就眨眼回到流州,那可多方便!就不需如此赶路了…可是呢?就如同陛下再喜欢练武,也需扛起这治理国家的大任一般。武胤二人生在世家大族,当了家主,就得管理好家族人们的吃穿用度、保护家族人们的安全。阿梅,你也是一样。”
“你的大哥不成器,终日寻花问柳、沉溺酒色。一日看不住他,他便逃出雁月堡、到城里去寻开心。那既然他自己立下过书据退出族长与堡主位置之争,为父也不指望他将来能做什么。那么,就只剩下你了。”
“像那小子这样的绝世天才,将来必成一代千古高手。只可惜他生于王家、非我韩家之人。这样的人不能为友,只能为敌!”
韩梅惊讶:“父亲,这…不至于吧!”
韩镇钰严厉道:“当然至于!我们韩家在流州…不断受欧阳家压制,生意被抢,弟子也越来越少,家力日渐颓势!将来有一天…甚至可能被欧阳家所吞并!就如同欧阳家所曾‘合并’了的那些小家小族一样…”
韩梅道:“父亲,别这样说呀!”
韩镇钰道:“嗯?”
韩梅道:“阿梅…阿梅虽然看着那个王伊宁的筋骨和功夫神奇,但还、但还不到那个什么‘倾慕’的地步。阿梅还是明白,家人才是最重要的,阿梅会一直听从父亲的嘱咐、领会父亲的教导,学习父亲所传授的一切的!”
韩镇钰欣慰笑着,点了点头。
马拉着车继续向前走动,父女二人透过丝帘、看着前方,神情皆是若有所思。
……
五匹骏马驰骋了半天,已向南飞渡了数百里距离路。
一路上美丽的风景,五位少年都经历了。
尤其是从未离开过白蟒山的王伊宁,住惯了雪山丛林的他,见过群山峰壑、飞雪连天,但却从未见过一望而无际的大草原——令他觉着惊奇和没想到的是,从雪城往南只需百里,便能见到。
尽管到了冬天,这里仍会变成雪原,但草原的风景仍不可说不美。
在被厚云笼罩、常年飞雪的大山中,他已许久没见过如此这般湛蓝的天空了。停下马来驻足望天,仿佛伸手便能触摸到天空一般!
偶尔还可以见到牛羊,成群结队而走。
一路上虽未见什么城镇,但仍遇过了不少的游牧部落。那里的人全都住在布做的帐篷屋里,布满帐篷的聚落用木栅栏围起来、再立上辕刺,便成了个成型的部落了。
天色渐晚了后,带领着众人的吕白开始打算找个落脚之地。
毕竟如果实在黑到了不能再赶路的时候,再走就可能会有危险,甚至或是迷路、走错路了,毕竟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还是很难辨认方向的。
而再找不到下一个游牧部落,他们只能自己搭帐篷,然后露宿野原之上了。
幸运的是,他们找到了。
……
五位少年找到了一处约有二三十来座帐篷屋的部落,骑着马走了进去。见到五个穿着怪异的陌生人来到,那部落里的人们似乎并不惊讶。而说到要在这里借宿时,部落的主人竟非常好客地亲自出来迎接,且还为他们安排了住处、未向他们收取一丝铜钱银子。
到了夜里,部落里居然还有篝火晚会。
一群人围着火堆、跳着奇怪的舞,火堆上还烤着一整只的羊。常打猎的王伊宁和武浩已吃惯了,吕白、劳仁关和安雅三人,却是一刻不停地迎着部落的人们送给他们的大块肉与大瓶酒。
据他们说,这天是他们族群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要在这一天吃烤全羊,跳大神,祭天。祈愿好天气和牛马羊群的平安。
没想到,竟然给这五位少年给赶上了。
吕白、劳仁关与安雅三人一边吃着香酥有嚼劲的羊肉、饮着美味的奶茶和酒,一边跟部落的人们围在火堆旁边看他们跳舞。
而没吃多少肉的王伊宁和武浩,则向伙伴们和部落的人们打过招呼后、便离开部落,走到部落附近一处比较清静的地方去。到了约半里外的一处山坡上,两个第一次来到这的少年,躺在那看着天上的星星。
武浩道:“伊宁…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漫天星空呢…”
王伊宁点了点头。
武浩又道:“不过…我也很想念家里,想着父亲…终于有一天,我需要面对的不再是公堂上的满打公文,不再是士兵们的吃穿用度…可是这忽然,我却也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王伊宁道:“新生活或许正是这样吧,我就很期待接下来的日子。”
武浩道:“是吗…”
这一刻的时光,就如当年无数次打猎累了,躺到小山坡上静候日出时一样,安然又静谧,令人十分放松。
过了许久,武浩忽道:“伊宁…你说,我们是离家乡远,还是离月亮远呢?”
王伊宁道:“小时曾听家人说,月亮离我们无比遥远。在不可估之高的万里天空之上,永不可抵达…我们今日离家也不过数百里,只是…”
武浩道:“哦?只是?”
王伊宁笑道:“举目见月,不见故乡。其实我们…已是离家更远了。”
武浩忽然笑了:“哈哈…你这家伙,真是。书没读过多少,也能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王伊宁也笑着:“哈哈…”
两位少年看着光辉遍密的星海,在万里无云的夜空下感受到了,天空就真的如同与草地连结到了一起。一伸手,几乎也能没入那银色的河流而去了。
想着许多事情,二位少年渐渐地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