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5年春,汉益州汉中郡西城县,前太子、西城侯刘建夏,在此已经五年,时年已近四旬。
建夏在西城,深知朝中朱糟、张莽诸人忌惮自己,于是低调行事,平日里多读书抚琴,少外出活动,谢绝宾客来往。在西城五年,从未出西城封地。
长安每有人来西城,看望问候西城侯,建夏知其皆为朱糟、张莽所派遣,欲来观察刺探其情形也。于是每逢长安人来西城,建夏则在府中终日排席饮酒,听歌观舞,长安使者问建夏,建夏则说道:“人生短暂,西城安乐。吾将学魏公子信陵君矣。”
信陵君魏国公子魏无忌,自被魏王解除兵权之后,就居于府中,日日饮酒,多近妇女,自知英雄无用处,便以酒色了残春。建夏以信陵君故事自喻,无非是为避祸自保,向朱张之党表明自己心志,以示无意于天下事。
朱糟、张莽等,自贬建夏后,忌惮其太子之名,担心诸侯等追随太子,于是倍加防范,屡屡命人至西城,刺探建夏情况。使者每次回报,皆言建夏沉迷歌舞享乐,其志气已经消磨矣,如此数年以来,皆言建夏无所进取,并无结交宾客之事,于是朱张等人,始得安心,渐渐放松戒备。
上庸太守文广,治所与西城接近。于是每逢节日,都派人前来持礼西城问候西城侯。顺安二年时候,文广见太子无家眷妻室,于是对太子劝道:“人伦之事不可废也。殿下青春正盛,岂可无妻室呢?如殿下不便,下官愿意效劳,为殿下遴选地方闺秀贤淑,伺奉箕帚。”太子辞谢道:“吾非不念及此,只是为自身计,暂不便也。至于遴选之事,势必骚扰地方,恐惊动长安也,万万不可。”文广道:“殿下乃汉朝嫡子,虽为形势不便,但人伦婚嫁之事,无关政局。殿下若担心遴选惊动长安,下官即暗中遴选即便。”建夏道:“太守盛情,吾甚感动。遴选闺秀之事就不必了,可在民女之间寻一人为吾妻室既可,然不可大张声势。”于是文广征得建夏同意,就为其操办去了。
文广之子文雄,一日乘马出游,至于汉水,见一妙龄女子在水边浣衣,容貌端庄秀美,文雄心爱之,遂驻马上前至江边,说道:“姑娘秀色真是可餐!敢问姑娘芳龄几何?”浣衣女子答道:“妾身今年年方十七。”文雄又问道:“敢问姑娘可出阁否?”浣衣女子不禁脸上泛起红晕,回首对文雄生气说道:“你这阿郎,说话殊为无礼!妾身今方十七,如何出阁!如何又问这般问题!”原来此地风俗,女子一般十八岁方才出阁。文雄是故意问之。见浣衣女子生气,其娇嗔之态甚为可爱。文雄遂上前行礼说道:“请姑娘息怒。在下是上庸太守之子文雄,见姑娘如此天姿国色,惊为天人,心实倾慕之,欲想娶姑娘为妻,共结百年之好。姑娘即未出阁,正是上天垂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浣衣女子听之吃了一惊,心中慌乱,停止浣衣,羞愧埋头,许久方才回首抬眼打量文雄,只见对方是一英俊儒雅少年,不禁心中欢喜,又羞愧,沉吟良久,方才对文雄说道:“阿郎为太守之子,妾身不过此地一百姓。如何能配上呢?”文雄遂说道:“不妨,只要姑娘允诺,我即便回告父亲,父亲甚为宠爱在下,在下所言,无不从之。”浣衣女子未做答应,低眉弄衣袖,然而其意已经默许文雄。
文雄亦是聪明之人,见此情形,于是对浣衣女子说道:“姑娘若应允,则请姑娘耐心等候,在下返回告知家父,即请媒妁,到姑娘家提亲。”于是问了浣衣女子姓名,回去告诉其父文广。文广本意让其娶上庸富商之女,但拗不过文雄要求,自幼又宠爱其子,文广夫人又劝说:“虽然不门当户对,然民女贤淑,也未尝不可也。”文广于是只得随他意,派人前往浣衣女子家,提婚姻之事。
浣衣女子姓华,小字玉秀,其父华平为房陵县平民,见太守派人前来提亲,甚为惶恐。于是问其女玉秀,其女告知前事。华平见其女能嫁与太守之子,自然欢喜应承,于是定下婚约。等玉秀次年秀年满十八,即与文雄成婚。
玉秀十八岁满,便与文雄成婚。太守派人接亲,文雄亲自来迎,请玉秀上花轿,婚礼办得甚为隆重。文广太守给华平聘礼甚厚,又拔其作房陵县汉水亭长。
