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在场人皆都静住。
从钟升明、韩镇钰、钟弘,到笼中的吕白,皆是见当下情况、这三个小子竟有胆色敢跳出来,无一例外是都愣了。
不过站在王伊宁身后的武浩与劳仁关,其实倒也心虚。
若就凭这时的他们、就要与名震江湖几十载的‘阴阳八龙杰’其中两人面对,他们都自知定是必败无疑,打都没得打。
但无一人,能做到此刻的王伊宁那般,面色不改。
手里仅是条六尺长、被先前掰断下来的铁杆子,就敢直面两位武林高手了!
“伊宁小弟…”
吕白攀在壁前、看向王伊宁,目露担忧之色。
钟大王见状冷嗤道:“…实在是我今早上看走眼了,王家的小子。真是想不到呀,你们几个…竟跑出来了!嘿嘿。”说着目光便转向武浩去,“你就是‘武老村长’的儿子了吧?长得也挺像他的了。”
武浩蹙眉严肃道:“家父武笑酒,不过雪城淸州衙一寻常官差而已,什么‘村长’更是没听过。”
钟大王却是嘴角轻扬,摇了摇头、没理会他这句。
此刻,只见韩老家主上前了一步。
站在钟大王身前,韩镇钰面朝着三位少年、微微躬身说道:“行了!孩子们,其实我韩镇钰…本无意伤害你们。昨夜吹笛迷晕你们,害得你们误打误撞、被老钟手下给抓了进来,受了些苦,是我过错,我便在此先向你们谢罪了。”随即举起手呈作揖状,青莲剑提着、向眼前三少恭敬拜了一道。
钟大王则是叉起腰,咧嘴笑着,神情仍是不可一世、神气无比。
“什么?”
“啊?”
这一道,倒是看得少年们几乎皆傻了眼了。
片刻,少年们不由即是纷纷放下了手中铁杆,也不好意思再提兵指着他老人家了。
韩老家主是何等人物,怎能给他们这群‘无名小卒’拜礼谢罪呢?
且又有何必要呢?
……
与此同时,库房这边。
由于是取了太多行李,两位姑娘实在是不便于再施展轻功、从树上或房顶上走了,她们只得原路返回,并按计划要回到一开始关着她们的牢屋去。
趁着黑夜,尽量躲避巡视士兵们的视野。
她们一路上步履轻巧地返回着,虽也偶有失误时,但令安雅更意外的是,这韩梅姑娘不仅有一手不赖的拳掌功夫,连飞刀术她也略有涉猎——
每当遭遇察觉时,韩梅便掏出枚小石子、两指一发,精准地射中那士兵脖颈,将他击晕过去。
而离得近时、或石子用完时,以及没打晕时,她们便躲着、等着那士兵被吸引过来,而后直接老方法:用掌击倒。
就如此,两位姑娘便一路上通过重重险阻,顺利回到了牢屋。
‘砰!——’
韩梅一手扛着大槊,一手提着铁箱,身挂两个包袱,“王伊宁!”一到来便急切地一脚将门踹了开来。
这一叫声,却是没有人回答。
两位姑娘走进屋去,稍打量了一番、却看到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似乎是正合乎她们所料:那匪寨少爷尽管已得知他们已出逃的消息、却是料想不到他们返回牢屋的计划,便没有派人回来,致使此时这牢屋无人把守。
可如今这牢屋前、乃至周围数丈外,都空无一人。
“诶?怎么…没有人呢?”
“这…”
韩梅环视着屋内一切,唯余他们离开时打开的窗仍开着。除此外,人影是一个也不见。
伊宁、阿浩、达哥,以及吕大哥,一个都不在!
这便也出乎了她们意料:负责营救的他们并没有回来!
韩梅当即转看向安雅,眉头微而蹙起、神情已是略些焦急:“安姐姐,这个…这咱们该怎么办啊?”
而安雅背着三个包袱,腰系一副护手,左手一柄玉白色宽刃剑、右手一把铁锏,身上东西比这韩小姐还多。
这时候本还想伸手起来、抚颔思考一番,却都拿不出空余了。
只见她亦是神色凝重,思考了阵后便答说:“我们也不能在此干等着…既如此,那也只有一个方法了!”
韩梅急问:“什么?”
安雅坚定答道:“抓个土匪来,问问吕大哥和伊宁小弟被关在哪,然后…我们去救他们!”
