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此番出手太是突然,王伊宁急忙反应、两手挥槊,都只可挡下来三柄,然而适才刹那,唐宜所发出的飞刀、却是不止三柄…
‘噗呲!’
只见在黑暗中,悄无踪影的第四柄,直接没进了他左肩!鲜血飞溅洒出——
“呃!”
登时,这猝然间的剧痛、不得不使王伊宁单膝跪下,左手伸来、紧按住了那伤口处…只见那刀刃已陷入其中,近寸余之深!
只可说,纵使他王伊宁臂力再是大,练习再是久…这大铁槊在轻盈的飞刀面前,都‘笨重’了太多!
此刻,他伤口处的血正在‘汩汩’流出,而他则抬起头,警惕地蹙眉、看向前方去。然而比此更可怕的是,在这一片黑暗中,刚才还在眼前的唐宜、已是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姓唐的…你跑哪去了…”
王伊宁咬牙坚忍着,环视四周、却是什么也瞧不见。
片刻,却闻道轻盈的脚步声间,一只执拿着柄飞刀的纤嫩细手、忽地即绕出在了他右肩边上,而锋利的刀刃、则也已抵在了他颈旁…是到了只需一个手抖,便能割开脖子的地步!
紧接着,身后传来了唐宜的声音:“不要乱动喔…否则你的小命,今晚就先没了。”
“呵呵…你…真想杀我么?”
命悬一线的王伊宁,只得故作镇定、咧嘴嗤问着说道。
“杀你?哈哈…我杀你作什么?”
唐宜笑着道,“一个毒不死的,可放心拿来炼毒、做试验的身子,就这么杀了,岂不是亏大了?放心,我之前是开玩笑的…我不仅不会杀你,接下来的每一天,你要是哪儿‘不舒服’了,我还会用灵神尺救你呢!哈哈哈…”
“好哇…”
王伊宁眼神坚定,嘴角扬起说道,“那你…可得说话算话了!”
“呵!”
唐宜冷嗤了声罢,随后,只见从王伊宁的左背上方、她另一只手也毫无声息地伸了过来,似是捻着什么细小玩意,竟直接从王伊宁的那伤口塞入了其中!随之,王伊宁便察觉到了一阵,如白天练《五毒邪功》时、那被群虫噬咬的痛感,开始从左肩伤口处传来…
只是这回,这撕裂感是在他的伤口里,十分诡异地正不断游离、蠕动着,在他的体内乱窜着…且还越陷越深!
不仅如此,甚至连他的‘蛇鳞’此时也没有浮现出来、为他恢复伤势。
“你…你做了什么…”
王伊宁咬牙,一边坚忍着、一边问说。
然未待唐宜发话,他却是在剧痛当中、余光一瞥留意到:自己那伤口处的血、竟然迅速地止住了。
“这东西叫作‘蛊’,简单来说,就像小虫子一样。”
唐宜嗤笑着解释道,“不过呢…有的蛊带毒,有的则没有,也就是说,蛊和毒并不相同。王家人面对‘毒’字、虽可无敌于天下,然只需换另一种玩法,你们便无可奈何了。用蛊要杀你们,还是挺轻松的——巧的是,这样的蛊,我们五毒堂里也多得是。”
“呵…呵呵…”
忍着连阵怪痛,王伊宁不由问道:“所以…你要做的什么‘试验’,这就开始了么?”
