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花卖掉女儿也是迫不得已。
家里男人眼见就要不行了。
她必须做出选择。
“你,你……”于情于理,她都不想将女儿卖去那种地方。尤其还有这么多双认识的眼睛盯着,她更加不敢做出这种事。
不然就算救活了男人。
她家以后也无法再在村里立足。
其实在见到老鸨时,林花红对她的身份已经起了疑。
可谁叫老鸨给的银子最多?
林花红心里存着侥幸。
不断安慰自己,是她多想。
可如今谢灵娇跳出来,挑破真相。她无法继续自欺欺人,不得已必须从自欺中清醒。
“我,我不卖了!”
她伸手要把女儿抢回来。
老鸨哪里肯。
“你想得美!”她死死捏住刚买姑娘的胳膊,“你已经收了我的银子,这姑娘就是我的了!你休想要回去!”
“没门!!”
还拿出卖身契。
上面白纸黑字。
不走运的小姑娘已经被她骗到手,绝无更改的余地。
谢灵娇瞧了一眼。
小姑娘确实已经被五两银子卖掉了。
她娘颤抖着,大声表示:“银子还你便是!把闺女还给我!还给我!!”
林红花这么喊。
却没掏银子的动作,自顾自地悲伤着,也没再动手抢回女儿。
谢灵娇扁扁嘴。
“银子在家?赶紧回去拿啊。”
“银子在我这!”
小孩不知道何时掏出家中贩卖姐姐得到的银两,狠厉着声音丢出银子,“还给你,快把姐姐还给我!”
小傻瓜。
只拿回人有什么用?
要抢契书啊!
这可是连她都知道的道理!
谢灵娇:“契书也要撕毁,不然她以后不认账怎么办?”
滚蛋!
有个管闲事的不好糊弄,老鸨慌忙把卖身契收回来贴身藏着。
对方人太多。
先走为上!
“欺人太甚!你们给我等着!”
她想着带契书回去搬救兵。
可小孩已经回过神,“咻”就冲过去手和脚全缠在老鸨的腿上。
又是一口咬上去。
“天杀的!”老鸨痛得飙出眼泪,使劲扒开小孩,可对方竟扒拉得异常紧。
她怎么都弄不掉。
“快把他拿开!拿开!!”
“我警告你们,要是我今天出了事,你们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一听要赔钱。
沉浸在悲痛中的林红花终于有了动静。
使了好大的劲拉回儿子。
“天老爷!都出血了!”
老鸨气得老脸颤动。
她恨得咬牙切齿:“赔钱!不赔钱就跟我见官去!把你这乱咬人的烂货关进大牢!”
普通百姓都对见官一事避之不及。
林红花也是一样。
一听不赔钱就要被告去衙门,还要蹲大牢。
她直接被吓哭。
跪在地上给老鸨磕头:“求求你,别带我们家孩子,求求你!求求你!”
这样的情形,下跪能有什么用?
老鸨的心肠可冷硬着呢。
果不其然。
见着人可怜兮兮地给自己磕头,老鸨除了畅快并无其他感想。
“想让我放了他,容易!”老鸨伸手,开出价码,“给我五两银子,这事就算完了。”
摆明了讹钱。
林红花却看不懂,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谢灵娇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这点伤,三钱银子绰绰有余!这银子我给了,把契书留下赶紧走!”
要契书?
这不虎口夺食?
老鸨挺直腰杆,饱满的白肉顶在前边,“你说够就够?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县太爷我可熟,你今儿个要是不赔够五两,我保准送你们进大牢!”
你以为只有你认识县官?
我也认识!
我们荚辅县的县令后院,我去过好几次,可熟了!
但这话不能说。
谢灵娇:“你吓唬谁?我家可是在京城有人的!你要是再不放人,可没你好果子吃!”
出门在外。
气势不能输。
反正也没人认识她,她就算说她家有在京城当官的亲戚又怎么了。
只要她坚定信念,就没人能拆穿!
于是谢灵娇也双手叉腰。
可比老鸨还神气。
嚯!
这些老爷这么有来头?
村里人再再再再一次发出惊呼。
“你……你……”
老鸨不知道谢灵娇的深浅,一时有些被她吓到。
可很快,她又豁出去了。
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不晓得谢灵娇是不是真在京城有人,就算真的有人,那也得依法办事。
呸。
明明是你先胡扯又后台的!
谢灵娇不服气。
不过没关系,她吵架可厉害了,就算对面是混迹花街几十年的妈妈桑,她也不会输!
“既是依法办事。”
终于,静默多时的卫潋出声,“你们二人的契书并未在衙门登记,目前并未生效。依照大融律法,衙门登记之前,需向本人确认是否自愿卖身。”而且还需告知卖身者,购买者的真实身份。
他看向老鸨。
冷静的言语,骇人的气势,“还是说,你有办法在不经她自己同意的情况下,成功登记?”
当然有办法。
只需给那差爷使些银子……
老鸨见卫潋气势沉稳惊人,竟比那县太爷还了不得。
他还熟悉律法。
说明至少也是个读书人。
至于有无后台,她还有拿不准。
“瞧您这话说的。”老鸨心里有些发沉,脸上扯出难看的笑,“我自然是要带她去登记并告知清楚,买家的身份。”
她祭出过墙梯。
“只是这丫头不是给我自个买的。是我楼里的伙计,说想买一个媳妇。他是我楼里的老人,我也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这才答应……”
“你放屁!”
小孩可是见着自家姐姐被卖的全部过程。
他忍着眼里一包泪水,“你明明说要将姐姐培养成什么最厉害的姑娘,才不是要给她许人家!”
“你这烂货……”
老鸨被咬的事还没扯清楚。
如今又被拆台。
新仇旧恨。
“遭瘟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鸨想像教训楼里的人一样,扯烂小孩的耳朵。可小孩灵活得很,她根本就抓不住。
“住手!”
雷靖绑好老鸨带来的男人。
腾出手控制住了场面。
“都别动!一切听谢小……小夫人的!”
“此事说清前,谁也不许动手!”
他人高马大。
又有刚才露的那一手,一看就是练家子。
一发话。
没人敢再闹。