韩梅更是想也没想:“走!——”
两位姑娘当即将五个包袱扔在屋里,带上剩下的兵器、以及王伊宁的铁箱,当即都冲出门去,而后四处找寻起落单的、或势单力薄的匪寨士兵来。
……
与此同时,笼前空地。
就如钟弘少爷取出弓后霎时间的沉寂一般,韩老家主这一敬揖,让三个少年们又是沉默了住。
且是静着许久,都不知该要说什么。
“哈哈…”
这时,便见韩镇钰咧嘴一笑、打破了这沉寂。随后,便提剑指着身旁吊笼中的吕白,向三少年解释道,“不必如此拘谨,错的是我们两人…我昨夜那么做,也是见到这孩子带了青莲剑,便起了些疑心而已。因为我们八龙杰间已有许久一段时日没再见面、甚至联系,看到昔日战友的兵器易手,不免是总想查探看看究竟的。老钟抓你们来,其实也是这个意思的。”
“小伙子。”
韩镇钰说着、转头看向吕白去,“你现在可告诉我,你与这青莲剑主的关系了吗?”
吕白果断地摇摇头,不愿说话。
然而正是这时,吕白看着眼前的韩老家主,见他嘴型未动,脑海当中却是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话音…
不是腹语,而是传音入密之术!——
“我看得出,王伊宁和那武老村长之子在此,你是不愿让他们听到。所以,你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回答我。你…应该是‘他’的亲族、后人,或者是…儿子吧?如果是,你可做个动作、表示表示。”
抓着笼壁的铁杆,吕白此时则是静止着。
也许他正在思考、亦或是在犹豫。
但至少,他目下是‘什么动作也没做’,且也一句话没有说。
韩镇钰继续传音着:“你今日若不讲清楚,证明证明,那我与老钟是不会放你走的。当然,青莲剑也不会还你。”
此刻在场,是除了他二人,另外众人都沉寂在了这份尴尬之中,看向正互看着的那二人,不明所以。
王伊宁早先便也疑心起吕大哥身份来了,此时也看着他、等他开口坦白。
众人一直等着吕白‘思考’,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了:
“韩老家主。”
韩镇钰也不再传音、而是应声答着:“哦?”
吕白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韩镇钰点头道:“可以。”
随即,只见那韩镇钰左手举起、二指念在嘴边,随后片刻即‘哗哗哗——’召出了阵翻腾、飞滚、狂舞着的沙砾——那是两道传移之阵。
第一道出现在了他韩镇钰的脚下,将他包裹住、‘砰!’地炸开,直接带走、凭空消失。
第二道则是升长成个丈来大的沙球、将吕白和他仍坐着的整个吊笼给包裹住,花了稍久些的片刻,随后也以相同方式、离开了现场。
那原本吊着笼子的粗铁链,也被传移之阵给完整地切断了掉。
这一刻,在场只剩下三个少年,与那钟氏父子在此了。
他们五人互相望着彼此、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原本便很尴尬,随着这二人一言不合就走,便是更尴尬了。
等待着那两人归来,众人随即是都原地坐下了。
三少年彼此间在细细讨论着些什么事,钟弘也同父亲在述说着什么。直到足足是过了近半刻钟左右,在场空地上才又重新凭空出现那传移之阵:
沙砾翻滚飞腾着,两个身影便又凭空出现了回来。
而这一回,青莲剑便已是不在那韩老家主手上,而是回到吕白手上了!——
“吕大哥!”
“吕哥!”
围坐一堆的王伊宁、武浩及劳仁关三人见状,兴奋地皆站直起身来,忙奔向恢复自由了的吕白去。
三少年奔到吕白身边,大个子的劳仁关一道撞去他怀里、两个大汉激动相拥起来。
王伊宁与武浩在旁看着,不由也长舒了口气。钟大王、钟弘父子二人也应声看去。
“大家!放心吧,我们没事了!”
吕白说着,而这一道也令少年们紧张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了;
然这时,可算是所有人也都在疑惑了:
他们离开这刹那间,到底说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怎么韩老家主,几句话的功夫、青莲剑这便直接愿意归还了?还顺带帮吕白将笼子扔了,让他四肢安好地、恢复人身自由的回来了?
这可算是件怪事。
一见到这小子手里给拿回了青莲剑,看了片刻,钟大王也疑惑的站起身来了、直看向小韩问说:“真是?”
韩镇钰点头道:“真是。”
钟大王摸摸后脑勺憨笑道:“行吧!那可真算是我老钟撞巧咯!这一晚可真算是‘三龙杰汇聚’呀,哈哈哈…”
“嗯。”
韩镇钰道:“那既然一场误会,我俩打也打了,我罪也赔了。那合适点,该放他们走了吧?还有我女儿。”
听到这句话,钟弘少爷登时是瞪大两眼、惊疑不已。
“一场误会…”
“呃,这…”
王伊宁、武浩、劳仁关三少年听着,刹那亦是无语凝噎。
“哈哈哈…怎又不放?你们爱哪儿玩哪儿玩去吧。”
钟大王大笑道,说着正欲动身跳起时、却是仿佛想起来什么,便停住了脚步。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三少年,眉头微微蹙起说道:“等等,我手下好像是把你们关一起的。你们仨在这,又不见那另一女孩子踪影,看样子,你们居然还是分头行动哇…既如此,那小韩的女儿…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