“不,还没有。”
唐宜笑道,“我刚才给你种的…只是一条,能让你好好听话的蛊而已。你接下来还要面临的、比这千百倍更甚的疼痛,还得明天才开始呢,哈哈…”
话音刚落,她持刀抵在王伊宁颈边的右手,便就此拿开了。
同时,他左手也伸上来、替王伊宁将他伤口上的飞刀、给硬生直接抽扯了出来——
王伊宁终于得以站起来,遂当即转过身去,而唐宜正站在他身前。
此刻,二人相距不过尺余。
王伊宁正眉头深蹙、神情凝重地盯着唐宜,想开口,却又不知说些什么。而唐宜则是一手叉着腰,眼神冷戾,嘴角上扬、露出着轻蔑的微笑…
二人就此般、各自静伫着,谁也不说话。
现场的气氛,继续进入了一阵诡谲并阴森的沉默当中。
……
次日,十月十一。
清晨,天刚蒙蒙亮,住在竹楼里的众少年们、便依次睡醒起身了;吕白与安雅带上了各自兵器,一早便离开了住处,动身开始去‘逛’起五毒堂来——寻找关于失踪被害的大内精英百人的蛛丝马迹。
武浩紧随其后,也背上他的宽刃大剑出发,不过他是与吕、安二人分头行动:
他要去找的,是那被宜姐带去不知何处‘炼毒’的伊宁。
最后,周师父带着劳仁关与禾木出门后,先是找了一处练武场,给阿达安排、指导了关于今天《五毒邪功》的练习后,便将他一人留下,而后自己带着禾木出五毒堂去、到林子里带她练习驭兽术去了。
才辰时许,这众人居住的竹楼、便已空空如也。
之后,过去了不知多久。
五毒堂中,在某处练武场内,布满切痕的木桩、密麻刀孔的靶子,在这数丈方圆的场子里遍地都是。而除这些外,整个场地中央仅有一人、是个正盘膝坐着的大个子,其外便是空旷无比;
此时,只见这个大个子,正将两手齐放入在一樽放满了‘五毒’的瓷盆内。
‘喀喀喀…’
盆里那些密麻的、仍在翻滚或是爬动着的小虫们,也正一刻不停地、如饥似渴的噬咬着他的手掌。
他两手的肘部以下的皮肤,已是在鼓胀、爆起的青筋间,变得是一阵紫黑。
而此人,正是修练着《五毒邪功》的劳仁关。
这时的他正两眼紧闭、努力坚忍着…虽经了昨天半日的练习,这些虫咬已习惯了许多,可繁密袭来的锥穿刺痛仍然存在的,仍需令他咬紧牙关。
况且此时,他也不断想起伊宁,自己总是无法静下心来。
他人现在到底被带到哪了?
他正受着怎样的折磨?
一想到这,劳仁关便总是愧疚不安,无论昨天那些心安之言、说出过了多少回…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他的心绪仍无法平静。
“吕哥…小雅…你们一定要快些,要快…啊…”
一边想着,劳仁关是一边眉头紧锁,渐渐没法再定心凝神了。
片刻之后——
“哟?你是哪儿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呀?”
只听得一道稚嫩孩童的声音、从背后传出,惊醒了正修练中、心绪紊乱着的劳仁关,令他是登时两眼猛睁。
转头一看,乃是个还不到六尺高的小男孩,来到了他旁边。
随即,劳仁关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八九岁模样。身穿布衣,披散着才及肩的褐发。几柄飞刀用绳子串起、系在腰间,和他的小个头一比,简直像是手持用的短匕一样。
而他的脖颈与手腕间、则与平时的唐宜一样,挂满了兽齿、项链等饰物,动起来相撞、还会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
劳仁关漠然问道:“…你是谁?”
小男孩却是:“嘿!我先问的你,你怎还问起我来?”
“呵呵。”
心情郁闷的劳仁关、便只冷嗤了一声,“爱说不说,不说便罢。”随即转过头去,继续平定心绪,不再理会这小子了。
“你这家伙倒奇怪了!”
小男孩疑惑着,便绕来了劳仁关面前。但很快,他便留意到了劳仁关的两手、以及他正做的事,不由继续问说:“咦?你正做什么呢?这些东西…你哪儿弄来的?”
劳仁关没有理他。
小男孩顿时急了:“嘿,大个子,我正问你话呢!怎么不理人呢!”
劳仁关终是有些不耐烦了,遂睁眼应道:“小屁孩,我一定得理你吗?再说,你不是这‘五毒堂’的人么?我在做什么,你难道还看不出来?”
“嘁!瞧你这话说的!”
小男孩嗤笑了声,“…我要是看出来了,我还问你吗?”
劳仁关道:“那你为什么看不出来呢?我看是你平时,都不好好用功修练吧!真是,你可把你们这个响当当的名声败光了呢。”
“你、你啥意思呢?!”
