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就这小厮被责骂的功夫,文凤儿也走到顾捷身边,她已怀有身孕六月,家中琐事顾捷已叫不准打扰,可还是让她听了耳,再又就是看了信。
信上留有一撮毛发,内附喜事二字,可赖得天气闷热送到这地时,已有腐臭气味,让他们二人已然皱眉。
“这孛王好生没趣,一次招数竟敢用上两回,还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文凤儿口中责怪说的不就是隶荥这个愚儿,想他今时也有属地,或是不论他于别家藩王相比,也是富得流油,可见他狼子野心,再三恐吓,意在威逼,这不又找个荒唐借口,说那芮琦在他那地,这回他是势必要成他的妹夫,就看顾捷有没有胆子来吃杯喜酒。
顾捷是暗讽在嘴,可仍挡不住脸上愁苦,就拿头回娶亲之事,原本以为芮画已死,想他堂堂皇子,不能来个冥婚,可见他有低估隶荥,手段不在他之下不说,竟然先后连截手足,这口气让他如何忍?
“听你之意,是想要去了?这是不可草率啊!当初你也看那牢头报信,说是正是瘟疫,连是病情在案,怎会有错,只怕是他痛失渭州不肯罢休,才故意使这些法子,你可不能冒险啊!”
她言下之意他如何不能明白,只不过断发在手,更有手印盖帖,这般证据也是凿凿,又让他如何视而不见?
自经韦漠祸国一事,庞氏王氏两房子女,仍下落不明,他是急在心头,想要远州寻找,料知州为豢地,多属藩王,强行不为上策,于是只得搁置,今时亲人未全,手足欲断,要他如何冷静。
不说远虑,但说近愁,就前朝文官刘安士听闻才学渊博,一至国体安泰,动身请他,得他失官种地,已有几年未吃饱饭,一听可重回用武之地他自欢喜。
且说文官向与皇帝投合,就拿官甬一战,刘安士只道不信,想那逸王隶堪破能有几多兵马,况且几日可至京都,安能不是顾捷里应外合,做个名头想要功高震主,择日再给皇帝按个罪名,一切那就是水到渠成。
“修簿未免太过演说戏说,就那日官甬一战,你大可找上在场士兵详问便是,如今拿到朝堂一说,未免显得太过搬弄是非?”
他刘安士也没在怕,谁让他干爹韦漠一早暗算,将他逼落乡野,如今虫欲回此地,如何让他不重计谋,甘心落于人后?
“是于不是,人各两知,你说那逸王屠你至此,可他也连占三州,意图造谣,更口出狂言势要杀回京都,如此挑衅,你身为一国之相,自开朝以来,自握重权,州郡之军安能不听你调遣?!”
只听他意在激怒顾捷,若是成功,即刻分庭抗礼,意要他归还权利,退居寒地,若是不成,他们两人战个你死我活,未必不能收个渔翁之利,想到这里,他已是自信捻须。
此等庸臣,一时他顾捷也不敢相信是为自己提拔,他只知武文弄字,岂可知兵家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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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京都天筑山险屏障,只怕他们早就攻入城下,又何时给他机会在此叨叨?
顾捷随即冷哼一声,而他也自等皇帝辩说,都说忠君须明君,当日就知他识文通理,体恤百姓,众人之中方才选他,若他此刻也是该理,那他才叫瞎操心。
“你们暂且休论,征讨逸王一事,时有虽缓,但眼下民力方缓,国库待虚,若非几年实不能战,尔等也休要再提此事,祸乱其心!”
说罢,他与刘安士相视一望,他到底还是动摇了心思,假以时日于他隶礼真而言,顾捷也的确是维系隶家之朝唯一障碍。
想到这里,顾捷已是没了心思,将帖扔于塘中,任它沁水而亡。
而他估计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拒竟真是使他二人阴阳两隔,一朝断送。
抵在夏末之尾,方摆酒菜,顾捷正欲享吃,忽是小厮端来一食盒,说近来宰相繁忙,为恐伤身,食欲不振,送来清凉补品。
哦?他当住在这地后,也有富商贵人想要于他交好,不过招数多为藏金纳银,如此明目张胆也是第一人,听他放下食盒这份量,只怕这里边少不得有个二十两黄金,实在金额偏大,就唤小厮哪来送哪。
但知小厮能拿入府中,必是受人好处,哪有再提回去一说,况且他也真想看看这里边是否真有黄金。
“你这小子,可是见本相不允责骂,这骨头就贱…起?”
