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腾在校场比武,连败四人,实力辗轧上党军中群杰,上党军民见之皆惊。
王扶大喜,随即便在台上下令:“今王腾武勇超群,上党军中无人可以匹敌,当为军旅奇才。习甲武艺不凡,亦可见用。特令王腾为上党郡军中校尉、习甲为百夫长。”
王腾虽然是王扶亲戚,然其自身才武众人已经见识,军中亦无人不服。王扶趁此机会令王腾出任军职,也是让其历练之意。当然习甲也勇武出色,一并出任军中职务,上党官民百姓等也自然无异议。
郡中军曹门下校尉本是基层军官,多者领军士数百人,少者百余人,百夫长是校尉之下军官,一般领军士一百人。
王扶让王腾与习甲出任军职,因二人尚年少,未有资历,所给职位也只是虚衔,并不实际领军。王扶与习威之意,不过是让二人先在军中历练罢了。
王腾、习甲今日校场比武,击败军中精通武艺者五人,名扬上党。既然二人已经扬名,王扶便下令比武结束,抚慰将士,且授于王腾、习甲二人军职。
二人听见命令,当下前来台前拜见叩谢王扶。
王扶对二人道:“你二人今日得以获得军职,不当是我与习军曹提携栽培之功,也是自身勤奋习武结果。你二人虽然身份特殊,但在军中,务必一切需得遵从军纪。如有违反,吾与习军曹皆不能从中宽恕,需得切记。”
二人拜谢领诺,谨记在心。
王扶于是传令,令人取官府衣甲来,赐给二人。又令案下文书,登记在册,到时一并上报并州刺史部。
于是王腾、习甲二人自此便有了军职,可月领一份俸饷,先在上党郡长子城太守府中充当军士护卫杂役等职。
王腾自此之后便可自食其力。白天在太守府中值班警卫,每当王扶公事外出,王腾便贴身跟随。并协助长子城官兵夜间治安巡逻,以及处理百姓纠纷、缉捕盗贼之事。
习甲在其父帐下充当执勤护卫军士,也多在太守府中值班。二人仍然天天相见,交情甚好。
王扶对王腾道:“你今虽然有了军职,但大丈夫当立功边疆,方对得起此身勇武本事。此郡中校尉之职,非你之所愿也,今只是暂在此历练。你虽然已经扬名上党,然武艺尚未大成,公事之余,仍要勤练不辍。”
王腾恭敬遵从王扶教导,每日公事完毕之后,仍然习武不辍。
王扶见朝政日渐松弛,天下渐渐骚动不安。寻思承平日久,天下恐有变乱之势,当不得不妨。于是上奏朝廷,陈述当前对策。建议朝廷勿要废武事,当防天下之变。
朝廷闻奏,也不采纳,也不下旨回复王扶。王扶见之,只有长叹而已。
一日,见王腾正在庭院中练习枪法,王
扶观之良久,若有所思,便问王腾道:“如天下将乱,你将如何?”
王腾答道:“天下若乱,大丈夫自当赴汤滔火,奋力挽救,以求天下太平。”
王扶又问道:“仅你一人之力,自保有余,若欲挽救天下,恐力不能及也。奈何?”
王腾不禁茫然,无从回答。
王扶便道:“若单只凭借勇力,终究不过是一勇之夫耳!若欲为将为帅,统领千军万马,还需得当有万人敌之能。”
王腾不禁问道:“叔父所言万人敌,当为何也?”
王扶道:“昔日项羽曾随其叔父项梁学书,不成,又学剑,也不成。项梁怒斥,项羽解释说:学书只能记一人性命,学剑只是一人之敌,不足为我学,我要学就学万人敌,项梁便教项羽兵法,项羽学之大喜。万人敌者,非仅指有万夫不当之勇,还当指兵法。你今武艺初成,略知诗书春秋等典籍。便可再学习兵法,此为将者必备也。”
王腾闻言大喜道:“侄儿久欲要学习兵法,只可惜前番因为习武读书未得其便。且又无教师教授,也不知从何学起。今叔父既然为侄儿指路,便可教授侄儿兵法也。”
王扶笑道:“叔父出身文吏,甚不懂兵法,却也不能教你。不过叔父虽然未曾为将,但统领一郡兵马多年,也多少知晓些军旅之事。今且先将叔父所知的先教授你罢。”
王腾大喜,于是又对王扶叩拜,王扶扶起,对王腾道:“项羽虽然气力盖世,一声叱咤,千人皆废,成就西楚霸王之业。但项羽学习兵法不精深,以致空有勇武,而欠缺谋略,所以为高祖击败。今吾也是你叔父,教授与你,正欲项羽叔侄相似也。但吾不是项梁,也愿你以项羽为戒,学习兵法要精,心怀畏惧,行事谨慎,方可避免重蹈项羽覆辙。”
王腾拜道:“项羽材能盖世,古今罕有,却因有勇无谋而事败。侄儿不具备项羽之霸气,焉敢不以项羽为戒,不学谋略乎?叔父之言,侄儿当终生谨记,行事当慎之又慎,必不学项羽不可一世也。”
王扶点头道:“甚善。我观你性情,也不似项羽持勇而骄。前人之事,后人之师,需得借鉴,方可有所长进。”
便将府中所藏兵书,拿出给王腾细读。又在公事闲暇之余,又教授给王腾领军用兵之法、以及军谋等。王腾读了兵书,开始不甚懂,后来便渐渐明白。又听了王扶讲解,心中便豁然开朗,不禁对兵法大感兴趣,每日值班公事之余,便如饥似渴阅读兵书,竟然达到废寝忘食境界。
大统六年夏四月,大汉国都,长安城。
未央宫朝堂之上。
先皇帝设朝,对群臣道:“太子刘建夏,屡次忤逆,触犯朕怒,今又有结党不法之事,朕
欲要废太子,改立昌乐王刘炳。卿等意下如何?”