小男孩脸色顿时僵住,指着眼前这大个子便叫道,“你才不用功修练呢!哼,要不是姐姐成天说我年纪还小、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就不让我碰这些玩意,现在这五毒堂里还指不定谁毒功最强呢!”
劳仁关道:“嘁!你姐姐?谁?”
小男孩的表情此刻却又顿转兴奋:“哈!被我抓到了,你果然是外边来的吧!”
劳仁关不由疑惑:“啥意思?”
见这大个子有此一问,小男孩却是露出了骄傲,便是抱起手、盘膝坐下,咧嘴笑着道:“哼哼,我告诉你,大个子,这个‘五毒堂’里,可没人不认识我姐姐!除了祖师以外,所有人见到她,可都得尊称她一声‘宜姐’的!——”
“噢…原来你小子是唐宜的弟弟。”
劳仁关冷嗤一声笑道,“那…你刚才说的‘祖师’又是谁呢?”
小男孩道:“哼,你先告诉我你是谁,你从哪儿来的,你这是在练什么毒功,还有,你这些玩意是哪儿弄来的!”
“这有何难!”
劳仁关嗤笑道,“看来,你姐姐还没跟你说呢,我是这林子外边的人、只不过是她‘请’回你们五毒堂里作客的客人而已,除我以外,还有几个大哥哥、大姐姐呢,你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还要见到几个生面孔。”
小男孩指着瓷盆继续问:“那这些东西呢?”
劳仁关道:“这个啊?这不就是《五毒邪功》咯,也许你姐姐是怕疼着你、才不让你修练吧!哈哈,不过可能将来,你姐姐或者你说的祖师会教给你。至于这些虫子,则是我师父替我找来的。”
“那、那…”
“好了,小屁孩!我可是答够了,现在轮到你说了!”
劳仁关打断了小男孩的话语、冷嗤着道,“我知道你姐姐在这地方挺有本事,不过看样子,好像这个‘祖师’听起来、可比你姐姐厉害呀!这又到底是怎一回事呢?——”
“我、我…”
小男孩话语有些踟蹰,“…呃…其实祖师的事,我是不太清楚了啦。”
劳仁关疑惑:“啥?你…”
小男孩登时急切道:“真的!我只知道在我们五毒堂里有这么个人,我姐姐每天都要给他送‘饭’,可是…别说他厉不厉害了,我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长啥样、是男是女了,我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他!而且更别说我,整个五毒堂里,好像也只有我姐姐见过他…”
听到这,劳仁关眉头渐渐蹙起。
听这小屁孩的描述,看来这里还有这样一号藏匿着的人物…从每日送饭,到唯一见过面之人,只此只言片语,便足以确定几件事:
首先,那个毒妇‘唐宜’在五毒堂内,绝对是权利、地位的一把手。
其次,虽仍不清楚其实力深浅,但至少那个所谓的祖师,排位肯定是在唐宜之上的——
不是这五毒堂的堂主,也肯定是什么位高权重、且实力深不可测之人。
小男孩此时忽道:“对噢,我想起来了。”
劳仁关疑惑:“嗯?”
小男孩道:“我想起来,姐姐跟我说过,我们祖师的确是很厉害。而且,他跟我们这些在林子里土生土长的人可不同,跟你们一样,他是几十年前、从林子外边来的。”
“什么?!”
这番话带来的突然震惊,显现在了他劳仁关紧锁起的眉头上。
但很快,他便平复了心绪。
来到五毒堂的第一天,这个小屁孩的巧合出现,便算是让他套出了许多有用情报。尽管还没能回去通知吕哥他们,但至少,心中对伊宁的郁结终于是成功放下了一些——
将来若要强闯出林,这个‘祖师’,恐怕就是整个五毒堂里、他们要面对的最大的麻烦了。
“多谢你了,小屁孩。”
劳仁关微笑道,“你算是给我们立了件大功呀…我要是有什么独门秘籍,我都想赏给你了。”
“嗨!”
小男孩却是一撇手、对此显是不在意,“别老这么叫我了,我可是有名字的。再说,老这么叫也挺难听的。”
劳仁关笑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男孩道:“哈!我不就是叫‘唐止’咯!‘止’就是停止的止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