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已经退军撤围,率兵回齐国去了,封章也领兵回城。兖州刺史周崇下城迎入刺史府中,下令犒劳军士,为封章置酒为谢。席间,举酒对封章曰:“蔽州不才,叨扰涉劳封刺史。此番得以保全者,皆耐封封刺史之力也。某文吏出身,不习军旅,平时治理州郡,使民安生尚可,与诸侯抗争之事,不堪任之。今齐王虽然一时退去,事尚未了,封刺史若不在,齐王恐又来也。若齐王再至,如之奈何?某意决定申奏朝廷,调换他处,请封刺史权领兖州。以保兖州安宁也。”
封章闻言,停杯而言道:“周刺史仁慈爱民,治理兖州甚有佳绩,赋税丰足,政声显著,诸侯皆有目共睹也。老夫观齐王虽然暂时退兵,然而并地之心未死。周刺史先不必如此打算,可上表朝廷,发书于周边诸侯,与齐王定下合约。数日之内,齐王必有所表示。老夫领三千铁骑在此,如齐王示意不诚,再做打算。”于是周崇具表,遣使者上奏朝廷。又遣使发书周边诸侯,告知其事,请为主持合约。封章与章武,仍在兖州昌邑,等候消息。
齐王回到临淄,见此番如此万人大军,折腾了好几日,费了许多钱粮赋税,却劳而无功,心中气闷。又释放出齐国相,对其说道:“此番出师,劳而无功,是诸侯从中作梗缘故也。孤非惧封章,而是惧众诸侯共来讨伐齐国也。”齐国相答道:“大王所见甚明。今大王引兵围城,而并州刺史亲自来救,以至于劳师无功,可见并地之事,不可行也。”齐王道:“孤早晚都要并之!只是此番劳动万余甲士,耗费钱粮赋税许多却无功而返,何其亏也!孤因此心中懊恼。”齐国相答道:“大王既然全身而退,又已取泰山郡诸县,可以知足矣,何言亏也?”正说间,忽报徐州牧又书信致齐王,齐王发书看曰:
徐州牧伍文忠谨拜齐王殿下:前者,殿下夺占兖州三县,兖州让之,是以尊殿下为汉朝宗室也。而殿下今用武士万余,围城三面。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以而用之。若论齐国、兖州,皆汉朝之疆土也,殿下又何必争焉?谨盼殿下收兵藏武,各安疆界,则汉朝幸甚!不然,山东将无宁矣。前朝后汉诸侯纷争,汉室竟然因此不存。前车之鉴,殿下不可不察之!徐州牧再拜呈上,幸鉴明照。
齐王阅书信毕,与齐国相说:“此老生常谈耳。”于是也不回徐州牧书,遣其使者回徐州。
齐王命打探兖州消息,得报封章仍在兖州。心中疑惑不定,正犹豫间,又接得豫州牧、冀州牧书信,皆言齐王退兵各安守疆界,如其不退,山东将乱,诸侯皆愿以为兖州支援等语。齐王心中愈加疑惑,乃问齐国相道:“诸侯皆疑我,当以何策解之?”齐国相进言道:“大王可发书兖州,议定合约。又再致书各州诸侯,解释此事,则诸侯之疑尽释矣。”正说间,忽报天子有诏命到,齐王接诏。诏命齐王立即退兵撤围,安守疆界,如再侵凌诸侯州郡,导致兵戈,开启战端,将削去齐王爵位,令诸侯共讨伐齐国。齐王心中畏惧,对使者道:“孤安得敢为乱山东?只是所封之地,赋税甚少,不足国用。孤欲取得赋税养国而已。前已经诏命,所取之地可为齐有。今孤已取得泰山郡,孤即上书,请增封泰山郡。”于是具表章,上书请益封泰山郡,请使者奏闻朝廷。
又与兖州刺史书曰:“可将泰山郡划归齐国。孤即可止也,与诸君安守疆界,共治齐地。”并请放归田无敌。
周崇与封章看齐王书,封章道:“以老夫观之,齐王书信此番言语,倒也不为虚。泰山郡既然已经为齐王所得,为大局计,不便再要回。且兖州、齐国皆是汉土,无分彼此。周刺史不妨以泰山郡与齐王,借此定下合约,则纷争可以止矣!”