哪能,饶是一听责骂,他也慌了,跪在地上连食盒也打翻,之后落下一物,直接就将他吓昏过去,文凤儿闻声赶来,可他顾捷怎能让她看到,脚连是发抖将她眼睛蒙住。
文凤儿起初不明,可顾捷不容他问,只让她快些走,她肚子大走得稍慢,常人走两步她只能走一步,而她只走三步时,已听顾捷碰落桌上茶壶,而那地上竟是一颗女子头颅……
而她若是能壮着胆子看清楚,就该知那颗头颅的主人名字该叫芮琦。
“隶荥贼子!!我势要杀他!!”
眼看亲人之颅就在面前,任是谁也压不住活,又何况是重情重义顾捷,还没等他人反应过来,他已亲率城外五千兵马,势要攻下该州,祭奠她血!
灰烟云上,鹧鸪远哨,顾捷等人前往才行一日,就得京都急报,说是他无诏出城,已属死罪,现家人妻儿已被擒住,只限三日,若他不速速归降,即刻命丧黄泉。
“怎会怎会!!”
他简直不敢相信笺上小字,拇指小字竟敢折他全府十余人,他更恨的是无诏出城这一段,当初他以两千禁军换得一州之土,想那刘安士纵然有天大本事,若非他首肯,他怎有兵马调动,杀他妻儿?!
“相爷,此时断不能回去啊,我们出行仓促,皇城固若金汤,且囤粮尚足,若是我们折返,无疑是要我等送死啊…!”
黄烛叶火,恍惚间竟连他感觉也暗自迷惘,一股跌作,两边皆为血仇,一步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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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注成死棋。
“要不然我们便向萨嶙王求助,相爷曾经有恩于他,若是唤他出手,未必不能打个平局,而那刘安士有所顾忌,也必然不会要主母等人性命,相爷以为如何?”
他们都是曾经追随过顾捷的士兵,论战况他们可看得门清,但若输赢就断然没有把握。
在他心中输赢并非第一,他向来只是想要护他们周全,如今看来是求而不得……
“不必萨嶙王,他国力尚弱,舟车劳顿必有耗损,况且此事只能是我亲自而决,其他人断不能插手…!”
“相爷三思啊!!”
只怕他一意孤行,到时脑热束手就擒,他们引颈受戮没什么所谓,最主要是他顾捷为今时难得之才,若他命陨小人之手,实在是可惜之至啊。
退出营帐时,小兵就暗自决心,速写一信,晚上又偷取顾捷官印,想这西曲萨嶙王受恩惠之多,只怕这辈子也难以还清,如今顾捷不肯牵连他人,但非实然,若是有人援军,借势拱火,让他当这一国之主,他未必不肯,而他们这些小兵也当是开国将领,如此丰功伟绩,名垂青史之举若他今夜错过那才叫悔恨终身!
次日,拔营回朝,期间小兵屡做手脚,只为行程放慢,一等陊孙与他们回合,果不其然,那顾捷眼看士兵呕吐不止,行程仍有五十之里,顿步扎营。
原本这药效需得两三日才好,可不知那顾捷从何地弄来药方,一夜之间就可使全军上下精神健好。
没法,只能硬着头皮追往京都,好在初离京都二十里地时,已见陊孙带有几千兵马赶来于他会师。
可见到陊孙,顾捷脸色就登时难看,顺势将前日与他商谈国事之人拉出来杖杀。
“哎,相爷!如今杀敌要紧,军心待振,你岂可滥打无辜之人!”
饶听陊孙还要为其说好话,顾捷这心中可谓五味杂陈,一方鞭子竟然抽于自身,幸得陊孙拦住,方不至损身烂面。
“你这是做什么,即尊夫人尚在他手,就还忌惮于你,若得见你如此,还不当场格杀,已示他神威?!”
这手中牛皮宝鞭自是要抽人,可抽的都该是敌军,就算他失心痛心,也不该如此作贱自己。
他顾捷是为他人做贱,可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陊孙,想那西曲平定臾年,温饱尚可,他既知战争无度,为奴心酸,又何必要和他淌这趟浑水,若是紧要关头他一人自刎换命也就算了,可他们带兵同入京都,这罪名就是板上钉钉,祸殃全族,他怎么忍心啊…!
“这个倒是不怕,想我赤血一族,天生为了功名利禄而战,能与恩公并肩作战是我旖族福气,又何谈罪过一说?”
他原是以为他内疚什么,不过就是这事,若非无他顾捷,那年寒天冻地之上,要死之样也是板上钉钉,岂可和他生分,又岂能再拿他当外人呢?
“如此……鄙人受之不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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