玉秀得如意郎君,文雄得心爱佳人。两人虽然门户不对等,然而郎才女貌,过得如胶似漆般,文广夫妇见之,也心中高兴。文雄娶妻时候,正是顺安2年,建夏到西城第二年也。
文广与夫人商议,谈及为西城侯寻觅妻室之事,夫人说:“可找大户富贵家之闺秀,方得配上也。”文广道:“西城侯不愿张扬,意下以民女为适。”夫人白天又与玉秀谈及,玉秀想起自己有一姊,名玉凰,长自己4岁,尚待字闺中未嫁,于是与夫人言之。
却说玉凰乃华平之兄华齐之女也,为玉秀堂姐。虽然生于平民之家,然而貌美多才,仪态端庄。前陇西阴阳家公孙范游历房州时候,见其在汉水边玩耍,其父华齐在田中嫁耕,此时玉凰年纪幼,公孙范见而奇之,相其貌,对其父说道:“此女之貌,贵不可言。”华齐闻言惊讶,又诧异其女端庄秀丽,于是出家财,为其聘请私塾先生,教其读书习字。华平见之,也让玉秀随其学习。玉凰长成,美貌端庄,知书达理,性情温和贤淑,望之有威仪,时年已经二十二岁,其父虽然屡次催促婚嫁,而玉凰也要选英雄俊杰方才嫁之,不应父命,年已及倂多矣,尚待字闺中。
玉秀将此事言之夫人,夫人又言之文广,文广心下暗暗称奇。于是巡视房县,到汉水亭长驿前,汉水亭长华平慌忙出迎行礼,文广道:“亲家不必多礼。老夫来此,有事相商议也。”
于是问华平玉凰之事,华平回道:“甚有此事,侄女心高志大,非英俊人物不嫁,是以年已及笄久矣,尚未婚配,耽误至此。”
文广说道:“即如此,可请亲家之兄前来,老夫有言相商。”
于是华平便回家中,寻见其兄华齐,至汉水亭前,与太守相见。
行礼毕,文广太守笑问华齐道:“老夫闻足下有一女,年已二十有余,尚未婚配,为人父母,岂能耽误儿女青春呢?”
华齐惶恐谢道:“庶民甚是惭愧,也屡念及此。然拙女不才,只秉己意,庶民甚无奈,以至于年已二十余末嫁。”
文广又笑问道:“敢问足下,令爱欲择何等佳婿?”
华齐只得如实相告,说其女玉凰非英俊豪杰人物不嫁。
文广呵呵大笑,对华齐说道:“今有一人,春秋正健,位尊王侯,其人堂堂一表,仁慈英武,惜无妻室。可配足下之女否?”
华齐惊而问之:“敢问太守,此为何人?”
文广以手抚须,回到答:“汉朝西城侯也。”
华齐闻言,大为惊异,不禁背上流汗,拜伏于地对文广道:“在下何等身份,区区庶民,安敢望汉朝王侯宗室!太守勿以言戏之也。”
文广笑道:“老夫正为此事而来。西城侯欲选民女为之妻室,吾观令爱正适合也。足下可告知令爱,问其意如何?令爱若中意西城侯,老夫就玉成此事。”
华齐急忙回家,告知其女玉凰。玉凰闻言笑道:“我没见过西城侯相貌如何。既然如此,孩儿欲见过西城侯之后,方得应允。”华齐虽然惶恐,让玉凰休得乱了尊卑之礼,但无奈玉凰,只得以实告知文广。文广即传命,择日令人护送玉凰至西城见西城侯,自己即回上庸。
于是收拾停当,择日起行,文广先派人报知于建夏,自己也到西城而来。
不多时,文广护送玉凰即到了西城,建夏命人在城外迎候。先请文广传命其父华齐前来府中相见,赐其坐,抚慰完毕,让其领玉凰前来相见。
玉凰下车,身穿汉朝衣裳服饰,头戴珠簪,姿容端庄,望之如九天玄女临凡,风范威仪已经显现。
玉凰步入西城侯府中,远远见一人昂首坐于殿上,玉凰拜于府下,不敢仰视,口中说道:“房州民女华玉凰,拜见汉朝西城侯殿下。”
只见府中殿上所坐之人,呵呵大笑道:“卿欲见西城侯,吾即西城侯也。卿可起身,坐下叙话。”于是传命赐座。
玉凰谢过坐下之后,方抬头注目看西城侯。
只见西城侯约三十五六年纪,身材甚伟,相貌英伟不凡,方面大耳,丰准而隆颜,留三缕美髯,仪表堂堂,目光炯炯,王霸之气,不怒自威。玉凰见之,不禁心中蓦然而惊,西城侯果然天日之表,龙凤之姿。而自己所要求的夫婿仪表,不正是如此吗?玉凰忽然觉得与西城侯次曾相识,心中不禁激情澎湃,似有千言万语,而又难于诉说。好在玉凰不同寻常一般女子,此种场合,亦能自然应对,不知玉凰如何应对,下回再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