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那就没人管了么（求订阅）
7月30日，周五。
“师父。”
“有客人呀。”周岩青推开了主任办公室的门后，感觉到里面燥风洗面，而且还有四个人围坐。
每个人面前的茶杯烟雾缭绕。
主任办公室里的冷风应该是刚开不久，完全没来得及驱散之前的燥热，反倒周岩青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背后的凉风袭袭，颇觉舒服。
周岩青下病区住院总前的最后一个手术日，周岩青在手术室里打满了全场，反倒是谭中玉先下台回去休息。
组内已经完成了一套新的循环——
谭中玉已经完成了“交接班”的人，已经有人可以顶起他的位置，带队给其他人进行技术兜底。
周岩青不仅青出于蓝，且胜于蓝……
谭中玉的主要任务反倒是变成了跟着周岩青一起学习功能健复术与功能重建术。
参与完重要手术，后面的手术技术还有周岩青兜底，谭中玉就先回了。
谭中玉还没来得及介绍，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就赶紧站了起来，满面笑容：“周医生你好，刚听谭教授说您还在做手术，这又打扰到您了。”
“我是戴华呢，你还有印象不”
周岩青的眼睛轻轻一眯，对这青年的印象还真的很弱，证明对方在自己的视野里存在感并不是特别高。
还有两人，一人五十多岁，气质沉稳且高冷，虽然带笑，可目光中都有锐气，看起来不太像是医疗内从业人员。
另外一人，周岩青倒对其有几分印象，是本院的一位副院长，神经内科的张教授。
谭中玉赶紧站起来给周岩青介绍了一番：“岩青，这位是我们医院的张院长，这位是祁主任，戴华也是我们市公安部门的同志。”
“上次你还在病房里看过他的病例，你说他做不了手术，但戴华本人的手术意愿是颇为强烈的……”
戴华闻言马上道：“周医生，这是我的病历资料，您要不要再看看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
他左手递过病历资料袋，右手则几乎处于僵直状态。
与此同时，神经内科的张教授也站了起来，笑呵呵地道：“周医生，这个戴华的病历，我也看过，而且之前一直都是在我的门诊随诊的。”
“今天他又来了，不过他说，我们医院的手外科最近在搞功能重建和功能健复术的手术治疗，说是可以将一些患者的功能给抢回来。”
“戴华他也来看过了，不过被周医生您给拒了……”张教授的语气还是颇为客气的。
只是在客气之中，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可思议。
神经内科遇到过太多没有办法处理的神经功能缺损，周岩青还能把这部分病人的功能重建起来
周岩青拿过了戴华的病历资料再次粗略地扫了一圈后，他的病历就从内心深处调档了出来。
“戴警官，我记得您的病历和病史了，您这个是烧伤性神经损伤，应该是三四年前，右侧的上臂很严重！”
“肱神经、尺神经、桡神经、肌皮神经等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
“目前患肢不仅存在神经功能障碍，还有肌肉处于萎缩态……”
“戴警官，真不是我要为难您。”
“目前这种情况，我是做不了手术的。”周岩青如数家珍地将对方的情况一一汇报。
闻言，坐着的祁主任目光立刻一闪。
戴华道：“周医生，您就帮帮我吧，我要求不高，哪怕只要这只手可以握个筷子都好……”
“我有一些朋友，还有一些病友，从你这里出去后，还可以打球，还可以上班，我没这么高的要求。”
“哪怕最后就算没有任何效果，您也帮我做一次手术呗”
这个戴华的主动治疗意愿非常强烈。
张教授闻言将目光停留在周岩青的身周流转不已。
“戴警官，真的不是我不想帮您，而是没有意义。”
“您所说的功能期待，也只是自以为不高，只是对比其他人不高。”
“根据您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团队觉得绝对不适合做手术的病种之一了，这不是试不试的事情。”
“没有效果的。”
戴华接着急迫道：“周医生，不都是动不了嘛，大同小异。”
“您是不是怕我找你麻烦啊，我可以签保证书，不管最后的手术效果怎么样，我绝对不找你麻烦。”
“我岳父，还有张教授在这里，都可以作证……”戴华信誓旦旦，略有些消瘦的脸上刚毅果决。
听到这里，祁主任可能也听不下去了，便也开口道：“周医生，如果可以的话，您就费心帮帮忙嘛。”
“您不必担心术后的医疗纠纷之类的，我知道你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
“但只要有希望的话，我们还是有意愿手术的。”
谭中玉此刻发现自己根本不敢插嘴，就怕自己影响到周岩青的判断。
周岩青闻言，眉头紧锁了足足半分钟，而后才道：“张院长、祁主任，还有戴警官。”
“真不是我不愿意帮忙，主要是没有意义，根据我的认知，我所学的知识，我现在的能力，我的判定，就是戴警官目前的状态，是完全没办法的。”
“手术不会有效果，只会让他多一次手术损伤，除此之外，搏一把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从他目前的核磁结果和功能残余结果来看，右上肢的运动功能已经处于完全缺失状态。”
“其实多做一台手术于我而言是非常小的事情，也就是几个小时，我肯定可以抽出来这个时间。”
“但没有意义的事情是没有必要去做的。”
“如果说，有一线生机，哪怕是万一的机会，去搏一搏，你们病人愿意，那都有选择。”
“我不可能针对戴警官，我和他无冤无仇的，我能治，有机会治疗，但是我怕担责任就不予手术治疗”
“没有这样的道理！”
“连万一的机会都没有嘛！”戴华嗓门有些绝望，绝望得歇斯底里。
“没有！”
“除非是不可能的奇迹。”周岩青笃定道。
“至少我做不到，而且我是绝对做不到。”
“不然我也不可能和您这么纠结。”
戴华是在执行火灾现场的维持秩序任务时，被火焰吞噬了的，从那之后，就一直处于半退状态。