周崇道:“如能换得兖州安宁,舍一泰山郡与齐,又有何不可?”于是致齐王书,定立合约,并放田无敌回归齐国。
田无敌回到齐国,背负荆条,向齐王请罪。齐王大骂了田无敌一番,然而又爱其勇武蛮力,也没真正责罚,仍旧令其回归虎营,统领虎营勇士。
封章见事已定,遂同周崇告别,领其三千铁骑,离开兖州北上,回并州而去。
章武亦率兵回青州。临别之时,与封章之子封驿依依惜别,彼此皆有有不舍之意。原来章武与封驿在兖州相识,二人都是青年英武,又都是刺史之子,志趣相投,英雄自来惺惺相惜。封章亦欣赏章武,遂令封驿与章武结为干兄弟,章武长封驿十岁,封驿以兄事之。二人约定,当建功立业,遂男儿平生之愿,甚为相得。二人以后皆是华汉开国功臣、一代豪杰人物。
朝廷接到齐王上书,张莽见齐王已经退兵,兖州纷争暂时停息。于是劝末帝同意齐王上书所请,诏命泰山郡封予齐王,以安其心,于是齐王得到泰山郡,实力大增。
再说胶西王子刘察,自去国游历之后,从齐至鲁,又从鲁入吴。沿途登临山川、涉足江河,见识山河地理关隘形势,考察各州郡人文风俗,律令制度等,随身携带笔墨,一一记录,令二从者收藏保管。如此走走停停,已五月有余,至于扬州吴郡。听闻江南钱塘繁华,有钱塘湖风景秀美,于是往钱塘而来。
钱塘即后世杭州,钱塘湖即后世西湖也。汉时,尚未有杭州、西湖之名。
刘察到达钱塘,在客舍旅店住了,时正三月清明前后时节,数日阴雨。一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于是刘察带二从者,雇了一叶小舟,从武林水道行舟往钱塘湖而来,武林水直通钱塘湖。
时值阳春三月,江南草长莺飞,一片生机勃勃之景象,士女皆出外踏青,游赏春光。
舟行湖中,刘察见山色苍翠,湖光潋滟,江南盛景,美不胜收。刘察正沉醉中,迎面一条大船行来,船上诸人皆鲜衣花帽,船首一英俊少年,领一妙龄少女,正倚栏观看湖光山色,船尾两人侍立,似是随从。
刘察正看间,见那少女以手拨弄头上金簪,忽然风起,金簪掉落,接手不及,金簪直沉于湖中。
刘察正惊讶间,只见那英俊少年,除去衣帽,只身穿犊裤,纵身跳入水中,须臾之间即手执金簪出水,一跃而起,跳上船头立定,身形潇洒,姿势优美。
刘察内心赞叹,于是停舟借问:“敢问足下,欲效江东孙郎乎?”
那英俊少年穿好衣服,听见有人问话,遂转目视之,见小舟上一年轻士人,器宇轩昂,人物英伟,相貌又不似江南人士,又诧异其问话,于是拱手反问道:“敢问足下,欲效北国幽州游侠乎?”
刘察大笑,拱手谢曰:“在下乃山东胶西国人,闻江南形盛,特来游历。今见足下英武非常,不胜钦羡,欲想结交之,不知足下意下如何?”
英俊少年亦笑道:“承蒙厚爱,请足下上船相叙,可否?”
于是刘察命二从者驾舟回岸边等候,从小舟上一跃上船。刘察虽然来自北方,然而胶西国东靠大海,刘察亦通水性,善能乘舟。
两人在船中坐定,刘察道:“敢问足下,为江南钱塘人否?”
英俊少年答道:“在下祖籍钱塘,现居豫章。复姓诸葛,名岳,贱字笑峰。今逢清明,特来钱塘与先人祖坟扫墓祭祀,稍作逗留,顺便游赏钱塘湖。敢问足下高名贵庚?”
刘察答到:“在下乃山东胶西国人,姓刘名察,贱字渊鱼,虚度春秋24载。今特来游历江南诸地,以增见识。”只是不透露自己胶西王子身份。
诸葛岳亦不透露自己扬州水军都督之子身份。两人年龄相仿,意气相投,言谈甚欢,有相见恨晚之意。遂结为异姓兄弟,刘察长诸葛岳2岁,便以兄长称之。
那妙龄少女,姿容秀丽,在旁聆听二人谈话。偷眼窥看刘察,只见其气宇非凡,人物英伟,谈吐优雅,博学多识。不禁心生爱慕,听之入神。诸葛岳见之,笑对刘察道:“此乃弟之小妹也,今随弟一道前来省亲扫墓,劣妹甚为淘气。可令其前来拜见兄长。”于是叫其妹前来,拜见刘察为兄长。
诸葛小妹姿容秀丽,性情活泼,见其兄呼唤,不禁双颊含羞,脸若桃花,前来向刘察行礼,以兄称之,刘察亦回礼,亦以妹待之。
诸葛小妹时年方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之时,久在闺中,今随其兄至钱塘,见春光如海,繁花似锦,内心欢喜。又偶遇刘察,见其堂堂一表,才貌俱佳,言谈方正,有博学君子之风度。不禁春心荡漾,一见倾心,心中爱恋之意不由自主萌生。
诸葛小妹平日喜读诗书,此番江南之行,心如鲜花绽放。然而又难以启齿,想起《诗经.关雎》之诗,只好脸含娇羞,在心中默念: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其兄诸葛笑峰见其妹如此,不似寻常,已知其心思,而刘察却未有所知也。后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