大将军张莽出奏道:“陛下所言极是。太子不满陛下,多有怨言。今又结党扩张势力,恐不利于朝廷。昌乐王仁孝聪敏,正可立为储君也。”
原来大将军张莽之妹,为先皇帝宠妃,现在升为正宫皇后,生子刘炳,封为昌乐王,今已经十五岁。
先皇帝正宫皇后,即太子刘建夏之生母,因见先皇帝昏庸荒淫,屡次劝谏而不得先皇帝喜欢,失宠之后郁郁寡欢,已经数年之前病卒。其子刘建夏,立为太子已经十一年,现年32岁。
张莽之妹张贵人得以因宠爱进位,自皇后薨后,便充当正宫。张莽本是长安城屠狗买酒之辈,因其妹得宠而得先皇帝见用。
张莽虽然无学不术,然而极善钻营结党之事。自其妹进宫之后,便结交朝中权贵,先皇帝给其重要官职,一时间炙手可热。
先皇帝又拗不过其妹枕边吹风,朝中权贵又极力保奏,于是居然用国舅张莽为大将军,总揽朝政。
太子刘建夏见之,上书言皇帝用人不当,恐为害朝廷,劝先皇帝罢黜张莽,改用贤能,自此便得罪张莽。先皇帝看了太子上书,见太子认为自己昏庸,也十分震怒。
中常持宦者朱糟等人,都是先皇帝宠信亲信之臣,虽然只是宦官,但掌宫中内事,行走随伺皇帝左右,传达诏命,甚为要紧。先皇帝对朱糟等人几乎言听计从,于是朱糟等也得以权力通天,狐假虎威,参与朝政。
太子刘建夏对宫中宦者多有憎恶,见朱糟等干政,也上书劝先皇帝远小人,先皇帝怒道:“朕之奔走小臣,也当不能见容于太子!”心下很是愤怒太子。朱糟等辈,闻知此事于是深恨太子。
太子既然数次触犯先皇帝之怒,张莽、朱糟等又打探得太子在东宫结交四方刺史郡守之事,于是借此大加渲染,奏闻先皇帝,诬陷太子结党,培植势力,日后恐将有不轨之举。
其时太子与各州刺史郡守互相来往,只不过是寻常之事而已。各州官员皆敬重太子贤德名声,所以每次进京,都会前来东宫看望太子。此等之事,不想被朝中反对太子之党抓住把柄。
太子闻知,便亲自进宫要面见先皇帝自辨。先皇帝下令,不许太子入宫相见。太子在宫门前跪侯一日一夜,中常持出而宣命道:“圣上不欲见太子,太子还是请回吧。不然,又将触动圣上之怒。”
建夏无奈,便只好回到东宫。
果然,不数日,先皇帝即设朝,商定准备废太子之事。
先皇帝虽然听从张莽、朱糟等人之言,决心要废太子刘建夏,但朝中还尚有几位正直大臣,皆据理力争,言太子刘建夏乃嫡长子,已近被立为太子十余年
,且多有人望,无大过错。不宜轻言废之。若废之,恐天下将对朝廷失望。
争论半日,先皇帝也担心废太子将引起天下人心不满。于是便决议暂议此事,先令群臣退朝。
先皇帝退朝之后,心中仍不喜。次日下午与张皇后在太液池中划船饮酒,忽然一时间狂风突起,日月晦冥,池中深潭之处跃起一条乌黑怪物,形状似蛟龙,双目似电,鸣叫声嘹亮而惨烈,闻知令人震怖,水花溅起,沾湿先皇帝兖袍。先皇帝大惊,随从将船靠岸,风已经停止,日色复明,怪物已经不知去向。
众人心中惊惧,便护送先皇帝回宫歇息。先皇帝今日为水中怪物所惊,便被惊吓成病,第二日,便卧床不能起,太医急忙前来诊治,说是先皇帝年高,饮酒后受惊所致。开了汤药,让先皇帝服用安歇。
然而数日之后,先皇帝病情不仅不见好转,还上吐下泻不止,御医再度前来诊治治疗,稍稍好转。然仍然不能起床,每日饮食渐少,日渐消瘦,且又得痢疾,面色发黑。太医等皆束手无策。
张莽、朱糟等见先皇帝得恶疾,恐其不能康复。于是便沆瀣一气,商定先皇帝若一旦驾崩,便改立昌乐王刘炳即位,废掉太子刘建夏。
太子闻知父皇突然得病,且不能起,心急如焚,每次欲要进宫看视之,张莽等恐先皇帝改变主意,便阻挠太子进宫。朱糟等假传皇帝诏命给太子说:“朕虽病重,但太子需得镇守东宫,以协助国事,勿要进宫看视。”
