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不安生的命

身子好似被浸没在冰冷水中,那股子寒意逐渐扩散开来,四肢也跟着冰凉无比,胃里在翻腾着,喉间瘙痒一下子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王荣兴和蒋心月慌乱起身,俩人都不敢碰她。

“这、这是咋啦!心月你家鸭有毒啊?!”

蒋心月手肘挤开他,半弯着腰看向禾脸色,“你才有毒呢!向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我家的鸭有问题?!”

十分难受的向禾勾起苦笑,“不是鸭的问题……”

贺岁安将她的身子扶着,半个身子给她支撑,“怎的无故吐血?”

口中腥甜很重,向禾颤着手伸向那碗汤,蒋心月立马端起送她嘴边。

随着汤水流入喉间,清甜的味道遮盖血腥味,总算得以缓和。

向禾捂着心口稍稍直起腰身,用力吸气再吐出,气息微弱连带着声音都很细微,“有、有人在背后对我做了什么……”

话音刚落,她倏而紧抿双唇,双目开始渐渐染上寒意,双手撑起桌面冷言道:“立刻回村子。”

只是不等她站稳,冰冷的双腿一软,整个人就要朝后摔去,一条手臂横穿她的后背,将她扶住。

贺岁安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看你很难行走,失礼了。”

向禾这会儿只觉头晕目眩,视物不清,身上源源不断的冷意还在继续,她也只能任由他抱着下楼去。

刑寂赶忙拿起向禾的布包率先下去,王荣兴和蒋心月急急跟在后头。

蒋心月心都提起来,“这咋就吐血了……可别真的是鸭的问题……”

一旁的王荣兴也担心得不得了,还不忘安抚蒋心月,“向姑娘不是说了,不是鸭的问题,是有人在背后搞事。”

“向姑娘被下药了?”

“……”王荣兴欲言又止,“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别问了。”

蒋心月心头一跳,心思这其中还有别的事情?

只是不等她再追问什么,刑寂已经驱赶马车到门外,掀着车帘让两人进去,王荣兴想要跟上,却被贺岁安抬手止住。

“王少爷,此时你再跟向姑娘一同回去,只怕会惹来什么非议,待此事解决,在下会命人去通知你。”

“那怎么能行!向姑娘是我请来的,该我安全送……”

“兄长,”蒋心月扯住他的衣袖,“你可别添乱了,不说马车里有男子,单说这马车要再上个你,向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王荣兴踩着脚踏的脚顿住,他名声跟贺岁安比起来,简直天地之差。

想起方才在走来的路上,那些人的目光和闲话,确实会对向姑娘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他扭头看了一圈儿,周围也有百姓围绕看热闹,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

思量不过片刻,他收回了脚,“那行,届时劳烦先生告知。”

刑寂放下车帘驱动大马,王荣兴和蒋心月目送马车远离。

直到马车消失在大街的拐角,蒋心月才疑惑开口,“兄长,你有事儿瞒着我?”

王荣兴看了一眼疏散的人群,转身往楼里走去,直到回到方才的包厢里,看着桌上血迹,才轻叹出声,“向姑娘是位道长。”

“哦……啊?”蒋心月睁着震惊大眼,“道长?就、就那种抓鬼的道长?”

王荣兴再次长叹,“我祖母不是病了吗?便请了向姑娘……”

他将自家的事儿和盘托出,蒋心月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村姑娘竟然是位道长!

顿时对向禾感到十分好奇,以后要跟她好好相处,定会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发生。

而她好奇的向禾,此时坐在马车上重重喘息着,她衣襟和衣袖都是血迹,看着触目惊心,脸色更是煞白一片,双唇泛着白。

贺岁安看她如此模样,眼底饱含担忧,“可想要喝水?”

向禾无力摇头,她那双朦胧的眼看向布包,贺岁安会意将布包递给她。

“镜、镜子……”

有气无力的声音,贺岁安听得皱眉,将她的布包打开,把掌心镜放在她掌心。

向禾指腹摩擦着镜面,“镜花去镇上找、找我阿奶……或者看看有没有人在开坛做法……水月回村里看看我家人……速去。”

镜子忽而闪光,两道朦胧身影顺着车帘钻了出去。

向禾手上一摊,那镜子脱手掉落,贺岁安给她放回布包里,“有人开坛做法对付你?”

“嗯……”

向禾缓缓闭眼,干涩发白的双唇微动,“灵宝天尊,安慰身形……”

听她念起咒文,贺岁安安静坐在一旁看着,偶尔掀起车帘往外头看上一眼,这会儿已是午后,路上没什么行人。

他收回手静静看着向禾,她还在念叨着,不知是不是那咒文有用,她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虽未红润起来,但没有方才那么苍白。

身子随着马车颠簸而摆动,贺岁安手指轻捏膝上摆衣,深沉眸色闪动着冷淡,那目光透着些许探究之意。

不等他多看两眼,向禾猛地睁眼,那双眸子释放着幽深的寒意,很快消散于无形。

贺岁安不着痕迹地眨眼,宽心笑道:“看来姑娘已经缓过来了。”

向禾敛神收起微愠,轻吐浊气恢复了些自然,“回去还要好好喝汤补补,现在只希望家人没事。”

“你怎确实是你阿奶所为?”

“呵,”向禾嘴角冷冽一笑,“一大早便出了村去,绝对没好事儿,幸好四婶儿提醒我。”

今日听闻李氏出村子,她不大放在心上,知道她会闹什么幺蛾子,但没想到她竟然敢做这种事情。

身上突然冰冷,脑子没由来的被钝物重击的感觉,整个人陷入混乱,神志逐渐不清,这是被人压了八字。

只是心府那突然的刺痛……

心间萦绕愁绪,向禾眉心蹙起,“我这不安生的命啊……”

见过糟心的,没见过这么蛮横又糟心的,看来得做得更极端一点儿才行……

听她愁思发苦的话,贺岁安竟有些感同身受,那家人不是好相与的,自己也是见识过,不是一般人能抗衡。

“若真是你阿奶所为,你打算如何做?”

忽闻发问,向禾微微一怔盯着他,“我还以为你不会过问旁人家事呢。”

平常他在自己家时,也只是静静看着,今日倒是有些意外。

被她这么盯着看,贺岁安只是勾起温柔一笑,“你打算如何做?”

向禾神色一凛,也跟着笑弯了眼,“自然是以牙还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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