但他自己有梦想，有想法，还想继续做下去。至少，戴华希望自己的右手不要变成废手一只。
听着周岩青和戴华二人都起了高调，谭中玉立刻道：“张教授，祁主任，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呀。”“张教授，您也是医学专业的，现在我和周医生都判定了戴警官目前的情况是不可能通过手术康复的。”
“那么为他进行手术，就是绝对无效的操作，费时费力还费钱，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我们不可能给这样的建议，更不可能同意这样的请求了。”
“他这样的烧伤性神经损伤，真的没办法。”
“就像周医生所说，我们不可能针对谁，不能做就是不能做，预先就判定了没有效果的情况下，也是不能直接就去开刀的。”
张院长终究是湘雅医院里的院长，虽然他与祁主任有其他的私交。
“祁主任，戴警官，谭教授和周医生都拒绝得这么干脆了”
“要不我们，再考虑考虑”
祁主任闻言，点了点头：“戴华，给周医生道个歉，我们走！”
戴华马上冷静了下来：“对不起，周医生，我不是故意和您起高腔的。”
戴华对周岩青没有任何怨恨，反而，因为周岩青救过他很多病友和同事，他对周岩青非常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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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刚刚，周岩青再一次单方面宣布了他的‘死刑’，让他心里一时间难以接受。
周岩青内心略有些涩，但也无奈：“戴警官，我没有觉得您是对我发火，但我也很抱歉，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已经绞尽脑汁地去想办法了，但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办法就可以想得出来的。”
“特别是医学和手术。”
……
周岩青陪着谭中玉与张院长几人一起送祁主任与戴警官离开后。
张林院长回转过身，压低声再问了一句：“周医生，现在患者和家属都不在了。”
“您能不能给我老实透露一句实话，他这个情况您是出于不想惹麻烦才拒绝手术”
“还是绝对的手术禁忌症”
“张院长，绝对的手术禁忌症，哪怕有一线希望，我都可能为他争取一下。”
周岩青坦然点头后又道：“但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
“我们团队目前，没有任何应对他这种病例的准备。功能障碍也分很多种的，张院长，您应该比我更了解其中机制。”
张林慢慢点头，他的下颌骨比较宽大，但人很瘦，显得棱角分明：“周医生，我们院周会最近几次都在讨论你们科室的事情。”
“非常棒，做得很好。”
“有些人在守护我们的城市，我们都希望也有一个地方，可以帮一下他们。”
“不过，实在是没有办法的话，也是要尊重现实。”
“免得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谭中玉把话接了过去：“张院长，是啊，不能做的事情，还是要守住这一条底线的。”
“反过来想，送上门的交情如果可以收的话，我们如果强行拒绝那就是清高了。”
“没有这样的必要啊。”
……
与张林院长别过后，谭中玉再一次摸了摸周岩青的后脑勺。
“好像反骨不见了，就只剩下突出。”谭中玉戏笑道，满脸都是欣慰，语气更是溺爱到不行。
面对师父的调戏，周岩青只能陪笑：“师父，您晚上去哪里吃啊”
“我还是要守病房，最后几天了！”
“等这个月结束，就可以给您敬酒了。”
谭中玉之前的老前辈就定下了铁律，除非超级紧急的上级调动，住院总不能离院，住院总不能喝酒。
谁敢违背这个底线，走人！
一个连科室底线都守不住的，以后估计也没有太大的出息。
超级紧急的上级调动，那是非常极端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很显然，现在的华国，出不了这种紧急的情况，即便出现，也不一定会轮到周岩青的头上。
“嗯，好好守住自己的职责。”
“先守住，才有机会去拓取更多的机会。”
“研究也是一样，只有将打下来的东西守好，不被丢掉，做一个是一个，才能够去觊觎更高的东西。”
“学习也是一样，将已经成熟的东西都学会学号，学一个成一个，才能够去讲究创新。”
“每个时代都会发展，要学的东西也只会越来越多，研究也只会越来越难……”
……
周岩青回到住院总办公室时，还收到了戴华的信息问候。
他先再次给周岩青道了歉，而后又问了一句：“周医生，我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就没人能管了”
周岩青看到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过认真地想了想后，周岩青还是觉得不要磨灭对方的希望：“戴警官，您如果真的想治疗的话，可以去魔都、京都或者国外去试试。”
“我们医院的话，目前能力实在有限……”
“真的帮不了你。”
周岩青的回复语气颇为遗憾，可也没有什么内疚可言。
周岩青已经尽力了，他做不了这样的手术，不是自己的技术不行，而是全世界基本上就没人可以治疗。
自己若能治疗，那可能是有奇遇。
不能治疗，那也是身不由己。
“哒哒哒！”回完信息，刘万青师兄敲门而进，右手上端着一杯咖啡。
“岩青，怎么样还没有情况吗”
刘万青拟上住院总之前，跟班周岩青一直做急诊手术，希望可以多一点学习的机会，此刻面带笑意，十分期待。
周岩青摇了摇头，一手接过回道：“今天运气比较好，我们说不定可以睡个好觉。”
刘万青闻言眉头一皱，表情慌乱。
他赶紧将住院总办公室的门一推，低声道：“没病人没手术固然是好事，但没人给我练手的话，t我要怎么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