张莽又派人对太子道:“圣上因为殿下数次忤逆上言而引发震怒,今得此病。恐圣上再见到殿下,病情将加重。殿下还是不要造次。”
建夏虽然身居东宫太子之位,然朝中大权皆在张莽、朱糟等党羽手中。不能与之对抗,建夏见不能入宫看视父皇,亦只能退下挥泪长叹而已。
如此又拖了一月,先皇帝已经病入膏肓,不能言语,犹如活死人一般。朝廷宫中之事自然由张莽朱糟等把持。二人见先皇帝是眼见不能活了,于是便伪造遗诏,废秦王刘建夏东宫太子之位,改立昌乐王刘炳为太子即位。
大统六年夏六月,先皇帝病崩于长安未央宫中,大将军张莽即主持大事,为先皇帝发丧,诏令各方州牧刺史且安守各职,无需来京奔丧。随即便颁布先皇帝遗诏,废太子刘建夏,改立昌乐王,并着人排銮驾,迎入昌乐王刘炳到长安,在先皇帝灵前即位。
太子被废,朝中皆知是张莽、朱糟等辈所为。然二人权势强大,依附奉承者甚多。自然不敢多有反对之言。二人迎立昌乐王,把持汉帝,自以为有大功。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二人更是一手遮天了。
太子见此,心中深为忧虑。光禄勋和
玄、太中大夫陈恒等皆是忠正之臣,心向太子。和玄悄悄对太子道:“今张、朱擅权,而首当为敌者,便是殿下。殿下在长安恐不能久居,不如请言外出。”
于是建夏便听和玄之言,上书愿为地方出任官职。张莽等见太子已废,目的达到,便准备同意。朱糟却对张莽道:“废太子甚有人望,若放置外地,恐养虎为患也,今不得不妨。”
张莽道:“如何防之?”
朱遭道:“先去其位,在去其势力爪牙,贬至荒凉偏僻之地,且又能让长安控制。如此,其便不能再有所为也。”
张莽大喜,于是二人商定,伪造诏书,以太子不肖罪名,削去其秦王之位,去其东宫护卫,贬至上庸西城为侯,只以上庸郡三县为其封地。
上庸之地,原为古梁州山野偏僻之地,现为益州刺史部管辖。都是崇山峻岭,人烟稀少,土地贫瘠之处。距离长安不远,大约五六百里路程,只相隔一座秦岭。张莽与朱糟将秦王贬至此处,一则方便朝廷监视,二则山穷水恶之地,也好防止其培植势力再东山再起。
夏六月,先皇帝驾崩,六月中旬,昌乐王被立为帝,是为前汉朝汉末帝,即位时年16岁。
七月,取“顺天安民”之意,汉末帝更改正朔年号为顺安,改大统六年为顺安元年,昭告天下。
秋九月,下诏削前太子刘建夏秦王爵位,去其护卫官署,贬为西城侯,诏命下达之日,即刻起行。
十月,又下诏昭告天下,寻访贤良,重用提拔地方刺史郡守等人。
原来张莽与朱糟自知擅行废立之事,恐天下不满。于是为安抚地方封疆大吏之心,使其拥护朝廷,便下达此令,其实张莽与朱糟也有结交拉拢地方重要官员之意。
于是凉州平西将军第五均,时年不过三十五六岁,便因为军功受到张莽极力保奏推荐,而升任凉州刺史。
冀州牧韩景已经七十余岁,年老多病,精力不济,上书请求辞官。并力荐上党太守王扶接任冀州牧。
并州刺史封章也上书朝廷,推荐上党太守王扶,说此人善于治民,多有政绩,当为刺史州牧之才。
王扶政绩才干朝廷已经知晓。只是张莽等见王扶并不结交自己,前番就没有推荐。今又见冀州牧与并州刺史推荐信,张莽便与朱糟商议道:“此言若何?可提拔王扶否?”
朱糟寻思,十三州封疆大吏,多有不从二人之意者,王扶有贤良名声,今便可借此拉拢王扶,为其二人所用,也好堵天下之议论。于是便道:“王扶既然有此才干,冀州牧又空缺,当下也无合适人选。便可用王扶,其若被朝廷重用,必然对我等心怀感激也。”
张莽便从之,于是奏闻汉末帝,讨得诏书。便下诏命有司令上党太守王扶接任韩景为冀州牧。河内郡郡丞顾昭接替王扶为上党太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